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以前没发现他这么话痨,常烟被摇的七荤八素,大脑一片空白,还没从跟孩子的专属时刻跳脱出来,也不想答话。
医生和护士是见惯了的,等到常烟再次拨通电话,他们才到。
推进产房的时候,连迟吓得腿都软了,紧攥着她的手不撒,两个护士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们分开。
躺着目送他渐远。
常烟忽然泣不成声,因为她将要面临人生最重要的时刻,她和连迟生命的延续将在今天出现在人世间,可她很害怕。
犹记得前段时间,他们还为此争执了一番。
“人家丈夫都跟着进产房的,你出门问问哪个没去,怎么我就不能进?”他固执地要陪着她,说要紧紧握着她的手。
“反正我就是不要。”
“他们说生孩子的时候特别疼,我在旁边你也会安心点,可以掐我拧我啊。”
“说了不要,这件事没商量。”
后来怒气冲冲地摔门离开,不多时又灰溜溜地自己回来,两个人绝口不再提这件事的选择,但是他退步了。
是因为怕他觉得自己丑吗?
常烟不觉得,她只是害怕。
如果自己在生产过程中真的出了意外……
不能让连迟看着她生命陨落的过程,哪怕只是杞人忧天的幻想都如此可怕,常烟见到产房的大门彻底关上,她再也看不见他的影子。
纯白色的天花板,和助产士的闲聊。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眼泪从耳边滑落消弭,旁边的小护士看见,还笑着安慰道,“不要担心哦,待会儿只要用力就一定没问题。”
“嗯,谢谢。”
常烟攥紧双手,准备迎接汹涌而来的疼痛,汗水沾湿了她的头发,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只有助产士不断地呐喊。
和她自己仓皇的心。
“连迟,再跟你说一遍,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之后的两个小时,产房里外的两个人经历了人生最漫长而艰难的时光。
但是对助产士而言,这是非常顺利的一场生产,婴儿的啼哭响彻产房,她笑着亲自给常烟擦汗,“妈妈很勇敢也很努力哦,孩子很健康,你看看。”
刚出生的孩子红彤彤又皱巴巴的。
常烟甚至没有力气抬起手抚摸他,只是在昏睡过去前咧嘴傻笑了一声,便又陷入无边无际的苍茫白色里。
她被推出去的时候,傅荔之已经赶来。
若不是傅荔之在,甚至都不会有人去抱抱孩子。因为孩子的爸爸早就跟着推出来的病床不见踪影。
常烟睡得太沉,反而叫连迟心惊胆战。
他找医生确认了七八次,直到人家对着他这个大金主也展露不出笑容——
“她真的只是太累了,孩子七斤多,她身子又瘦弱,难免伤了元气,等睡够了多补养,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轻轻拂开她脸颊的碎发,连迟脆弱地将她的手放在唇边。
常烟的脸呈现出气力不足的灰白色,在灯光下更加孱弱,仿佛只要用手使劲捏上一把,她就要碎裂似的。
她此刻是不是在做梦呢?
梦见了什么?
连迟不知道,常烟却知道。
竭尽全力后的她正享受着睡梦中的松懈安宁,她在昏睡中走遍了前半辈子人生,从初记事时的懵懂到长大后的苦涩。
她梦见连迟站在操场上,他穿着黑色的篮球服,两条小腿迸裂着肌肉线条,飞越着将橘黄色的球投向篮筐。
啊,那是她高三的时候,木真上大三,经贸系和计算机系的篮球赛。
原来在年少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有过他啊。
茫茫睁开双眼,窗外明媚的阳光令她忍不住瑟缩眨眼,还来不及张嘴要杯水,肩膀便被人牢牢箍住,连迟冒着胡茬的脸在眼前放大。
“你终于醒了。”
许是错觉,他的眼底竟然有泪,不等往外流,便被纤细的小手轻轻擦拭干净。
柔和的光笼罩在她周身,那颗心变得无比坚定。
“对了,我们的孩子呢?”
终于在她的生命中,除了丈夫和母亲,又多了亲密的牵挂,常烟转动僵硬的脖颈,四处寻找骨肉。
连迟却显然不悦起来。
这时候,老婆难道不应该抱着他痛哭流涕或是撒娇喊疼吗?
为什么要去找那个肉团子?
“他呀,从昨晚上到现在还没看你儿子一眼呢。”
傅荔之恰好被推进门,怀里抱着弱小的襁褓,布料都是她亲自挑选缝制的,柔软的触感在手上,真是舍不得放。
就知道他会这样。
常烟无奈地斜睨了一眼,顺势艰难地坐起身来,伸手讨要,“快给我看看。”
初生的婴儿哪儿都是软乎的,藕节般的小胳膊四处挥舞着,眉眼还没舒展开,看起来是有点干瘪,但是在母亲的眼里,他是最可爱最漂亮的。
连迟闷闷不乐地坐在旁边,眼见着宠爱被百分之百的分走,又要生气。
见逗弄的差不多。
常烟将孩子小心翼翼地放在身旁,勾勾手指对他说,“我生孩子的时候,想的最多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名字?样貌?多少斤重?”连迟翘着二郎腿不悦地敷衍道。
她霎时狡黠一笑,勾了勾手指道,“我在想,要永远跟你在一起。”
那眉眼忽然严肃,像在诉说最端庄的事物。
孩子的眼睛还看不见这个世界。
但是犹如心灵感应似的,他望着虚无的空气,无声地咧嘴笑了。
番外三:情话
新生儿降生对任何一个家庭来说都是无比喜悦的事情。
别说傅荔之每天雷打不动的来看小团子,就连戚晓晓这个还鸡飞狗跳的新手妈妈,都忍不住经常带着自己的孩子来报道。
最后一个来的是连逸。
退出娱乐圈之后,她就安心跟着丈夫满世界飞,经常陪同在加州录歌找灵感,一待就是大半年,只是与连迟不同,她跟家里的关系缓和了许多。
毕竟是女儿,怎么也狠不下心。
她新奇地将眉眼舒展的肉团子抱起来,百天后的孩子已经又软又胖又白,跟个发面馒头似的,谁抱着都爱不释手。
最后下了结论,“跟你小时候长得差不多。”
说完后脑勺便挨了一巴掌,她吃痛地回头,连迟面无表情道,“你比我晚生好几年,知道我百天什么样?”
“……我看过照片的呀。”
没想到自己还照过相片,连迟挑眉,摊手敷衍道,“抱歉,白打了。”
好气哦。
连逸委屈地坐在常烟身边撒娇,两人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都是性格极好的人,年龄相仿兴趣爱好共通,经常合起伙来对付他。
这样的场景,自从小团子出生之后,就再也没断过。
再也享受不到二人世界的连迟先生对此表示十分的暴躁痛苦,经常有种拿扫帚把这些人堆起来一股脑丢出去的冲动。
偏那个亲儿子也不叫人省心,彻底地霸占了常烟,吃母乳长大的孩子格外黏人,离开半小时就要嚎啕大哭,雇了月嫂来就像摆设似的。
他烦躁地挠头发,可怜却无人问津。
哀怨地望着沙发那头言笑晏晏的聚会,他插不进话,也没兴趣参与,只想让臭小子赶紧睡着,他想跟老婆说情话。
三个月了,他都没能再听过一句情话。
以前不论多晚回来,常烟都会等着,亲手煲的滋补汤会用香气充盈整个家,或是他去应酬,醉醺醺的摇晃着进家门。
这时候常烟会端上一碗醒酒汤,然后在他坐下后,轻轻为他按摩太阳穴和后脑。
柔软的手为他驱散疲惫,在夜里是最好的安慰剂。
但今时不同往日,无论他何时回家,灶台上的小汤锅里都只有沸水杀毒的奶瓶,或是满地的孩子的尿布玩具。
再也没人会为他按摩,常烟总是守在婴儿床旁边,柔声唱着儿歌,轻轻地摇着。
有时候母子俩会莫名其妙对视着笑起来。
如铃铛般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却不容他插足,连迟落寞地站在门口好久,终于确定自己无法得到更多的关注。
只得悻悻地洗漱睡觉。
好在睡后,他总是还能拥抱着常烟柔软的腰肢,趁着她心情好,可以讨点荤腥,毕竟都是年轻男女,只需要一点火星便能燎原。
如果那个臭小子不要动不动打雷下雨就更好了。
时间久了,对于连先生来说,初为人父的喜悦早就烟消云散,更多的是男人之间的敌视,即使对手是个几月大的奶娃。
小团子大名连曦,意为初升的太阳。
他实在很好脾气,谁抱都笑,偏生就跟自己亲爹过不去,像天生敌人似的,谁都不能碰对方一下。
偶尔连迟不小心蹭了他胳膊,下一秒便是哭啼啼地告状。
对于天生的父子关系,常烟也表示很头痛,有时候自己也会累,胳膊酸疼,偏孩子就是不让连迟抱,撇着嘴就要哭。
然,作为一名属于父母共同产物的团子,他势必要经历被爸爸看护的一天。
“两点的时候喂一次奶,温奶器旁边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你会用的吧,”常烟不放心地又把这些注意事项写在便利贴上,“要不是保姆这些天请假,我真不会难为你的,老公。”
“尿不湿放在墙角的柜子里,他最近生痱子,先给他晾会儿屁股,半个小时后记得给他穿,如果拉粑粑一定要给洗干净拍痱子粉哦。”
“给他看动画片,或者听音乐都可以。”
仔细想了想,常烟确定已经没有其他叮嘱,看了眼时间,尖叫着便把孩子扔给他,匆匆忙忙地要离开。
临走前,她站在玄关处不放心地回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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