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了那藤筐,他赶紧往这里跑,其实心里还是抱着“千万不要是她”的希望的。
而现在希望落空,他看着小女人那惨不忍睹的样子,简直是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沉着脸,大步走了过去,刚好撞到那团团转着,还在那不断拱手哭求的小家伙转到了他的面前。
小家伙被撞得有点懵,打了一个哭嗝,诧异地扬起了小脑袋瓜,望着这个对他来说,有些高得似是望不到边,像是巨塔一样的叔叔,他有点怕,但又大抱希望。
这个叔叔看上去好高好壮啊,要是他可以帮自己的姐姐,那该有多好啊。
就像是巨人打败各种怪兽似的。
所以,他赶紧后退两步,冲殷锐拱手,奶声奶气地祈求,“叔叔,你可以帮帮我姐姐吗?”
殷锐黑了脸,微微屈膝,大掌伸出,一下扣住了小家伙的脑袋瓜,重重地捏了捏。
“不是叔叔,要叫哥哥!”
未来,他是要当他姐夫的,叫什么叔叔!
说罢,他丢下他,快步朝那个将他的心神给狠狠攫住的小女人走去。
凑近了,更可以看清她脏兮兮又可怜得要死的小模样,他心里的火又突突地往上冒,连带问出口的话,都带着恶狠狠的煞气。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把自己搞得这么惨?!”
他不过就是离开了不到半天的时间。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怎么就能一下成了被狂风劲雨给摧折的小花,不复娇艳,垂头丧气的,恍若花叶都被生生拽走大半。
简直是气死他了。
她难以置信,她都这么惨了,他回来冲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就是质问。
这个坏家伙,这个不合格的护卫,她真是猪油蒙了心了,标记了这么个冷酷的家伙。
“你骂我!”她抬起带泪的小脸,控诉着,眼泪淌得恍若小河流似的,“你是个坏蛋,你给我走开。”
说着,抬起手,重重打了一下他的胳膊。
他拧眉,其实心里特不好受,尤其那条条泪河,简直像是流入了他的心里,搞得他这心里都酸酸涩涩得疼。
他不想口气那么冲地对她,但就是……一时控制不住。
他其实更气自己,竟然都没护好她。
所以,由着她打着、发泄着。那点花拳绣腿的力量,他也根本不看在眼里。
他咳了一声,很不自在,也在身为大佬之后,早就不习惯了如此,可现在,却又不得不降低身段,轻声诱哄,“是我的错,我回来了。”
这种潜藏着的,“我回来了,所以我可以为你撑起一片天”的温柔和深沉,一下就勾起了她真正压抑的伤心。
尽管没有他,她也能反击,最后就是硬拖着,逼得村里人义愤,再倒逼整个知青点的人不得不出来替她善后,集体清理洒在路上的大粪,也尝尝这被赃物给环绕的滋味。
但是,这种孤军奋战,谁会真正享受啊。
她对这个世界的所有认知,又全部来自原身。稀里糊涂、跌跌撞撞地前进道路上,她当然是希望有人可以帮助她,强势地领着她走出一条金光大道来的啊。
因此,她才标记了他啊。
可她遭罪的时候,他在哪里啊?
她伤心极了,委屈大发了,面对真正的自己人——殷锐,真性情地哭骂,“你这个混蛋,你跑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来?我都要被他们给欺负死了啊!”
那眼里的悲伤,浓郁得都要化成一把无形的刀,重重地往他的心口插。他心疼地都快要呼吸不过来了,下意识辩解——
“我去给你弄好吃的了……”
可刚说了一句,却又觉得太没意思了。这样的解释,对已经遭了大罪的她来说,能起什么安慰呢?
所以,他换了一句话。
“谁让你干这个的?”
恶狠狠的恍若要吃人的质问口吻下,他却矛盾地用最温柔的动作,不带丝毫嫌弃地用手指,轻柔地替她擦掉脸上的赃物。
那漆黑的眼中盛放的不容错认的心疼,这才犹如温柔的浪潮一般,不断舔舐着,一下下地冲洗掉她内心的哀伤。
她垂下了眼。滚圆的泪珠承受不住薄若蝉翼的眼睑的颤抖,再次从那弧形优美的眼眶中滚下之后,他的食指双双一动,将那泪珠给迅速擦去。
“别哭了,我会给你出气的。”
他哄她。郑重的口吻,也像是在发誓。
她没有看他,而是用一种不太相信的口吻,抽噎着,娇弱地质疑,“真的吗?可是,欺负我的人,好多呢。”
他顿时冷傲地嗤笑,“当然是真的。人再多,我也能给你出气,你放心好了。”
她等的就是这话!
压下那瞬间冲上心头的欢喜,她哭唧唧地立刻和盘托出了。
“……他们就是这么欺负我的。我和小弟饿了那么久,好不容易从你这儿得了一点吃的,可都被糟蹋了。现在,我的脚还受伤了,疼得厉害。”
滴滴答答地泪落着,她继续娇声控诉,“他们让我挑大粪,我没话说,可是,他们怎么可以这么欺负人呢?我觉得我在他们面前,都不像一个人了,简直跟条狗似的。我做人的尊严,都要被他们给踩没了啊,呜呜……”
“妈的!”
闷雷般的怒骂声中,气得面色扭曲的殷锐,忍不住重重捏拳。
第17章 为红颜
拳头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透出狰狞,也惊得周围一干围观的村民都开始胆颤。男子那一身寒气森森的煞气,更是让大家看得眼皮子直跳。
上一次殷锐这个样子,还是他父亲死了没多久,家里被一大帮人给齐齐上门给逼债的时候。当时不过十岁出头的他,就敢提着菜刀,冲那一帮人打打杀杀,直把那帮人给逼到了各自的家,还不罢休,愣是生生在对方门上砍了几刀,才作罢。
当时,大家就看出来了,这小子绝对是个狼崽子,凶起来,那是会咬死人的。
等他长大了,大家就更有这种感觉了。他虽然没有混成二流子,但就冲着那十里八村的二流子见了他都得绕道的劲,谁还能不知道他的凶残!
现在,这么一匹恶狼要发怒了,那被他给盯上的人,肯定得完蛋喽。
大家一边害怕着,却又难掩八卦之心,兴奋地开始期待。一见他蹲下来,强势地将那娇小的女知青给背了起来,又一手牵住了那白玉小娃娃,还命令支书家的小小子给他把那挑粪的工具给带上,众人立刻双眼发亮地赶紧跟了上去,一起朝知青点走去。
好事的小破孩们,更是兴奋地要跟过大年似的,齐齐哼哼哈嘿着,小跑着、撒欢着,当了那先头兵,先跑去了知青点,并且特别有经验的,你一个、我一个地爬上了知青点的墙头,嘻嘻哈哈着、大呼小叫着,等着大戏开演。
知青们察觉到了不对劲,问小孩们,这些小捣蛋们却精得跟猴子似的,嬉笑着摇着头,就是不回答。
等他们出了院子,看到了黑压压的冲他们过来的村民,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也迅速告知了其他人。
几位队长,以及知青点处稍微挂着点头衔的,就全都聚在了一起,迎了出来。
一照面,他们看到了打头的殷锐,也看到了被殷锐给背着的张月鹿。
他们有些慌,也有些生气。
生气是因为他们暗想这张月鹿又搞什么幺蛾子呢。他们好不容易放两天假,她能不能给他们消停一点。
心慌是因为殷锐的面相太过凶残,明显应了那话——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怎么回事?”老陈先问了。
但是殷锐却是看都不看他,轻蔑地直接绕过了他,径直进了院子,又将张月鹿给安置在了石凳上。
“你在这儿坐着别动,一会儿看我的。”他在她耳畔低语了一声,又示意小开阳也乖乖坐在一边,这才回头喊道,“学兵!”
“哎,在这儿呢。”
支书家的小儿子娄学兵挑着扁担赶紧钻了出来。
“走,挑粪去!”
“啊?”娄学兵一下苦了脸。
可表哥有令,他不得不跟上。
到了茅厕,闻着那臭味,娄学兵忍不住咕哝,“喂,不是吧,你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最后却是来帮那小美人挑大粪的啊?”
殷锐冰冷地瞪了他一眼,立刻瞪得娄学兵不敢吱声,赶紧帮忙了。
也是邪了门了,他以前是有些怕这位表哥,但还真就没到被他看一眼,全身都起鸡皮疙瘩的地步。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嘛。表哥最近到底是吃了什么东西了,怎么一下子间就凶得让人骨头都忍不住打颤呢。
两人很快就装满了两桶,并且由殷锐挑了出去。娄学兵倒是很想献殷勤,也积极地表示,可以让他来,但是又被表哥给瞪了一眼之后,他就不敢自作多情了。
院子里,老陈等人看着殷锐挑着大粪走了出来,就齐齐松了一口气。
刚才可真是吓死人了,以为这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是想打架呢。原来最终也只是想帮张月鹿啊。就说嘛,殷锐虽然凶名在外,可因为王艳,可从来没找过他们知青点的麻烦。
这种错误认知给了老陈一些胆气,他也自忖自己年近三十,比殷锐大了好多,说话该有分量,就咳嗽了一声,将殷锐的目光给吸引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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