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别打出人命来啊。
刘得柱告完状,得意地举目四顾,这一看,就看到了挂在墙壁上的相框。看了没一会儿,他就掏出帕子抹了额头上的汗。军营里的小孩,有好几个都在他任职的学校就读,其他的小孩对老师本能的信服,就只有这姓林的最不服管教,有时候歪理邪说一大堆,非让他这个当老师有时候都下不来台。
可是他又成绩不错,不迟到不早退更不逃学,想抓他的错处也抓不着。今天好不容易发现他没来上课,他怎么着也要上门来告诉家长一声,顺便治治林一这目中无人的臭毛病!
他来的时候就看到在营部门口那棵大榆树下,有几个老头子在下象棋,他只是随口那么一问,结果正吵吵着下棋的其中一个老头就站了起来,说他是林一的爷爷。
老头子穿着洗得发白的军服,上衣只有两个口袋,人也瘦巴巴的,满脸的皱纹,只有一双眼睛在正眼看人的时候,时不时的透露出一丝压迫感。
刘得柱就以为这林家,就是普通的兵,然后他就大摇大摆的就跟着林爷爷进了门,把这状得意洋洋的告了,还把话说得冠冕堂皇的。
林爷爷听完之后,那脸立马就黑得像锅底一样,直接进了里屋,隔着一道门都能听到他气乎乎的声音,一直嚷嚷着等林一回来就要收拾这个不听话的小兔崽子。
林爷爷在里屋呆了好一会儿了,来来回回的在走动,好像在找什么趁手的打人工具。
刘得柱不想走,就想看着那臭小子倒霉,顺便在适当的时候,表现表现为人师表的同情心,拉上那么一两把显显仁义。
可是这么一坐,这么一打量,他就吓到了。
林家外屋的墙壁上,挂着的相框里,有一张黑白照,全是穿军装的,林爷爷坐在第一排的左边第二个位置,在林爷爷的旁边,坐了几个他在报纸上看到过的大人物。
刘得柱的汗啊,就哗哗的下来了。
他,他好像干了什么蠢事?
这会子,他屁股下就像长了针似的,怎么也坐不住了,一边抹汗一边冲里屋里客客气气地道:“林,林首长,我,我刚刚想起家还有事,我,我就先走了。其实吧,我也是替校长过来跑腿的,校长发现林一不在堂,怕出现什么意外,就特意差遣我过来瞧瞧的。”
林爷爷抄着一条黑漆漆的棍子走了出来,棍子一头狠狠地往楼板上一戳,那气势,就跟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要杀出一条血路一样,气势惊人,威武无比。
刘得柱感觉自己真的做错了事,只想着尽快脱身,并把这个黑锅甩出去。
他十分庆幸,自己来的时候没报姓名,他就只称说是林一的老师,实际上他是隔壁班的老师。
只是林一坏了他的好事,下了他的面子,他就格外留意这个少年。
他是这么想的啊,林一正好不在,他也没报姓名,只要他及时走掉,这事儿就解决了啊。
“不在堂,就代表是逃学了。不管是出于担心也好,是专程过来告状也好,反正他今天就没去学校上课,对吧?”林宪东盯着刘得柱问。
刘得柱忙不迭地点头,“他是没来学校。我这信也送到了,我这就走了。您忙,您先忙。”
他点头哈腰的提起自己的包包就要开溜。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从外头走了进来,看着刘得柱,一脸惊讶地喊道:“刘得柱老师,稀客啊,您怎么会在我家?你不是宋宇那班的语文老师吗,您是不是找错门儿了?”
刘得柱瞬间汗如雨下。
第7章 找茬
“别管他是谁班上的老师,你给我过来!”林宪东黑着脸冲林益阳喊了一声过来,“自己找根条凳趴好。”
林益阳看了一眼刘得柱,嘴张了张,迅速地瞥了一眼刘得柱,又闭上了嘴。
林宪东见林益阳站着没动,还在看老师,好像想让老师来替他说好话,林宪东最讨厌这种耍心机的事,一下子就怒了:“看什么看?爷爷的话也听不见了,想跟你爸一样……”
“我不会跟我爸一样!”听到爸爸两个字,林益阳就跟被什么东西咬了似的震了一下,然后倔强地抬起头,盯着林宪东的眼睛像发誓一样一字一顿道。
“你爸就是军棍挨少了,才会变成那样!我绝对不会让你变成另一个林解放!你要敢不听我的话,我打死你!”
林解放三个字,就是爷孙俩人的死穴。
林益阳没再说话,默默走到角落,提了一张长凳摆到屋中央,然后面朝下趴上去,咬紧了牙。
林宪东二话不说,直接抄起军棍就打,每一棍抡起来的时候胳膊都抡圆了,落下的时候也半点不含糊,直接棍棍打得屁股开花。
林益阳也不喊痛,就咬紧牙关受着。
连续十棍子打下来之后,他那裤子直接就被血浸透了。
刘得柱看得心惊胆战,两腿直发软,想要上去拉一把的勇气都没了。他的上嘴唇和下嘴唇一直在颤抖,好不容易碰上了,挤了一句劝说的话出来。
“别,别打了吧,这样打,会打死人的。”
周黑也走了进来,熟门熟路地跑到放开水瓶的地方,倒了一盅水过来,递给林宪东。
“老领导,打人也很费力气的,这会子累了吧?要不,喝口水歇歇?”
林宪东丢掉棍子,接过搪瓷盅喝了几口,又一弯腰去捡棍子,看那样子,还得继续打。
林益阳突然扭头,叫了声爷爷:“爷爷,你出完气没?既然打过了,你也该消气了些吧?我想知道,您为什么打我?我做错了什么?”
周黑愕然,不明白林益阳这是要唱哪一出?他明明听到那刘老师告状,说他逃学啊。
林宪东怔了怔,立即指着刘得柱说:“这位刘老师说你今天没去学校,逃学了。你说你该不该挨打?”
林益阳又看向刘得柱,然后一脸疑惑地问:“刘老师说我没去学校?”
刘得柱只得点头,“是,你今天不在堂,校长,校长担心,就让我过来报个信儿。”
“不会吧?校长不是进省里开会了么?昨天才走的。我听我们班的班主任老师说,他这次的会要开三天,要大后天才会回校呢。校长怎么会让你过来报信?”
刘得柱有些慌了,硬着头皮道:“哦,刚刚我可能一时着急,说错了,不是校长让我来的,是小秦老师让我来的。你也知道,小秦老师的事,我是很乐意帮忙的。”
林益阳哦了一声,声音变得有些玩味。
“那就更奇怪了,小秦老师今天上午没有课,不会来学校啊。我们今天上午,上的是两节数学课,一节体育课,还有一节历史。”
这时候,林宪东也听出了不对之处,慢慢地把刚捡到手的棍子往旁边一靠,自己拉了张凳子坐下来,又招招手让刘得柱坐。
“刘老师,你坐你坐,先坐下来。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得给我再说说清楚。我家这孙儿,到底今天上午在不在学校,是谁发现他不在学校,谁让你来报信的?”
刘得柱胆战心惊的坐下来,支支吾吾地道:“就,就是我们班的学生发现的,说是林一今天上午没来上学,我,我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怕这孩子耽误课业,我,我这正好中午回家也是这个方向,就顺便过来报个信。
先前托辞说校长和小秦呢,是怕家长非得要感谢什么的麻烦,我这人就热心,喜欢做好事,但是又不喜欢留名头,这才假托了别人的名义。”
林宪东砸了砸嘴,道:“哦,原来是个热心肠却又做好事不愿意留名的好老师啊。”
“啊!”林益阳伸手往后面摸了一下,摸到一手的血,他挪动了一下,屁股就更痛了,他突然大叫了一声,“好痛啊。爷爷,我没逃学啊,我这顿打挨得好冤枉啊,我今天一直在学校啊,不信你叫宋杰上来问问?”
宋杰是二楼宋副营长的小儿子,和林益阳是一个班的,周黑去叫人,不一会儿,一个端了饭盆,一边走还一边抓紧时间不忘往嘴里扒拉的圆脸小胖子就进了林家门。
他一看到林益阳趴在凳子上,屁股上满是血,立马吓了一跳,手一松,饭盆子直往下掉.
周黑快手一抄,险险的把饭盆子接住,重新放回他的手中,“端稳点,你这个贼能吃的小胖子。你这是饭盆儿,光盆儿就重二斤半了,再加上饭和菜,好几斤重呢。盆掉下去不打紧,要是正好砸他屁股上,那血就会喷出来了。”
宋杰立马两手死死的抓牢了盆沿,然后一脸好奇地问:“林一,你是咋的了?怎么被打成这副德性了?”
林益阳就闷闷地回答:“今天上学的时候,我俩可是一起去的学校,对吧?”
宋杰点头,“是啊,我俩一起进的学校。”
“那我们也是一起回的家,对吧?”
宋杰又点头,“对啊,一起回的家。”放学后在离营部外几百米的地方碰上了嘛,就一起回的营区宿舍楼嘛。
“可刘老师说我没去学校。上我家告状来了。我一回家,我爷爷就抄棍子把我打了。我都不知道原因,被打完了,才发现是误会。你说我冤枉不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