不想回去的意愿越来越强烈,我摸了摸口袋,只有几十块零钱,其他的积蓄都被我放在学校,要是去医院,肯定还得去拿。
从后墙翻过去又出来,对我来说轻车熟路,保安对这个角落从来不曾关注,一跃而下时,身体的震动带动胳膊,疼得我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我坐在墙边休息,顺手掏了一下衣兜,发现那盒兰州已经不知所踪,只余下最便宜的打火机孤零零的躺着。
烦躁缠绕打成死结,在心头狠狠勒住。
将打火机重重扔在脚边,我现在真是心烦意乱,一日比一日的暴躁抑郁。
“你是想抽烟吗?”
白色的帆布鞋出现在视野之内,继续往上看便是光洁细长的脚踝小腿,我快速的跳跃到来人的脸上,稚气未褪,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我,干净的像是一汪雪山泉水。
她见我不说话,也不生气,慢慢地弯腰捡起打火机,白皙的手摊开递给我,“你的。”
迟疑地接过,我鬼使神差地问道,“你有烟?”
她不像会抽烟的样子,身上也没有烟草的味道,只有夏日里柑橘的味道。
“本来是给我爸爸买的,”她从包里掏出一盒玉溪,红色盒子把她的手衬得愈发白净,“你是木真的同桌吧,以后还要麻烦你多照顾他了。”
见我不接,她便主动塞了过来。
走时她又回头,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橘黄色包装的糖果,“喏,这个也给你,吸烟对身体不好,如果你难过,可以吃糖啊。”
我假装不想要,别扭的转头,不小心又碰到胳膊。
她看穿了我疼痛的样子,继而很惊慌地靠近,“你胳膊怎么了?要去医院吗?”
清新的香味充盈了我的鼻腔,比那伙追逐的歹人还要可怕,我连忙起身推开她,手忙脚乱地接过那把糖,然后随手招来出租车落荒而逃。
我从车窗回头望去,她黑色的长发高高的束成马尾,在黄昏下熠熠生光。
下意识的,我将糖放进嘴里。
甜的发齁。
修长乳白的脖颈搭在我胳膊上,纤细的手腕脚踝令人想要折断,女孩如同高傲美丽的天鹅在我身上来回晃动,发出暧昧的声音。
闹钟大响,我猛地睁开眼睛,就只有灰白色的天花板。
吐出心中的浊气,我狠狠拍了下自己的脸,这已经是第四天了,自从遇见她,我第四天在梦中与她度过不堪的夜晚。
懒懒地坐在教室里,木真已经背完一篇英语课文,我们两个从来不跟对方说话,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一直跟我较劲。
所有的分数都要死咬着我,所有的练习量都要与我持平。
以前我懒得搭理他,只是最近,我开始不自觉地也跟他较劲。
只要他出教室,我就会跟上,因为每次都能看见他身边的女孩,穿着白色的帆布鞋,眨着高马尾,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
她叫常烟,初三,是个美术生。
这是我拥有的她全部的信息,偶尔我会假装不经意地路过她,同时会得到也很热情地回应,“你好呀。”
“你今天看上去心情很好呀。”
“要吃糖果吗?”
我很想笑着跟她聊天,或者学方成明也买来很多零食给女孩,看她张扬而惊喜地笑容,可是每次我都忍不住要冷脸,很不屑地经过。
因为我总是很小心眼地想,她是来找木真的,她喜欢的人不是我。
不知道木真对她到底是什么感情,每次她拿着牛奶面包来送爱心早餐,他都会再三警告,“别再来了,我不喜欢吃。”
然而每次她一走,木真又会偷笑着吃完。
这种酸臭味,使我更加烦躁,但是我不想去追求一个不喜欢我的人,如果她拒绝了或者再也不理我了,那……
我可能会更加暴躁。
电视里正在播放青少年心理培养讲座,我听了一耳后,恍然大悟。
我可能是真的有病。
“不是吧,你真的不出国啊,那你要去上军校了?”方成明将篮球随手扔在旁边,夸张地大喊大叫,走过来撩我的衣服,“我去,你爸真下的去手。”
身上密布着青紫色的痕迹,这证明伤口已经快要愈合,我默默地推开他。
自我很小起,我就发誓绝对不要成为一名军人,老头子每天都在我耳边来回重复,“没血性的玩意,就该去部队练你。”
于是我就说,我要出国留学,远离这里的一切。
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因为很卑微的愿望,我在家里被打了好几天,每次提起这个话题,免不了又是棍棒伺候。
“那你去哪?”
“A大经贸。”
方成明激动地站起来,拍着我的肩膀,“好兄弟一生一起走,咱俩又要做同班同学了。”
我又默默推开他,谁要因为兄弟情受这么大罪。
上大学后,我的一切经济支持都被停止了,也就是没人给我交学费,我从好友那里借钱炒股,负担自己的生活。
连逸离家出走,她说自己要当明星,我很担心并且坚决反对,但是她不听我的。
之后我也很快的跟家里断绝了联系,贷款开始创业。
我给公司取名“幻影”,他们都笑话我假文艺,装文化,互联网公司就应该取个很高科技的名字。
但是我不会说,这个名字代表了我所有的心声。
常烟,常烟,如烟幻影,她不是我的。
进了A大之后,我活的实在不轻松,要保证学业的优秀,还要支撑自己萎靡的经济水平,方成明入股跟我开公司便当起甩手掌柜。
我开始整夜的睡不着,抑郁暴躁精神脆弱,在饭局上我用酒精麻痹自己,空闲时间我用拳击来刺激自己。
没有尽头的人生中,我有一件最美好的事情。
常烟经常会来找木真,她抽条长高,却还是纤细白皙,那双眼睛不染杂质,她摸准了经贸的课表,按时等在教室外面。
我总是第一个出门,用毫无感情的眼神看着她。
“喏,热牛奶。”
肯定又是买一赠一的,我嫌弃撇嘴,不情愿地接过来,实际上每次拿回寝室我都舍不得喝,方成明经常笑话我——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王母娘娘的琼浆玉露呢。”
我无言地躺在床上,出神地望着窗外大片的桃花林,那里经常有牵着手散步的情侣,是个很幼稚的地方。
如果……
我摇头,拿起外套出门谈生意,当初来A大我怀抱着卑微的愿望,现在既然已经成真,便不要再奢望额外的恩赐。
时间过得很快,我从A大毕业,听说木真被知名投资公司录取,我也将全部的精力放在公司的经营上,我再也没机会见到她,甚至,我痴恋了她这么多年,都没有她的任何联系方式。
木真喜欢她,我们都知道。
所以我以为他们会在一起,会结婚。
而我所有的愿望就是,能够在临市的街角遇见她,只需要望一眼,对我来说就很足够了。
“你这样下去就毁了,”康博抬笔在诊疗记录上唰唰地记录,神情中满是不赞成,“万一她没结婚呢?你也可以主动争取一下。”
怎么可能。
我无奈地勾起嘴角,想到她锲而不舍追爱的情形,怎么可能没结果。
事实证明,我真的很混蛋,而上天真的待我不薄。
原来我曾经走过的泥泞,趟过的深雪,身上满覆伤痕,都是为了拥有全世界最美好的事物。
她真的没有结婚,甚至木真这个傻子娶了别人。
我将她从雪地里拉起来,为她遮风挡雨,贪婪地占领她的生活,用卑鄙的手段隔绝她的社交四处树敌。
可我拥有了她。
从卑微的一眼的全部占有。
我看着手术室的玻璃,里面传出她嘶哑的尖叫,她将会生出我们的孩子,永远依赖在我的身边。
我摸着心口的狂跳。
那是信仰的声音。
61、番外:孕期 ...
“麻辣鸭头, 铁板豆腐,卤鸭肠,小郡肝串串锅, 冷吃兔……天呐, 看起来都好好吃啊。”
常烟拿着一张新开张的麻辣卤水店宣传单看得津津有味, 红彤彤的食物令人食指大动,自从怀孕之后,她的口味变得特别重,无辣不欢。
可惜家里有个男管家和一个女管家婆。
连迟刚从新生儿护理课回家,钥匙放在玄关上便看见她舔着嘴唇畅想的模样, 立马义正言辞地阻止, “外面的卤水不干净, 想吃我给你做。”
这话听上去还算欣慰, 可常烟并不愿意接受,正撇着嘴想要反驳,屋里老佛爷已经出来。
傅荔之现在三天两头的往这跑,一方面陪着女儿, 一方面简直就是女婿的保护伞。
她摇着轮椅, 中学教师特有的严肃面孔和气质,稍微皱眉便令人胆寒, “怀孕期间不要吃辣, 不然孩子出生黄疸会生的多,不干净。”
“胎毒,胎毒你懂不懂, 这对你对孩子都不好。”
“还有你那些奶茶,怀孕期间喝这么多红茶你觉得合适吗?”
那副模样,简直就像高三倒计时一百天时的数学老师,不停地点着练习册质问,“辅助线,辅助线你懂不懂,这时候还没记住你觉得合适吗?”
太可怕。
常烟立马噤声,对母亲她还是发自内心的惧怕。
傍晚连迟亲自下厨,随傅荔之的意思做菜都特别清淡,茭白肉片,清炒莴笋,姜母老鸭汤,总之整张饭桌度看不见鲜艳的颜色。
这饭的味道倒是很香,可惜常烟只需要瞥一眼便再也提不起兴趣来。
她悻悻地拿起筷子,假模假样地往嘴里塞,表面上吃的香甜,实际上一小碗米饭还没见下去,筷子夹住十粒米,进嘴前就已经掉了七八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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