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咬牙切齿气得不行,忽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我回头,凯撒大楼一楼这边有个会议室,傅言和一群经理刚刚开完会出来。
我看到他,他也看到我。
实在难为情,我走到他面前,看了眼他身后的其他人之后,很抱歉的开口:“我二伯是不是来闹事了?”
傅言没作回答,回头跟他的部下们说下午再开会,他的部下很快散开,然后他才和我再开口:“上楼再说。”
我此时心情相当复杂,觉得自己给他带来了麻烦,只好跟他一起上楼梯,最后一起进入总裁办公室。
一心是想着和他谈二伯的事情,但他身份太高,带着我过于引人注目,楼梯停在总裁办公室那一层之后。
办公室外面的一些助理,纷纷用很好奇的目光打量我,我被那些眼神盯得相当不自然,赶紧快步跟他一起进去办公室。
一进入办公室,傅言在沙发上坐下来,解开受伤那只手的绷带,很平静和我说道:“过来帮忙上药。”
咦?
我一愣,看到他手上的绷带已经解开,他的手背涂了不少药膏,但烫伤严重,看起来还是很红肿,疹子也没有消失,看着有些渗人。
“傅总,我帮您出去喊你助理。”
桌面上早就放好了烫伤膏,可换药的话,得坐到他面前,靠得太近,万一向在医院的时候他忽然再把我拉着坐他腿上,岂不是场面又不正常。所以,我还是打算让别人来。
可我才准备去办公室外喊人,他凉凉的声音响起:“林小姐,我是因为谁才受伤?”
我噎住,干笑的扯了个理由:“我手笨,掌控不好。”
“哦,我以为是林小姐翻脸不认人,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才那么防范。”他挑眉,戏谑的口气,“我不嫌弃你。”
话都这样了,我要是拒绝,就真成了翻脸不认账的人。
这个男人,总是能一本正经,有着冠冕堂皇的理由让我无话可说。
没办法,就当是给一个普通人帮忙上药,踱步到他旁边的沙发坐下,稍微坐离得有些远,再开始准备上药。
他也安分,并没有做出什么突然举动,只是斜靠在沙发上,依着一个很悠然的姿势把受伤的手摆放在我面前。
我稍微放心,抓起他的手腕,尽量贴着衣服袖口注意不碰到他的肌肤,再用棉签先把之前残留的药膏给轻柔抹掉。
借着这个抹药空荡,我向他道歉:“今天我二伯给你们公司惹麻烦,抱歉。”
“还好。”他并没有生气,而是语不休的给我来了一句:“他以为我是你凯子。”
我因为这句话猛地呛到,身体不稳还差点对他伤口用力,结结巴巴的开口:“他误会了,是我给你带来麻烦,我向傅总赔罪!”
我尴尬,他反而像是很愉悦的表情,好整以暇的盯着我说道:“带了几个要债的人过来,说昨天踢伤了他,不给一百万医药费不走,后来被凯撒的安保送去警局,没惹多少麻烦,无妨。”
以傅言的身份,动动手指就能让二伯永无翻身之地,来找傅言麻烦,等同于自讨苦吃自寻死路。来的路上我也猜到二伯会受到什么遭遇,看来是很快的被解决掉了。
我松了口气:“还好您大人大量。”
大抵是我抓的力量不够,他的手悬着也累,他扭了扭手臂,再和我说:“听说你妈是植物人?所以你才急着想赚钱。”
我认真给他上药,白了他一眼:“这些你应该早知道了吧,之前跟踪凯撒的叛徒时,不也把我调查了一通。”
“调查得不深。”
“本身也没必要调查。”我嘀咕,“庸人自扰。”
之前他调查神秘人,却也跟踪我。这个事情,我还是有不少怨言。人的隐私之所以称为隐私,就是不想公开,傅言为了自己公司利益,确确实实利用我一把,而且他一直在怀疑我接近他有目的,不用想也知道查了我不少事情,现在跟我说调查不深,不是开玩笑吗?
谁料,我刚嘀咕完,他竟然笑了起来。
看他嘴角上扬,比冷漠着一张脸时,要魅力好几倍,竟然颠倒众生,有一瞬间我感觉他在发光,郝然也能理解,为什么李岚岚对他痴迷,公司里面也经常有人讨论他的颜值犯花痴,因为这人外表太出众了。
“怎么,被我迷住?”
我有几秒看呆,他很得意反问,搞得我莫名心口一窒,低下头假装无事继续手上动作。
又安静了片刻,不多时,用医院纱布给他包扎的时候,闻到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我对这个味道不喜欢,抬头发现傅言嘴上叼着一根雪茄,单手滑动打火机的模样,正准备点燃。
没想那么多,看他这么不爱惜身体,我抬起手从他嘴边把烟拿走:“手都成这样,还抽烟。”
一拿开,他用很玩味的眼神看我,我被这眼神看得浑身不舒服,才意识到自己多此一举。
我跟他是什么关系,人家爱抽烟不抽,我管得着吗?
“抽烟,对身体不太好,我只是建议你别抽。”
尴尬万分,我真恨自己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要去关心他,于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把雪茄又塞回他的手上,再匆匆继续忙活包扎他的手。
全程,他依然用很玩味的眼神看着我的一举一动,不用看他,我都能感觉他的视线,那视线让我莫名紧张,偷偷咽了几下口水。
“你也这么管你丈夫?”
也不知这人是什么心思,我已经很尴尬了,他还非要就着这个事情衍生其他问题。
“我老公从不在我面前抽烟。”
我随意的回,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把手抽回去,自己先把纱布绕起来包扎,好让我接电话。
是主治医生李医生打来的,我交了医药费,按说这几天安排手术,应该没什么事情才对,怎么会打电话呢?
“喂?李医生。”
“祁太太,有个事情得和您再沟通沟通。”李医生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很难开口,拧了几秒之后才跟我说,“医院政策有变化,需要一次性缴费手术费用,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所以您昨天缴付的费用,不太够。”
“怎么会这样?”
我皱眉,对面的傅言跟着看了我一眼,我背过身,追问:“不是说得好好的吗?”
“是啊,是我弄错了,我只是替你打听,帮你预约,那边的医生一开始是说只要先付第一个疗程的手术费就行,可我刚才打听后,发现原来每个病人都是全额付款。这……你看,手术还需要做吗?”
“做!当然要做!”
“那你什么时候过来缴清费用?预约手术日期快到了,要是再延迟恐怕……”
我迟疑,心情沉重,医生等我回复,我只好先说:“很快,先这样吧,我再联系你。”
挂了电话,我一下子疲累,感觉整个世界都灰暗起来。
怎么会出这么多状况?
怪不了李医生,他听岔了是他粗心,手术也不是李医生在做,是他帮我联系做中间人我才能先预约手术,无法去怪他。
可是,手术费用差不多五六十万,我筹十万块就已经历经艰辛,短期内怎么还能再筹五十万?
好压抑,只是想让我妈康复,为什么会在钱这一块遇到困难?
太过于忧心这个事情,我都快忘了自己正在傅言的办公室,等到隐约听到傅言喊我,我才惊醒,愣愣的看着他。
“傅、傅总,您喊我?”
应该是喊了我好几声我都没反应,我感到很抱歉,他并不在意,反而悠悠问,好看的眉眼竟露出些许关心:“遇到困难?”
“啊,没事,没什么。”
我勉强一笑,看他手上的纱布已经包好,他的手没有其他问题,我起身拿起自己东西,“傅总,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今天不好意思。”
走离沙发没一米远,他的声音悠悠起来:“如果你遇到困难,或许可以说出来,也许我帮得到你。”
我诧异他会这么说,好像我们是关系很要好的朋友一样。
还没回头,他再说:“如果我是你,遇到困难,有人肯帮,一定会很愉快接受,不会让自己陷入很苦恼的境地。林小姐现在,看起来很苦恼。”
对,五十万块钱在傅言眼中不算什么,或者说就跟吃顿饭花的钱一样,向他借钱,是很明智的选择。
可是,傅言这个人性情古怪,做事情我总是摸不透,我跟他也不算关系好。他突然建议我把困难告诉他,让我想起第一次来办公室找他时,他对我说的“有时候求,不一定能得”的话。
万一我向他借钱,他反而性情再变,说刚才只是耍着我玩,岂不是更要难堪。
可是五十万,踏出这个办公室之后,这笔钱会压得我喘不过气。
祁霖帮不了我,季婷也只能陪我干着急,我妈的手术会一拖再拖。
陷入这种纠结里面,我深吸一口气,决定了,转身面对他:“你能借我五十万吗?”
说出口,我心跳加速。
这是硬着头皮才能做出的请求,也做好了被他反羞辱的准备。
可尽管如此,我心里还是有一点希冀,渴望能在他身上找到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