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口吻坚决,慕照想着跟白浅单聊是不可能了。
她退而求其次,道:“她一个弱质女流,又在老号营这种鬼地方,能有什么危害?你把她手铐脚铐给我打开。”
老号营是用来关押重要犯人的,这里环境严苛残酷,终年不见太阳,所以倒春寒是要比隆冬更阴冷。
慕照穿的少,她打了个喷嚏,盛熙修就紧张不已。
他脱下自己的军大衣裹在她的防疫服上,吩咐盛妆,“打开。叫人把这间房通上地暖。”
一分钟后,审讯室明显暖和起来,白浅也被解开,人安静的坐在冰冷的椅子上。
慕照给她倒了杯热水,搁在她的面前,“我知道不是你。”
白浅浑身倒下只穿了一套工作制服,手脚早就冻的发木,看着面前那杯冒着热气的水几乎下意识的就将手靠了上去。
掌心传来舒服的温度,她眼帘垂下,看着眼前白白的雾气,过了一会儿才道:“泡泡水是我给顾慈安的,狼犬也是被我故意放出去的。”
慕照拉过椅子,坐到她的对面,“你没有道理要害我?”
白浅抬头,眼神清冷无比,“我当然没有理由要害你。我只是把狼犬放出去咬人,咬伤了人我就能进监狱。最后能一了百了,终身监禁的那种。”
☆、544 你忍心,抛下孩子
“最好能一了百了,终身监禁的那种。”
“呵~,莫家这么叫你绝望吗?”慕照轻笑,淡淡的,“宁愿要用这种方式跟莫家做个了断?你有想过你那出生才不过百日的女儿嚒?你有想过,她从小就没有母爱有多可怜?”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白小姐年幼就是丧母的吧?”
“你后来虽被白家认回,在白家过的却堪比下人,没有地位没有尊严,连高中都没有读完,二十岁就被迫卖给了莫家…”
“这些年,又在莫家过的小心翼翼,心惊胆战。莫临琛待你也是冷薄,你好不容易怀了个孩子,生下的却是女婴…尚未享到身为人母的快乐,转身就被莫家净身出户。”
“你那么绝望,那么想死?”
闻言,白浅握着水杯的手指关节凸起,漆黑的眼缩了缩,只是冷静的没有说话。
慕照看出她眼底有莫大的怨和愤,还有无法诉说的悲凉。
老实说,她被白浅的眼神伤到了。
她从未觉得,人的绝望可以单单一个眼神就能叫人感同身受。
慕照动了恻隐之心,她想拉一把这个看似温婉实则骨子里清冷的女人。
她道:“你连死都不怕,为什么怕活着?”
“你甘心,那些让你吃进苦头,受尽委屈的人踩着你的骨头幸福?”
“你的孩子有什么错?她凭什么,这么小就要忍受没有母爱的孤苦?”
“你难道希望她走你的老路,以后备受继母虐待?将来等她长大,也一并为了利益卖给哪个世家子弟?”
“倘若,她碰到个好男人,那是她的幸。”慕照说到这,轻轻的笑了一下,歪着脑袋凉凉的转了口气,“倘若她跟你一样,碰到个像莫临琛这种不把你当人看的渣男,她是不是也要跟你一样,绝望到去寻死?”
“你为什么不拼一把?”
“你把女人一生最好的五年都耗费在那个残废的男人身上,就没有想过他对你半点情分都没有吗?”
“你何必让自己如今的地位这般难堪?你对莫临琛开个口,他就算无情,也会念着你为他生了个女儿的情分上给你一笔不小的赡养费。”
“你只要有钱,你就有了可以翻身的资本。”
慕照说到这,顿了顿,目光直逼着白浅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这样,你还想死吗?如果你还想死,那就去死吧…”
她说完,人就起身要走。
白浅在这时拉住她的手腕,“是念念叫你过来的?”
慕照侧首看她,点点头:“嗯。”
白浅松开慕照的手腕,轻笑了一下:“那孩子…有心了。”
慕照看到她笑,便知道她被点化了,复又从新坐下来,“狼犬真的是你放的?”
白浅摇头:“南城湾开了新业务,斗犬。”
“莫临琛的狼犬在界内出了名,所以宫南城便邀请他将狼犬寄放在南城湾。如此便可以做到引流。流量大了,斗犬的生意就火爆。”
“但狼犬性情暴躁,天性凶猛,虽被莫临琛驯服,但也就只能莫临琛的话。”
☆、545 离婚,净净身出户
“虽被莫临琛驯服,但也就只能莫临琛的话。”
“南城湾没人敢照顾狼犬,宫南城就想到了我是从莫家出来的,让我做客房服务员之余照顾狼犬。”
“我看着价钱可心,就答应了…”
慕照问:“这是你照顾狼犬第几天?”
白浅想了一下,道:“半个月。”
“事发前,你在做什么?”
白浅道:“白灵给我打了个电话,说白家要将我母亲的坟迁出白家祖坟,问我要不要去领棺材。我接完电话就去了白家祖陵,到了那边才发现是上道。”
“等我回到南城湾,还不知道狼犬出事时,迎面就被两个小丫头打了…”
“后面的事,你应该就知道了。”
慕照点了点头,抬眼看着玻璃墙外面监听她们全部对话的男人,“我问完了,剩下的你走程序吧。”
盛熙修从外面的监听室很快过来,他牵起慕照的手,目光却看着白浅,“京城第一大状师,来担保你出去了。”
白浅眸色微怔,道:“姚文叔?”
姚文叔著有京城第一大状师的称号,但凡他接手的案子就从未输过,当然经过他手的案子标的没有上亿的他是不接的。
白浅自认她是没那个本事请姚文叔出山给她做担保,但看着盛熙修的模样也不像是多透露的意思。
她道:“谢谢。”
盛熙修连眼皮都没抬,就牵着慕照出去,剩下的交给盛妆来走程序。
白浅在审讯的案宗上签了字,姚文叔就态度温和的道:“白小姐,受人之托,走吧。”
白浅淡淡的:“谁的面子,能请得动姚公子出面?”
姚文叔浅笑,打迂回:“职责所在,恕难相告。”
白浅眯起眼,沉吟片刻:“不会是莫大公子?”
姚文叔一言难尽的表情,“并不是,所以白小姐还是不要猜测了。”
白浅没再问,姚文叔亲自开车将她送到她目前租住的小阁楼,黑灯瞎火,爬了半天的楼层,声控灯才亮起。
姚文叔差不多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这辈子就没来过这么破落地。
他不禁皱眉,后悔接这个案子。
小阁楼实在是小,二十多平,房间还算干净,就是清冷,玻璃窗都不结实,寒风一吹,房间就冷飕飕的冒着寒气。
姚文叔看着去烧热水的女人,道:“你没打算换个地方住?”
白浅从厨房出来,抱歉的道:“家里没有热水,不好意思,不好第一时间招待你。”
她说完,目光就凉凉的看向窗外,夜幕星空,这夜色真安宁啊。
她心底微叹,自嘲的笑道:“有钱谁会住在这?我一个行动不便又没什么学历的弱质女流,前不久被净身出户,没有钱,没有权,也没什么本事找体面的工作。现在能有这样一个容身之所已经实属不易了。”
姚文叔勾唇,哂笑:“我印象中莫临琛不是那种苛刻到虐待女人的男人啊?他还不至于对你这么赶尽杀绝吧?既然离婚了,大家不都是好聚好散嚒,为什么连套房子都没有分给你?”
白浅眼神微末的发生了变化,轻笑:“是啊,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呢?”
☆、546 他漆墨的眼凝住,心口堵塞
“是啊,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呢?”
姚文叔直觉这女人掩在在眼底的内容太多,骨子里又透着冷清,跟她搭腔说话着实压抑。
他道:“这几日,避避风口,还是不要出去做事了。”
白浅点点头,然后道:“真不能说吗?”
姚文叔似笑非笑的般的:“不能。保护客户隐私是我们职业操守的基本所在。”
“那好吧,那就不送了!”
过河拆桥,驱赶他的意思明显。
姚文叔淡淡的笑了一下,一个女人没有学历没有文化腿脚也不方便还能有这样的清傲风骨,着实也是叫他觉得新鲜。
姚文叔离开,到了楼下就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那边秒接,速度之快,叫他措手不及,“你说你这人,以后这种缺德的事还是不要做了。”
“怎么?”
“人家跟你夫妻一场,长达五年伺候你吃穿用度还给你生了个漂亮的小公主,她就算再有天大的错,也犯不着这样赶尽杀绝吧?”
电话那端沉吟,“她怎么了吗?”
“她住的那个破地方,黑灯瞎火,一个妇道人家要是遇到个见色起意的坏人,她能逃得了?”
那端呼吸沉了一下,声音是惯有的清冷,“住在什么地方?”
姚文叔报了一下白浅的住址,道:“我先前问过熙修了,白浅指定是被白家那个任性大小姐给算计了。她被下了套,盛堡营抓她,也是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