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寅觉得有趣,没立即揭穿,原地绕了半圈。
涂杉也跟个尾巴似的转悠,下一秒,她反应过来,脸涨得通红,立马撒手。
“对……对不起。”她结结巴巴。
游寅沉声问她:“怕不怕?”
涂杉张了张嘴,逞强:“还、好吧。”
游寅低笑了一声。
——
等着上台的高高老早就注意这了,见游寅这小子待门那半天不过来,旁边还跟着个丁点儿大的姑娘。
他有点纳闷,摸摸滑溜溜的头顶,朝那边走近几步。
门内两人齐刷刷看过来。
游寅没什么好瞅的,身边倒是有个生面孔,打扮可爱,双马尾,小脸嫩生生的,瞧着也就十六七岁。
高高见他俩皮都生得白,看向游寅:“你妹啊。”
游寅回:“你妹。”
高高马上急眼:“问你妹呢!这他妈哪是我妹?跟我哪点像?我头上一根毛没有,丫头发能绑两大股!”
游寅自知理解有误,不再言语。
几个团员闻声而至,朝涂杉新奇地望过来。
涂杉被盯得脸热,小幅度垂低脑袋。
游寅跟她说:“走了,进去。”
话完就领着她往里走。
涂杉盯着脚底,路是脏兮兮的水泥地,斑驳陈旧,还有不少烟头。
游寅找了张高脚椅给她,那张椅子生得很风骚,四根脚是女人的腿,椅面绘有一张鲜红半启的唇,像要把人屁股蛋吞下去。
涂杉迟疑两秒,还是坐了上去。
她悬着腿,环顾四下,这应该是一间不大的练习室,放置着架子鼓,电子琴,和大小不一的琴盒……白墙被酒吧门外那种同类型的涂鸦填满,几张椅子散在各处,红色沙发是仅存的家具,墙角摊着一只睡袋,落满了灰,应该很久都没有人在这里睡过了。
游寅走去一边,他的队友也陆续回来。
一个满头脏辫,脸颊凹陷的男人一直在看她,眼神黏糊糊的。
涂杉躲着他目光。
她越避,他的眼睛咬得越紧。
须臾,他朝涂杉走过来,停在她跟前问,大拇指示意游寅方向:“你不是他妹妹,那就是他小马子?”
男人正坐在一张椅子上,背对着她,怀抱吉他,躬身调音。
涂杉猛摇头。
脏辫男问:“你多大了,成年了吗?”
涂杉轻声回:“成年了。”
脏辫男意味深长:“噢——”
刚刚那个光头闻言,嘎嘎怪笑两声。
脏辫男忽然说:“你是萝莉吧。”
涂杉摸摸额角,为难却认真答:“大概……算吧……”
“会叫叔叔吗?”脏辫男笑嘻嘻的:“来叫一声蜀黍听听。”
“老唐!”一个女声遏止住他。
涂杉循声看过去,是沙发上坐着的红短发女郎。她穿着吊带短裤,身材惹眼火辣,但她没有化妆,面容素净又利落,有股子反差美。
她身边还坐着一个少年,学生模样,有些内向,陷在沙发角,不吱一声,也没什么表情。
脏辫男望向红发女人:“人小姑娘说了,自己不是德畜马子,逗两下怎么了。”
又回过头看涂杉,笑得龇牙咧嘴:“小萝莉,叫叫看嘛。”
涂杉为难,偷瞄游寅。他放下了吉他,却没过来劝阻的意思。
脏辫男还半蹲到她跟前,一只手覆到耳后,作洗耳恭听状。
涂杉怕惹他朋友不高兴,咬咬牙,决定勉强下自己。她唇瓣微启,正当要喊出声时——
“你敢叫出口试试?”
是鬼哥哥的嗓音。
低沉,磁性,穿透力十足,有如疾风过荒原。
涂杉猛一哆嗦,朝他看过去。
他立在那里,注视着她,眼神警告,如冰针刺来。
涂杉立即抿紧小嘴,倾低脑袋,摆出一副死都不敢搭理任何人的怯懦样子。
“你真不得劲。”老唐斜了眼游寅,兴致全无。
游寅走到涂杉身边,口气威逼:“老实点。”
涂杉头压得更低了,视野里,是他干净的T恤下摆。她努力忍着笑,超小声应着:“喔。”
她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他的处理方式。宣布虚假的占有权,这样能最简单粗暴,为她隔开多余的骚扰。
那片衣料将离之际,涂杉及时拉住。
游寅一顿。
她轻声轻气:“谢谢你。”说完小手便放下了。
脏辫男耳尖,也听见了。
他如同听见惊天笑话般回过身:“啊——?你还谢他?”
涂杉看向他。
脏辫男一脸恨:“小妹妹啊,知道我们都叫他什么吗?”
涂杉摆头,再摆头。
脏辫男说:“德畜。”
涂杉眨眼:“什么意思?”
“Bard,畜生,禽兽。”
作者有话要说: ^^
bard中译是,巴德。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玩过lol,里面有个辅助英雄叫星界游神——巴德(bard)。
bard的真正含义是“诗人”,游吟诗人,男主的名字也源自这里。
第7章 第七声尖叫
被人这样形容,游寅没有任何辩解,只一言不发走回自己吉他旁边。
练习室静下来。
涂杉也不再说话,悬着的小脚一动不动。
沙发上的红发女人瞄了眼手机,站起身,拍了下手:“上台了。”
“走咯——”光头快活地跳过一张椅子,去拿自己的贝斯。
不一会,外面进来两个酒保模样的人,帮着他们把架子鼓往外搬。
他们挨个出了门,游寅是最后一个,还留在练习室。
涂杉仍听话地坐在那里。
游寅走到她身边,俯视她:“你在这待着还是跟我一块出去?”
涂杉仰脸:“你要唱歌了吗?”
游寅颔首。
涂杉扬唇,格外恳切:“我想听你唱歌。”
游寅说:“出去你就一个人了,我在台上照看不到你。”
“我没关系的,”涂杉跳下椅子,掸掸裙摆,一脸无所畏惧:“你把我放到可以喝酒的地方就可以了。”
她把自己形容的像个物件,随便找只盒子安置就好。
游寅看了眼门:“我带你去吧台,调酒师我认识,你在她那坐着,生人和你说话,一个都别理。”
涂杉点头:“好。”她又不是小孩了。
“走了。”他又瞥她一眼,拔足就走。
涂杉快步跟上。
再次回到光怪陆离、酒池肉林的世界,涂杉没有刚才那么不适和惧怕了,但她还是紧随游寅,不敢乱看瞎跑,以免与他走失。
游寅穿越人群,带她停在酒吧中央的吧台。
吧台后面站了个女人,她头发高高盘起,裹了身旗袍,红底金线牡丹花纹,素手交叠,正搭着下巴,与一个年轻男人娴熟调笑。
扫到游寅,女人直起身子,朝他走过来。
涂杉这才看清楚她的脸,她眼线拉得很长,眉峰高高挑起,妆容极具侵略性。
“雅姐,”游寅手一抬,把涂杉揽上前:“照顾下。”
说完就放了手。
涂杉愣在那,肩后的力量陡然出现,又在一瞬消失,仿若没存在过。
被称作雅姐的女人看了两眼涂杉,面上隐隐有笑:“这谁啊。”
游寅说:“打工的一个老板家小孩。”
涂杉偏头看他:“?”
雅姐眉心蹙起:“你现在是做幼师呢,还是在托儿所干活啊。”
“放你这了,我结束就过来。”游寅没理会她的调侃。
说完要走,雅姐叫住他:“有报酬吗?”
游寅回头,光在他深刻的脸上变幻:“下次来你这多喝两杯。”
雅姐笑眯眯的:“我要肉偿,你给不给?”
游寅勾唇:“先排号吧。”
“臭小子。”雅姐嗔她。
涂杉耳朵尖发烫,因为他们如此赤/裸的调情。
游寅没回答,才出去几步,又折回来,倾身叮嘱涂杉:“待着,别乱跑。”
涂杉一个劲儿点头。
雅姐瞥瞥这两人:“行了,我会替你看好的。”
游寅站直,扫了眼酒架:“她要喝酒就给她弄杯椰子酒。”
雅姐哼了声:“我可不调儿童饮料。”
游寅弯弯嘴角,转头走了。
他一走,雅姐就身姿婀娜地去招呼别的客人。
涂杉爬回高脚椅上,双手搭着吧台发呆,顺便在心里排练如何演好一个哑巴。
她生得莹白干净,脸又稚嫩无害,装束与在场的声色男女截然不同,自然会吸引到猎奇眼光。
没一会,有男人与她搭讪,问她,小姑娘你多大了。
涂杉立即架起盾牌,抿紧双唇,只字不语。
雅姐及时过来,轻松接了那男人话,媚言软语三两句就将他哄到别处去了。
涂杉继续傻坐着,盯着自己的手指头,整个人越发沉闷,打不起精神。
耳畔不断闪过嬉闹嗔骂,身边人影憧憧,流动不息。渐渐的,她思绪神游,如置空谷,只觉万籁万物都被隔去了天外,邈远而迷离……
温和的黑色潮水漫过来,一下一下地,没过她眼睛……
……
……
下台后,游寅叫了杯酒,一直在涂杉身边坐着,想看看这东西到底能睡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