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琼玖曾死乞白赖非要他帮忙磨一个,他拗不过便答应了,二十分钟后顾南飞黑着脸连菩提果带工具一块打包,当着妹妹的面抛进了院里的大垃圾桶内。
就二十分钟,他手指疼的跟被人切了似地。
“你自己说你是不是虎!”少年气急了,将女孩的手按在心口骂着,心疼的眼眶发红。
那你还要骂我?图苏里心累,不满的瞥了他一眼。
顾南飞久久不能说话,最后只叹气,弯腰亲了亲她的指尖。“小傻子,以后我陪你去摘,你要多高的我都给你摘下来。”
她知道他是心疼她,他对她的好图苏里心里跟明镜似地。
“好。”
他连自己亲他都舍不得,说她还小,他的情意她如何回报的了。
“顾南飞,你抱一下我呀。”
越是该矜持的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撩动他心弦,顾南飞看着只到他胸口处的小姑娘,心像是被人勒住了一般,又疼又窒息。
“你真是虎的气人。”
顾南飞将她抱进怀里,低低的骂声夹杂着无奈的叹息萦绕在耳边,他感受到胸口传来一阵湿意,心下便静了。
“咋了?”
怀里的人半天没答应,他刚伸手想拉她却不想图苏里环在他腰上的双手收紧,一阵抽泣声传来,甜糯的嗓音染着沙哑。
“顾南飞,我想我妈妈。”
她想的那个人,就睡在旁边的房子里,可她却哭着告诉他,我想妈妈。
“绵绵,我会一直在,无论何时,只要你喊我,我都在。”
怀里的人揪着他的衣服,闷着声音同他讲:“顾南飞,我害怕。”
如果有一天图景年没有了,她不敢想到时会怎样。眼泪忍不住又涌了出来,图苏里在他胸口使劲的蹭着,想要将泪蹭干。
“绵绵,我会护着你。”
小姑娘没有应答,她无声地哽咽着在心里喊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顾南飞就像太阳一样照进她苍白又枯燥的人生里,慢慢的将它染得绚丽多姿。
顾南飞送她回房间后一个人在月洞门边站了许久,手心里的那枚骰子被焐的温热,他忽然拎起木梯上了围墙,泛着寒意的眸子随即对上了另一双眸瞳。
“哟,燕哥,这恐怕巧不了了吧。”
说话的人语调虽调侃,可脸上神色却冷得跟冰一样。蹲在墙头穿篮球服的人也不走,就这么龇着大白牙看着顾南飞,仿佛在激怒他。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忽地赵燕然猫一般跳下围墙就跑,顾南飞跟着追了去。两人都是惯打架的,沿着路灯没跑几步前面的人突然回头,捏着拳头就朝顾南飞脸上招呼来。顾南飞早已料到,偏开身子腿就横踢了过去。二人你来我往几下,顾南飞抓到先机便掐着脖子将人抵在砖砌围墙上,重重的磕了一下这才挑着眉扬唇轻笑。
“燕哥,你跑啥呢?”
赵燕然嘿嘿一笑,即便落了下风也不着急,两手抓着顾南飞掐他脖子的手腕。
“南飞,自家兄弟这是干啥呢?放手放手,咳咳。”
“知道自家兄弟你还干这事,当我瞎?”顾南飞说着膝盖就顶了上去,赵燕然闷哼一声,眼底戾气闪过。他这会儿龙困浅滩,已然不低头不行了。
“我干啥了呀,今儿个星星好,我出来找个地方看星星呗。”
“你看个星星犯得着从城南跑到我们城东梅园来看?”
顾南飞头一歪,根本不信他的鬼话。那被压在围墙上的人玩味一笑,握在顾南飞腕上和他暗自较劲的手松了。他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扬起下巴嗤笑。
“顾南飞,这梅园可不是你家的。”
“西边那片一直没人住的连栋别墅就是我爹的产业,”他朝顾南飞竖了个食指摇呀摇,一脸得意。别说这梅园了,就光城东这一片置业大半都有他父亲的股份在里面。
“你是要跟我比早还是要跟我比好呢?”
这问题问的嚣张,顾南飞听完忍不住笑了。
“哟,燕哥这意思还得跟我比家底呗?”他笑眯眯的问完,随即面色骤变一拳将赵燕然的脸打偏过去,“你跟我比?比什么?”
少年长眉挑的老高,舌尖扫过后牙槽发出轻蔑的嘘声。“没得比,懂?”
他拎着赵燕然的衣领一点前兆都没有就将人摔倒在地,手掌在他肩上拍了拍。“离图绵绵远点,不管你打什么主意,到此为止。”
月下少年翻墙而去,赵燕然爬起来啐了一口,眼神阴鸷。他揉了揉生疼的脸颊,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冷笑。
“顾南飞,拽过头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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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
至多还有四章校园部分完结,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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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 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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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你今天是不是要出门?”
图家花厅的贵妃榻上,盖着薄毛毯侧卧着的图景年目光落在自楼梯而下的人身上。细密的发丝松松的扎了两个马尾垂在肩上,藕粉色对襟窄袖盘扣上衣,同色系七分宽脚裤下一双小白鞋衬的图苏里脚踝修长、亭亭玉立。
她小跑到贵妃榻前蹲下身,将图景年的手掌握住,冰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凑上唇轻轻地呵了一口热气。
“妈妈,以前学校的师姐放假回来了约我们去拍照,我们明年就要毕业啦。”
庄晓梦打来电话来时她着实错愕了一下,随即想起当年校报采访她的那个高个子师姐,没想到她和薄师兄进了同一所大学。庄师姐和顾南飞三人交好,便约了他们出去聚一聚。
“去吧,这个天干燥,让阿昭给你带个西柚。”
“好的,妈妈。”她放下图景年的手,接过昭姨递来的果子转身朝门口走,走了半步又回过头来。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贵妃榻上,图景年苍白的脸隐在阳光里竟有些模糊。
“妈妈,你等我回来呀。”
那模糊轮廓的人几不可见的微点头,朝她摆摆手。
“去吧,妈妈在家里等你。”
“阿年,你还不告诉苏里么?”
待那娇小身量的人出了大门朝后院去了,阿昭眉眼难掩忧心,她自贵妃榻边坐下将图景年身上的薄毛毯往上拉了拉。
图景年借着她的力翻了个身,纤薄的掌沐浴在阳光里,肤下淡蓝色血管清晰可见。
“我想等明年清明回姑苏祭祖时告诉她,”那时绵绵学校也定了,她也安心了。图景年说完侧头过来看塌边系围裙的女子,阿昭柳眉细目,年轻时在姑苏可是出了名的秀外慧中,却一直守着她不离不弃。后来图家出事,父亲的亲信只剩一个信和活着回来了,他于中门长跪不起,说是父亲拼了命将他送出来要他好好照顾他的独女,再不要想东山再起这四字了。
阿昭那时同她一起身怀六甲,却在逃亡的路途为护她周全失了孩儿。
“阿昭,这些年,我对不住你。”
话未完泪已出,图景年强忍着背部的痛意伸手想要去握阿昭的手。
“阿年,你讲这种话是要折煞我啊。”
昭姨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头抵在上面。
“阿年,我外祖父母当年带着我母亲逃荒,若不是老夫人出手相救恐怕早就活不成了,我出生后夫人让我和你从小长在一起,学在一起,待我如家人一般。我与你投缘,自愿跟着你。你不叫我伺候你,还同我温书习字。阿年,你如今说这话来糟践咱们之间的情意么?”
昭姨哭的抽泣着,图景年心下一酸,强撑起来抱住她微胖的身子。
“阿昭,这些年我当你是妹妹,人世间我走的这一遭,所有酸甜你都比我记得还牢。”她抚摸着阿昭的发,看到她有些花白的发顶心中更是苦楚。
人一旦到了日暮西山时,总是多愁善感的。
“阿昭,姑苏陈水街的那块地皮和韶山的那栋临湖房子,我留给你了。”去年春节她去政府部门办的手续,所有的土地证房产证都已过户,清楚明了。她这身子已一日不如一日,总怕突如其来的离去未能妥善安排好身边人的日子,图景年擦了擦泪,将人拉开。
“阿昭,如果有一天……”
“阿年……”昭姨不愿她说下去,可图景年却很坚决。她笑着拉过那双因为常年烹饪而略显粗超的手,摩挲着,眼角细细的纹路越来越清晰可见。
“绵绵出嫁我是等不到了,如果你能看到,她的茶你代我喝,好不好?”
“阿年。”
昭姨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图景年恸哭起来。她在电话里听戴医生说过了,阿年这些年太过郁结忧思,身体底子已经完全空了,如今也只剩一口气强撑着。
她若走,快的很。
图苏里收回目光,手里抱着那个西柚慢慢走到后院的紫藤树秋千架下,小姑娘爬坐上秋千,望着那扇月洞门晃呀晃,晃着晃着她的少年便低着头从月洞门口冒了出来,笑意盈盈的走向她。
百年难得一见他规规矩矩的穿着白衬衫黑色裤子,衬衫领口露出一片雪白肌肤。那里,红线坠着一颗打磨过的莹白菩提果。
玲珑骰子安红豆,刻骨相思知不知。
“顾南飞。”
她从秋千上跳下来,一双清水眼里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