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是舒莞回来了,没错,就是先前谷文琛刻意安排穆黎跟着的咨询师,从国外深造回来,谷文琛刻意排出时间与其探讨,并且邀穆黎一同参与。
穆黎其实不太理解,为何谷文琛会对舒莞如此器重?要知道,舒莞没名没气,用班门弄斧来形容一点儿都不为过。
前台美女陆琳看出她疑惑,小声对她说:“你可别小看她,说了你可能不信,她在性侵心理的研究很透彻,也写过不少专著,但是都挂到谷老师名下去了,只做事不求名。”
穆黎惊得说不出话来。
“想不到吧?现代社会居然还有这样的人。”陆琳眨了眨眼,又凑近了些,“再悄悄告诉你,这个人和大boss传闻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大boss?穆黎蹙眉,侯奕?
“嘘——”陆琳急忙捂住她的嘴,生怕她是一惊一乍的人,“只是传闻,比较真实的传闻!你别瞎说啊,你没怎么接触过大boss,那可是个说风就是雨、一切原则随心情而定的少爷!”
“万一说出去了,饭碗不保啊!”陆琳警惕了一番,又是松懈了,“不过我觉得还是有可能的,不然为什么不求名?估摸着就是怕出名了被扒出来!”
穆黎摇了摇头,觉得有些好笑。
“我说的可是认真的,反正你自己多小心些。瞧你,平时沉默寡言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看病的,不是给人看病的呢!”陆琳努了努嘴,埋下头去整理来访者信息了。
穆黎不爱八卦,浮躁社会,能独善其身已是不易,哪有闲心为别人操劳?她带了一份最近做的咨询记录,敲开了谷文琛的办公室。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舒莞竟会是如此年轻的一个女性!
一眼看去,算不得惊艳,看得出年纪与她相仿,但是那双眼睛,幽黑深邃,与蔺瑾谦有得一平,但少了那几分冷漠,更容易让人沉陷。
这是一双超乎岁月与年龄的眼睛。
而她皮肤细腻,白得透着几分病态的气息,反倒为她增添了几许生气。
“来了。”谷文琛最先开口,示意穆黎就座,“这是舒莞,你们通过电话的,她可是工作室的开国功臣。”
开国功臣……这个词,足见这女人的分量。
穆黎微笑致意,舒莞亦颔首回礼,甚至没有主动伸手。
“我正在和小莞商讨案件,穆黎,你能不能把那天和嫌犯面对面时,所观察到的再说一遍?”谷文琛开门见山地说道。
穆黎心下一紧,想起那天听到谷文琛打电话的内容,把她留在舒莞身边或许有发现?
她看了看舒莞,见那女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瞬间明白了什么。
怪只怪她忘了问陆琳,这个舒莞究竟是研究哪一方面的?怎么会留在她身边就能被发现什么?
谷文琛到底还是不相信她,刻意要她回忆、重复,好让舒莞从她的表达和表情中观察到什么。
做好了心理准备,她点了点头,机械性地描述着当时的情况。
说完,谷文琛问舒莞:“你怎么看?”
舒莞抬眸,那双深邃的黑眸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平静地问:“你们为什么不觉得他口中的‘小琳’或许就是受害者呢?”
穆黎微愕。
“小琳是受害者?”谷文琛蹙眉,疑惑地重复。
舒莞淡淡的目光从穆黎脸上扫过,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他们。
穆黎这才发现她个子极高,约莫一米七三以上,看似高挑瘦弱的背影却散发着一股唯我独尊的气场。
“嫌疑人当时并未参与性侵,他没有说谎。性侵这样的行为,如果单独分析,左不过就那么几种动机,可结合了绑架,加之嫌犯自杀,那就很有趣了。”
正文 第35章 重返名流圈
“疑点也正是在此。”谷文琛搭了一句。
穆黎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舒莞,刚好她转过身来,她及时收住了目光,满脸疑惑地看向谷文琛。
舒莞顿了几秒,大胆推测道:“就从案件来分析,绑架可以算是两人作案,被害人主谋,嫌犯辅助。可是当被害人将女子绑来之后,嫌犯忽然发现,那个女人和小琳很像,或者更大胆一点儿说,那个人就是小琳,所以他开始后悔。”
“可是小琳对他失望透顶,他怕放走了小琳,小琳去报警,迟迟没有决定。哪知这动摇期间,被害人对小琳实施了性侵,他发现后,一怒之下,将被害人杀死,放走了小琳。这也不难理解,为什么被捕之后,他要说出绑架的事情。”
“如果照你这样推下去,他自杀是因为看到了像小琳的人,一直难逃自责的心理受到刺激,通过自杀来解脱?”谷文琛皱着眉,顺着舒莞的思路推测。
“你觉得呢?”舒莞突然问,眼神直视着穆黎。
穆黎怔了几秒,旋即反应过来是在问她,抿了抿唇,迟疑道:“我之前没有想过小琳就是被绑架的女子,所以很多地方都想不通,但如果按照你的思路去推测,发现很多东西都说通了。”
舒莞撇了撇嘴,挑眉,穆黎捕捉到她淡然的神情下透出的是失望,对她保守的回答的失望。
“但这只是一种推测。”舒莞又说道,“这个案件线索少得可怜,受害人死了,五年来没人报案、认尸,好不容易抓到的嫌犯认罪了,又自杀,还想要追查下去,只靠推测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找你来,就是想问你,一个女人遭遇了绑架和性侵,为什么不肯报案?警方会保护她的隐私,难道她不想将坏人绳之以法吗?”谷文琛问。
舒莞坐回了椅子,直直地看着穆黎,“如果是你,你遭遇了绑架和性侵,你为什么不报案?”
穆黎愕住,不防她会这么问,喉咙仿佛被什么锁住,说不出话来。
舒莞笑,凌厉的眼神转为柔和,“我们做个假设,如果你就是受害者,为什么不报案?难道你心里不恨吗?”
“恨,当然会恨。”穆黎垂眸,一点点捡回了神智,镇定了下来,“不想报案,是怕事情揭露以后,再次受到创伤。”
“警方会为你保密。”
“接触案件的警察不会只有一个,一个人能守口如瓶,另外的呢?人多嘴杂,传出去受到了舆论关注,捕风捉影很容易。”
“但如果所有警察都能做到呢?为什么还不报案?”
穆黎顿住了,问自己同样的问题,可是,不是她不想报案,如果只是单纯的绑架性侵,让坏人绳之以法她何曾不想?
可那是囚禁,五个多月的暗黑囚禁,她躺在那里,感受着腹中胎儿一天一天长大,从无到有,而她也从怨恨到淡然,从绝望到再次燃起希望,母爱赋予了她力量。
“为什么不报案?”舒莞追问。
穆黎抬眸,望进那双令人深陷的浓黑重眸,再次拷问自己——为什么不报案?
因为她不能啊!蔺瑾谦不同意,她的家人也不会同意!
“家人不允许,有太多的顾虑,还有担心捕风捉影的人,如果让别人知道了是自家的孩子遭受了劫难,背地里流言蜚语,承受不起。”
舒莞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靠进椅背,对谷文琛说:“基本上就是这两方面的因素了。受害者本身和周围的人。”
“主要的还是受害者本身,如果她执意要讨公道,家里阻拦得了一时,拦不了一世。”谷文琛接过话给了个定论。
……
谷文琛和舒莞讨论了很多,设想了多种可能,但最后都无疾而终,别说求证了,往往说着说着就发现相互矛盾,无法说通。
穆黎从不主动发表言论,偶尔被问及时,也只是顺着他们的思路回答。
近三小时的讨论结束,穆黎从办公室出来,觉得头疼欲裂。
那段过往,她始终无法忘却,每每提及,总是心惊胆战。
蓦地,手机响了起来,她后知后觉地拿起来,一接通就是穆德忠的怒吼,“蔺瑾谦带着凌姝去挑戒指了!这个蔺太太,你是真的不想做了吗?”
两边太阳穴立时钻心地疼起来,穆黎按住额头,低声喝问:“你不是已经攀上蔺家继承人了吗?一个蔺太太对你而言,可有可无!”
“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商场无人可信!眼下能稳稳抓住的,也只有蔺太太这一样!你听着,从现在开始,我要你重回这个圈子!明天正是好机会,我会交代你瑜姨替你打点一切,你最好听话,否则你母亲的遗愿就只有落空。”
瑜姨是穆家的正式夫人。
穆德忠交代完,立即挂了电话。
穆黎把手机放下,靠进椅背里闭目养神。
她要怎么选择?
是占着蔺太太的身份,与蔺瑾谦耗下去,私下查着当年的事儿,直到一年期满?还是答应蔺瑾谦的提议,弄清楚了当年的事情,让他帮忙处置母亲入穆家祠堂的事儿?
两条路,不管哪一条都不可靠。
一个穆德忠,一个蔺瑾谦,前者唯利是图,后者冷酷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