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警官点头,赞同地说道:“对于你所说的那些,我们还需要考证,只是我不明白,你们是妯娌,为何还会发生口角?你说,死者担心她的丈夫对你存有旧情?”
“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穆黎垂眸感慨,俨然一副世家少奶奶的口吻,“世家之间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我和她的丈夫曾经相识,只不过后来我嫁给了他的大哥,也就是我现在的丈夫。”
确实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但这三言两语已将过往简单地陈述清楚。
“另外,我恳请您先不要着急通知家属,蔺家现在内部本就混乱,现在又发生这样的意外,在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前,实在不宜相告,否则只会乱上加乱,甚至引起意外。”
方警官没有回话,却是陷入了沉思,似乎是在掂量她话语的正确性。
这时,拷贝好录像监控的警员下来,快步来到方警官跟前汇报,“方副,已经拿到了监控,我们还看了一遍,确实像蔺太太所说的那样,是死者与金毛犬发生冲突,才导致丧命。”
“和金毛犬发生冲突就丧命了?”方警官问。
穆黎接话答道:“她患有气喘病,应该是气喘发作没有得到及时救治才引发了性命之忧。”
同时,她从衣兜里取出了花生口中掉出的药剂瓶,“这个是她平时随身配备的药剂,病发时能够及时抢救,我是在金毛犬口中发现的。”
方警官倾身,戴手套拿起那个药剂瓶,视线沉凝聚在那支瓶子上。
他实在难以想象,一条金毛犬会刁住这个药剂瓶不放,然后导致了死者病发得不到及时的缓解救治,而丧失了性命?
方警官不再言语,静坐片刻,起身和另外的警员往外走去。
被围起来的庭院里,警察在四处搜寻观察,法医也在做初步的死亡鉴定。
穆黎站在落地窗前,淡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清楚只有将这件事情处理完美,把梨花溪和陶诗宜的死完全撇开来,才不会引起更大的风暴。
庭院里,警方在例行公事地调查可能的一切,也召集了梨花溪的家佣,一一问话,把目前能收集到的证据证词先收集起来。
穆黎瞧见法医初步检验完毕,走到方警官的身边不知对他说了什么,方警官就把药剂瓶递过去,法医端在手中看了看,郑重地点头,不知在说什么。
但那神态,显然是在证实那瓶药剂和死者有着必然的联系。
穆黎转身回到沙发里静坐,不再观察究竟。
事情大概就会沿着顺利的方向进展了,她不用太过于担心,否则时刻紧盯还会让警方以为她太在意是因为心里有鬼。
“蔺太太。”这时,有个女警官在家佣的带领下进来,“能否见一见令千金?”
穆黎起身,面上还是淡然的,“要见小惜可以,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太太您说。”
“你们要问话,我能理解,也不会阻拦,但是小惜对于死去的金毛犬十分喜爱,还希望你们不要告诉她,她养的宠物已经去世。”
女警官愣了愣,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镇定的女人,家里发生了命案,竟然是一点不慌不乱,还能够头脑清楚地吩咐安排,着实是了不得。
“太太放心,这一点我不会提。”
随后,穆黎便吩咐家佣带着那位女警官去楼上找蔺惜去了。
另外一位家佣忧心忡忡地来到穆黎身边,不满地说道:“太太,小小姐虽然并无大碍,但也是受到惊吓的,这些警察就这么着急破案,不顾及孩子吗?”
穆黎呼出一气,笃定地说道:“这个案子差不多已经破了,他们现在唯一需要再三确认的,无非就是在我们发生冲突争执之前,我和陶小姐言语上的争辩。”
是否如她所说,是陶诗宜单方面的出言不逊,而导致的金毛犬、孩子动手攻击,还是她作为母亲和主人,教唆孩子和宠物去攻击陶诗宜。
这是警方的疑惑,也是穆黎的担忧。
毕竟,对于过程她不知情,也不知道花生的第二次攻击是在什么时候出动的,如果警方怀疑,是她在被陶诗宜推倒之后,教唆花生前来攻击,那还真是有口难说清了。
……
约莫一小时的调查之后,警方撤离,带走了陶诗宜以及花生的尸体,他们还需要对二者的死因进行进一步的排查。
穆黎从头到尾都是配合的态度,没有做出任何的阻拦,她知道这些都是必要的步骤,唯一担心的,就是在警方通知陶家、青峦山陶诗宜的死以后,又会掀起怎样的风浪。
“方警官!”穆黎紧追着警察到了门口,“我随你们去警局吧,本来我也是打算去警局的。”
方警官一脸的疑惑。
穆黎解释道:“具体的我不知道,但是今天一大早我的丈夫就被警察带去了警局接受问话。”
这下方警官算是知道了,那是邢队在处理的案件,他点了点头,将穆黎一并带去了警局。
……
穆黎出现在警局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料想到的,就连蔺易胜看到她的身影时,都惊讶得不能自已,最为关键的,还是她随着警察一同到来。
方警官见到了蔺家的人,迟疑了片刻,随后还是带着其他警员先往办公间走去。
而穆黎则是直接忽略了蔺易胜的凝视,走向了审讯室的门前,隔着玻璃窗,她能看见是蔺瑾谦坐在里面,接受警察的询问。
她不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但是从蔺瑾谦淡定的神态来看,要么他是固执地认下了所有罪行,要么就是拒绝承认,仅有这两个极端。
就在这时,有另外的警察前来,将蔺易胜带去了其他地方。
穆黎瞧见他在听闻警员的话之后,神色骤变,没有过多停留,就快步地紧随而去。
大概是已经知道陶诗宜去世的事情了。
这下,又不只要面对怎样的风暴了。
……
陶诗宜的死很快就有了定论,人证物证都齐全,证实她的死亡与任何人无关,唯一有关的就是一条已经死去的金毛犬。
但是犬只闯祸造成他人丢失性命,作为主人,该有的惩罚还是逃脱不了,至于要如何赔偿,还得看双方协商。
陶家的人也闹到了警局来,哭喊着把陶诗宜的尸体带走,穆黎全程都待在房间里不曾露面。
她虽然是借着和邢志刚相识一场的机缘,避开了这一场闹剧,但也是形势所逼,否则陶家人在警局见到她,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
到了傍晚时分,蔺瑾谦终于从审讯室出来,警察更是当场宣布,他和所有被指控的罪行无关,只是罗赫却被直接押送进了拘留所,罪名是涉嫌谋杀。
这混乱的一天看似有了结果,但穆黎清楚,更为汹涌的巨浪还在后面。
她看着从审讯室走出来的蔺瑾谦,心中滋味万千,她知道自己无法原谅过去,无法释怀,可她也不能放下,因为他是小惜的爸爸……
正文 第218章 一座空坟最后反击
“我想带小惜走。”
梨花溪的夜愈加的安静了,不知是因为庭院里发生的事情还是什么,这份安静里还偷着丝丝冷寂。
穆黎站在书房的门口,背部几乎就要贴着紧闭的房门,面对蔺瑾谦,她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反正她把能做的都做了,已经竭尽了全力,甚至放弃了一贯的原则和坚持,抛弃了查出真凶定要将其绳之以法的信念,任何人都不能再要求她做得更多。
这一些蔺瑾谦又怎么会不懂?
他背对着穆黎,依旧站在窗前,眺望着夜色里的后山,他可以感觉到窗外的萧瑟秋风,在夜间吹得更加肆意,他还可以感觉到后山必然更加寒冷。
罗赫走了,没有机会交代哪怕一句话,如今,她也要走。
本来也是,在他决定坦白的时候,就该料想到这样的结果,可他没有想到的,是罗赫会在最后时刻挺身而出。
暗暗呼出一气,蔺瑾谦几不可查地叹息,只道:“你什么时候要走,都可以。”
穆黎垂眸,还想说什么,已经不能,相对无言的空气之中,流转着的是别样的不舍。
“等小惜的状态完全稳定了,我就带她走。”
“好。”蔺瑾谦没有回头,也没有更多的话。
穆黎站了片刻,便开门而去。
书房里空荡荡的,从没有一刻像这样空荡,蔺瑾谦慢慢回过身,望着空荡的书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这时电话响起,他面无表情地接通,听着对面的汇报,末了,用一贯冷漠的语气吩咐,“按照计划走即可,不必再来问我。”
电话挂断,他缓缓走到榻榻米上坐下,他知道,就在明天,容城就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屹立百年不倒的蔺家将在明天迎来变节。
一切都会按照他铺下的计划去走,从八年前得知真相开始的一刻,他就清楚地知道,唯有毁灭才是最好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