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不是。”翠玉摇摇头。昨天她跟翡色一直在望云山的寨子里,除非那个梁老大神通广大能把她们山上都算计在里面,在她们面前演了一出戏,不然寨子里那么多人一起出去,不可能一点响动都没有。
“李老板那边怎么样了?”翠玉问道。
“李老板......李老板的夫人带着两个儿子告到了知县衙门里,让知县大人剿匪。但是两个儿子都在说是对方设局害了父亲,现在闹得很是难堪。”
“哎。”姜掌柜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种兄弟阋墙争家产的戏码,光玉石一条街里一年都不知道要发生多少次。
“剿匪的事儿怎么说?”
“王知县说剿匪事关重大,只靠衙门里的衙役恐怕不行,还是要上报总督府请总督定夺。”
果然......翠玉轻叹。如果这事真是场口那边有人跟总督府勾结,那总督府为了让梁老大他们一伙儿人继续当挡箭牌,有的是理由能把剿匪的事情无限期的拖下去。
场口,总督府,还有给父亲和李老板提供消息的那个人,三个环节穿起了这个阴谋。
“知道李老板从哪个场口找什么人进的货吗?”
伙计摇头。
“去打听打听,顺便帮我把沈平喊来。”
“是,东家。”伙计应了个声就跑了出去。
“东家是不是想起些什么?”姜掌柜问道。
“我现在也不好下结论,总之事情应该不是表面上抢劫杀人这么简单的事情。”翠玉一叹,总督府啊,如果真是他们的话,自己或许不能再这么慢悠悠的下去了。
☆、风波(下)
翠玉让沈平去望云山上给梁老大传消息。又派了个小厮去原府传话, 如果王知县提起剿匪的事情, 请原府的人务必不要理会。
将这些都办妥,想了想没有什么纰漏, 翠玉心事重重的回到了沈府。
“小姐,喝点汤吧。”
翠玉一回院子翡色就迎了上来,有些担心的说道。
“好。”翠玉觉得心里一暖,喝着翡色端来的补汤。
“对了,翡色。给你。”翠玉将从铺子里拿回来的锦盒的其中一个推到翡色面前。“打开看看。”
翡色好奇的打开盒子, 里面是个翡翠挂件。
“小姐……”
“送你的。”翠玉笑道,然后打开另一个盒子,里面装的是一对镯子。“这是送奶娘的。”
“这奴婢可不能收,太贵重了。”翡色将盒子推回给翠玉说道。
“哪里贵重了,就是上次我在集市赌石买来的那些毛料里开出来的,让铺子里的学徒们帮忙雕的。收下吧,快点。”翠玉催促道。
“那奴婢谢谢小姐了。”翡色犹豫了片刻,开心的接过锦盒。这挂件她并非买不起, 只不过小姐能念着她的这片心意最让她欣喜。
翠玉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心里也高兴。让她在乎的人都能平安喜乐,这是她重生最重要的意义。
“小姐,您让人雕的这是鸳鸯吗?”翡色打量了一会手里的挂件问道。
“鸳鸯?!”翠玉只交待让雕适合女子戴的吉祥的图案,却没想到雕的竟然是鸳鸯……“许是哪个学徒练手随便选的图案吧。”
翡色点点头也没再多想,翠玉却是把这件事记在了心上。
“对了,让奶娘再帮我做匣子鲜花糕把。”翠玉交代道。
“好。”翡色点点头出了房门。
翠玉看了看时辰靠在软榻上歇了一会。等醒来时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匆匆用过午饭,让人将新出炉的鲜花糕装好。
“你休息会, 让山茶陪我去趟董府。”翠玉对翡色吩咐道。
上次送礼失败后,董老板回府就病的起不来身。翠玉想着自己身为晚辈,怎么也应该去探望一二。
“还是我陪着小姐去吧。”山茶是院子里的二等丫鬟,翡色有些不放心。而且董老板对小姐可称不上友善,她还是亲自跟着才心安。
“就让山茶陪我吧,你好好歇歇,昨天在寨子里肯定也没睡好。”翠玉劝道。
翡色脸一红,有些羞愧的想起自己一早被吵醒时睡的人都迷糊了的样子。
“我陪小姐去,反正也没多大功夫,让山茶盯着院子里的事吧。”
“那好吧。”翠玉也没再跟她争执。
两人坐着马车到了董府门口,翡色下车请董府的门房代为通报。
“果然气派。”看到董府的大门翠玉感叹道。
董府的装饰摆设十分的奢华,但论起品味、审美却远不能跟原府相提并论。还是原大哥的眼光好,翠玉想到。
“董老板。”
翠玉跟着小厮来到了正厅,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董老板,距上次见面才不过十几天的光景,董老板人就瘦了不少。
“沈老板可是来看笑话的?”董老板阴沉的问道。
“董老板有什么笑话可看的?!”翠玉有些好笑的问道。果然人年纪大了越来越幼稚,董老板这身上哪儿还看的出当年叱咤滇南的样子,完全是个别扭的小孩子。
“我之前让沈老板难堪,又在沈老板面前丢了那么大的丑,沈老板不开心才怪呢。”
“那您可冤枉我了。我这十几天忙得很,自家的事情还没理清楚,实在没工夫看别人家的笑话。”翠玉坦荡的说道,“况且赌石十赌九输,赌垮了一次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神仙难断寸玉,更何况咱们凡人呢?!”
“沈老板倒是豁达。”董老板冷哼一声,“几十两银子买的毛料,却是赌涨赌垮都无所谓。”
“董老板要是能像我这么想的开的话,又何必去买那些几千两上万两的呢?!”
“你!”董老板被翠玉直戳痛处,瞪着眼睛看着她。“你懂什么,区区几万两银子,我还不放在心上!”
“我确实不懂。因为我也从没想过要争什么,做什么滇南第一。”翠玉平静的说道,“您跟我的想法不同,是有大报复的,跟我这不上进的肯定不一样。但我斗胆劝您一句: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没人能一辈子做什么第一的。”
“可是这滇南第一我做了四十年!”董老板喘着粗气愤愤不平的说道。
“所以也该换人做了,不是吗?您之前的滇南第一是谁,您还记得吗?”翠玉问道。
董老板一愣,败在他手下的人不知繁多。当年的第一、第二的,对他来说早就没了分别。
“您看,您不是也想不起来了,做了四十年也差不多了。”翠玉劝道,“总给留给晚辈们一点奋斗的余地吧。您家里的子孙,您是希望他们自己打拼成滇南第一,还是直接从您手里接过这个称号战战兢兢的维持下去?!”
“哎,我还是老了啊。”董老板叹道。
“是老了。”翠玉点点头。
“你这小丫头,这时候不都该劝劝老人家安慰两句的吗?!”董老板不满的说道。但语气里对翠玉却是亲密了不少。
“若是您真觉得自己老了,我肯定是会劝上两句的。”
“你手里拿的什么?”董老板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转移了话题。
“家里人做的鲜花糕。我特地交代蒸软了些,您现在吃着正合适。”翠玉起身将手里的匣子递给了董老板。
“来探病你就带匣子鲜花糕?!”董老板不满的问道。
“啊。”翠玉点点头,“上次我去王知县那儿也送的鲜花糕啊,我觉得挺好的。”
“你上次去王知县那儿送的鲜花糕?”董老板不敢相信的反问道,“那原老板送的什么。”
“茶叶啊。”翠玉笑,“原大哥本来就是做茶叶生意的啊。”
“那你还是做翡翠生意的,你怎么不送翡翠。”
“我送不起啊。我又不像董老板这么财大气粗。”
“你,你这是来气我的啊?!”董老板咬了口鲜花糕不满的问道。
“我哪儿敢啊。只不过是不愿意把银子花在靠不住的人身上打了水漂而已。”
“哼,说的我好像还不如你们这群小娃娃通透似的。”
“您当然通透了,只不过是对那个‘第一’太过执着了而已。”翠玉觉得董老板真是印证了“老小孩儿”这个词了。
“哎,”董老板第一次认真打量着眼前还仅能称之为少女的姑娘,“你父亲有你这么个女儿,也能放心了。可惜我家里的几个小辈,没有省心的啊。”
翠玉心底一酸,又想起了自己还没能为父亲报仇。赶紧低头喝茶掩饰自己的失态,调整好情绪后又抬起头笑着看向董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