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哥,你在哭吗?”
树下,被阿修罗王抱着的吉祥天仰望上面的孔雀。他们是私自离开善见城,身上披着盖住全身和半张脸的斗篷,不过孔雀曾多次偷溜到善见城看吉祥天,对异母妹妹十分熟悉,一眼就认出了她来。
吉祥天和他不同,他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吉祥天却是受尽宠爱的天界公主,对他从来没有好脸色的父亲,在吉祥天面前全然换了一副模样,可谓极尽宠溺。吉祥天活泼可爱,见到她的人无不受她明艳笑容的感染,看着她仿佛就能感受到纯净的光明,和只能藏身黑暗的他完全不一样。
尽管对天帝没有好感,但他仍是十分喜欢单纯善良的吉祥天,或许带着一点羡慕。
顾忌着阿修罗王,孔雀不敢对吉祥天表现出亲近。离开地牢这么久,他已经知道自己这双紫色眼眸对天人来说是什么,面对曾在战场上毫不留情斩杀魔族的阿修罗王,他担心对方会把他当成潜入天界的魔族间谍——天知道他身上没有一滴魔族之血,流淌的是最纯粹的王族血脉。
好在阿修罗王没有和他动手的意思。
“初次见面,殿下,您长得与您母亲很像。”阿修罗王浅笑温和。
不提他家婂婂就是尊星王,幻力火焰真是挖人隐私的绝佳能力,天帝千方百计隐瞒的秘密,他早就知道了。
以前是碍于尊星王对天帝抱着一丝希望,自己不肯清醒,纵使他和尊星王交情再好,也抵不过一句“清官难断家务事”。没得他冒着被天帝议罪的风险去救人,人家非但不领情,说不得还要嫌弃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后来尊星王被他家女儿吃了,他当然立即出面把人救走,才不要自家柔弱的宝贝女儿去受尊星王那种罪。(其实你家女儿也很想把那句话丢给你,不能仗着身为人父就擅自拆女儿家的篱笆啊!)
孔雀一愣,下意识接口:“您认识我妈妈?”随即他想到尊星王与阿修罗族的关系,顿时沉默。
不仅是容貌,孔雀很多方面都得到了尊星王的遗传,比如星见之力。他拥有不逊于尊星王的天赋才能,在尊星王越来越少的清醒时间里也发现了这一点,她总算尽了作为母亲的责任,把自己的所知传授给儿子。
在尊星王死去时,孔雀已经成功继承了她的锡杖,尽管仍生疏,但假以时日他必定能成为一名出色的星见。
逃亡在外的这段时间,孔雀成长了许多,他没有质问阿修罗王为什么不救他妈妈。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无法让妈妈离开那个以爱为名的囚牢,直到死亡为她的爱划下句点。
“您已经知道妈妈……和我的事了?”悲惨的童年使孔雀淡定成熟,他早从尊星王那里得知许多神族的秘闻,尊星王说的最多的就是阿修罗族。然而由于眼睛的缘故,连父亲都憎恨着他,他无法相信其他天人,故而不曾到阿修罗城寻求帮助。
此刻孔雀所担心的是,和阿修罗王在一起的吉祥天,她知道了多少?是否会厌恶他?
“殿下,吉祥天也知道天帝私下的行为,此番是她想来见您这位兄长。”阿修罗王俊颜绽露温柔凝视着吉祥天,马上又丢给孔雀一个爆炸新闻:“尊星王正在阿修罗城做客。”
“不可能!”孔雀立即否定。如果不是吉祥天在阿修罗王的手上,他一定即时转身逃走,这一定是个圈套!每次回想起那一天的情景,他的心就更痛一分,紧握的双拳泄露了他的悲伤:“妈妈,不可能……”
阿修罗王同情地看着孔雀,语调仍是不疾不徐的温和,却有令人信服的魔力:“星见自有互通的秘法,如若殿下不信,大可一试。尊星王十分怀念殿下,只是她伤势极重,不良于行,无法亲自来见殿下。”
孔雀懵了。
他当然希望妈妈活着,哪怕他继续被关回不见天日的囚牢也无所谓,在那个小小的、黑暗的地牢里,妈妈就是他的全部世界。
消息来得太突然,难道真如阿修罗王说的,妈妈当时没有死,锡杖的角度看似危险却不曾伤及心肺,只是她失血过多加心力交瘁,昏迷陷入休克状态?阿修罗王顾念昔日交情,本想等尊星王自己醒悟,但发现她情况危急,方才避开天帝,把尊星王带回阿修罗城治疗?
妈妈,真的还活着……吗……
作者有话要说:
☆、算计
星见之间有能力强弱之分,尊星王正是其中翘楚。
孔雀的确是出色的星见,他成功闭频了九曜对他的观测,所以天帝无法通过其他星见找到他。
同理,如非尊星王愿意,孔雀也无法窥探到她的私密,自然不知道原本的尊星王已经被神久夜给融合了。而获得尊星王的能力,菇凉要找孔雀却并不困难。
有那样一对父母盯着,神久夜自然不敢懈怠,当即演技全开,翻出尊星王的记忆,努力催眠自己把孔雀当成自己的亲儿子,对他投以自认最慈祥的目光——天知道菇凉一个黄花大闺女,莫名其妙捡了个便宜儿子,这慈母真心演不来啊肿么办!o(>﹏<)o!
孔雀自懂事起就与尊星王一起被关在地牢里,日日朝夕相对,十分了解他的母亲。可他毕竟是个孩子,虽然看出母亲的神态语调略有不同,但尊星王的模样没有改变,他相信星见之力的感应,那确实是尊星王。
阿修罗王温柔正直的气质已经让孔雀信了大半,更不用说还有纯真无邪的吉祥天安慰他,最重要的是他潜意识里希望尊星王没死。
可惜尊星王伤势颇重,无法进行长距离的持久对话。但确认她还活着,失而复得的幸福和喜悦足以填满孔雀的心。
和神久夜进行一次短暂而成功的对话之后,孔雀终于相信阿修罗王的话。至于尊星王的转变,可能是因为经历过生死一线,终于大彻大悟,不再对天帝有所奢望,她身上的星见之力不稳定,乃因重伤初愈所致,过段时间就好了。
过段时间,等菇凉熟悉新马甲之后,绝对能运用自如。
暂时安抚好孔雀,神久夜立刻借口身体不适,控制仍不熟练的星力掐断和孔雀的链接,自己在阿修罗城里抹了把冷汗。孔雀比玉玑子难拐多了,幸好有老爸和皇太后在旁边一唱一搭,总算没出大纰漏。
傍晚时分,阿修罗王先一步悄悄将吉祥天送回善见城,自己才回阿修罗城。
神久夜忙迎了上去,接过阿修罗族侍女端上来的水杯,亲自递给他。
阿修罗王举起水杯一饮而尽。
孔雀躲在善见城郊外的丛林里,距离中心的善见城有一段距离。阿修罗王没有孔雀那样的翅膀能从天空直线飞过,他瞒着天帝偷偷带吉祥天出去又不能乘坐飞兽,为了不让路人认出他来,他只好抱着吉祥天,一路跑出普通人肉眼看不见的速度。饶是他再强大,一圈下来也差点跑断腿,人形F1真不是那么好做的。
阿修罗族的侍女熟练地为他解下披风,捧着空杯退出门外。
等人走后,神久夜才低声问:“孔雀怎么样了?”
阿修罗王回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挑了最近的椅子坐下,说:“一切照计划进行。”
与其神族内乱让魔族来捡便宜,不如先用魔族来拖垮天帝军,阿修罗族与尊星王的亲信到时再伺机而动。
其中最关键的一环是如何引魔族入局。须知魔族和天人分属两个种族,彼此互为天敌,自古至今只有不死不休,没有任何往来。天人不相信魔族,魔族同样不信任天人,想要互相勾结都是不可能的。
阿修罗王考虑过由他先带人去挑衅魔族,无奈天帝不允许他上前线,而前线离善见城太远,他无法在不被天帝发现的情况下私下带队过去偷袭魔族。
有了孔雀就好办多了,孔雀那双魔族特有的紫眸,不去做一回007简直浪费人才!
孔雀较之同龄的神族孩子来显得早熟,又具备星见预知未来、锁定目标、隐藏气息、阻绝观测、无视结界等特殊天赋,即便在残暴的魔族里应该也能很好地保护住自己。
神族与魔族交界处有一道强大的结界,是两族高手所筑,彼此防备对方。尽管双方都希望能和对方老死不相往来,无奈目前尚未有人能做出永久的结界,每当结界出现周期性衰弱消失的时候,两族会不约而同地大兴兵戈,这段时期正是两族戒备最为森严的时期,神族的探子根本混不过去。
星见则不同,孔雀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越任何结界。无论神族抑或魔族,比起挖陷阱派重兵把守关卡,他们更信任结界的作用,但凡重要的大型城堡内守兵反而少,全靠结界发现和阻隔敌人。运用得好,孔雀完全可以在有结界保护的城堡中自由往来收集情报。
这娃天生就是做个地下党的料!
别说什么坑骗利用童工不道德,皇太后认为物尽其用才是最合理的。哪怕孔雀看上去是个孩童模样,纯粹是因为神族的生长周期偏长,他的真实年龄至少有一百多岁,比菇凉两世加起来的年纪都大!
菇凉刚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当场ORZ了。
原以为将近一百岁的自己已然沧桑,有了对比之后,菇凉忽然觉得还不到一百岁的自己依然十分年轻的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