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既然你都把我叫过来了,你我同在上海,为什么又不允许我去见你?”
电话里,刚哥向金线发难。他在车祸中的旧伤面上痊愈,骨子里却留下后遗症,天阴下雨,就会奇痒难耐。而江南的春天,又多阴雨。连带的,他脾气也越发暴躁起来。
“不行!你不能过来!到处都是摄像头,而身高和走路的姿势是难以伪装的!会被追查到的!”
“那你说接下来怎么办?”
“你用假身份到郊区租套独院,我负责把她引过去。哼哼,再出来的她,就是我了。”金线声音里盛满一丝疯狂。
“我租房容易!你可想出来把她引过去的计策?”
“你放心,我已经有了大致的想法!”
这是一个雨水奇多的春天。
糖糖撑了一把素面的伞,在蒙蒙细雨中,走在翠绿欲滴的山间小径上。
散步不过是个借口,她需要静静,思索一下她从未认真想过的事情。
半个小时之后,丁成天急匆匆地从远处走了过来:“你怎么出门散步连我都没有告诉?”
糖糖将食指竖在唇边,轻轻地笑了:“别吵。”说罢,她牵起丈夫的手,透过敞开的大衣,落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肚子疼?”丁成天的声音瞬间软了下来。
糖糖微笑着摇摇头。
“冷了?”
糖糖继续摇头。
“莫非,有了?”
紧张又难掩惊喜的眼睛牢牢盯着糖糖,见糖糖竟然真的点头了,丁成天一把把糖糖抱了起来,忍不住原地转起了圈。
还是两个月前,丁成天突发奇想,觉得如果自己婚后有了自己的孩子,或许父亲就会放弃对余勒的执念,肯对余勒松手了。他把这一想法告诉了糖糖。记得糖糖明明一副“此举太傻太天真”的表情,却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没想到,两个月之后,他们竟然真的有了自己的孩子!
“我们快回去告诉爸妈!他们一定超级高兴!”丁成天作势要拉糖糖奔跑回家,忽而又一拍自己的额头,停下迈出的大步,退回到糖糖身边,小心翼翼地扶起糖糖的胳膊。
糖糖快走一步,走到天天哥哥的对面,将绞丝银手镯褪下来,拉大,套进了天天哥哥的右手。昂贵的男士机械手表旁,多了一个古朴的装饰。
“你这是干什么?不是说它是你的幸运物吗?”
糖糖不去看天天哥哥,只温柔地一字一顿道:“我和宝宝,将来全靠你呢。你呢,要好好地活着,好好地挣钱,养我们,疼我们,爱我们,一直到老。”
丁成天有些哭笑不得。当然!当然!可这跟手镯有什么关系!
不过,听过怀孕会改变内分泌,孕妇的情绪会比较奇怪。他不敢违拗,只得乖乖戴起。然后撑起伞,环着爱妻,慢慢往别墅方向走。
快到别墅门口,远远看到林叔在离门口不远处的喷泉那里忙着什么,糖糖收回忧郁的目光,换上欢颜,抬头看天天哥哥:“我听说,前三个月,最好不要散布怀孕的消息。是不是先只限于至亲知道这个消息?”
丁成天哪有不依的道理。
路过喷泉,林普名像个园丁一样,拿着网兜在清理水中香樟树的落叶。看到大公子夫妇走过来,笑咪咪地站着望着他们。
一言不发地走过去很突兀,假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地打招呼,以丁成天的个性又做不到。糖糖便婉转一笑,对林叔挤了挤眼:“他正生我的气呢,气我一个人跑出去散布不带他。”
林叔笑了笑。
第361章 一点进展(请假章)
“你这两天情绪不对头,发生什么事情了?”师傅张滨大剌剌坐在余勒身旁,拍着余勒的肩膀要跟他谈心。
余勒没打算隐瞒师傅,只是一直不知道怎么说。既然师傅开口问了,他便拉师傅进他办公室,一五一十全说了。
张滨倒吸一口气。
找到成辛,就能查出她是警察的亲戚!林普名那样复杂的人,会简单化地对待仇人的亲属关系吗?如果会,那也只能是“仇人的亲戚,就是我的仇人”。何况,成辛的恋人,又是警察一枚!
张滨犯愁的目光在余勒身上流转。
“我已经查明,林普名投靠丁世豪,咳,你生父……”
“还是喊名字吧。”余勒觉得“生父”二字令他脑袋发晕。下意识里的生父,自然是白城的那位。
“哦。林普名投靠丁老板,是22年前的事情。换句话说,25年前的交通肇事致使案,与丁老板并无关系。那时候他新婚燕尔,无心做恶,在湘州本地也没有惹事生非的记录,更不会插足一省之外林市的是非。再说了,他当时也就地痞一枚,没那么大的势力。
现在,我担心的是,林普名一旦认定你与25年前仇家有关系,会假借丁老板授权他监视你的事情,趁机作乱。
这种弯曲曲折的可能性,我建议通过丁成天透露给丁老板。”
师傅打开了全新的思路,余勒还从未想过,他与成辛,有这等因果关系。他以为,只是他暴露了成辛、连累了成辛呢。
“比起他对我怎么样,我更在意他会对辛辛怎么样!”余勒烦恼道。
“也对,林普名那种笑面虎一样的人,心思歹毒着呢。他可不讲什么道义,只会拣软柿子捏。只要眼睛不瞎,自然看得出来我们中间的软柿子是成辛。”
真不知道师傅是来排忧解难来的,还是幸灾乐祸来的!三言两语就让余勒体会到火上浇油的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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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今天唯一的进展。
实在分身乏术,只好请假一天。
事情是这样的:明天开学,经历一个大暑假,我已成强弩之末,终于在黎明前的最后黑暗里倒下。孩子们大呼小叫地呼唤妈咪,妈咪头重脚轻两眼发晕拟感冒拟中暑拟焦虑过度……
第362章 白矮星游戏
余勒暗中宽慰自己,上海是座安全系数很高的城市。
仿佛看穿他的内心活动,师傅开口:“坏人真要做坏事,好人是防不胜防啊。比方说,女生独自一人等地铁,忽然有个适龄男士走过来,对女生说,亲爱的,不要生气了,跟我走吧。女生当然不肯跟他走,因为根本不认识他啊。
可是那个男生是个戏精啊。
一边苦苦哀求,一边爆料,说什么不该对女生的闺蜜起色心啊,女生生气他表示理解,但千万不能装不认识他啊,女生要是狠心不认他,他抬脚就去跳地铁啦什么的。弄得围观的人一愣一愣的,劝也不敢劝。”
余勒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干脆,你让她请假吧。请个把月,避避风头。”不想继续吓徒弟,张滨出了个主意。
这主意……好是好,只是,这样势必要向成辛解释很多问题。而那些解释,又势必让成辛担惊受怕。况且,此计治标不治本,针对性太差。
余勒忍不住想,或许可以通过小白和小白代为购买的安保,隐秘无声、不动声色地解决可能的危机。恰巧此时爆出了金线的问题,犹如天助,他都不需要提及湘州这边的安全隐患。
思前想后,余勒决计走一步看一步。
“我为了我师傅,你为了你女朋友,咱们可得盯紧林普名这只老狐狸!”师傅张滨发声明。可是,声明还没有全落地,白薇就闯进了他的办公室。
“不好了!出人命了!”
张滨屁股从桌子上一蹦而起:“哪里?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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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分钟之后,余勒跟着张滨已经飞驰在开往祥云液化气配送公司。
说是家公司,更像是个配送站。两间家徒四壁的房,密密麻麻放了几十上百个或空或满的钢瓶。据说因为质优价廉,客户倒也涵盖小型火锅店、郊区工地、路边餐馆和没有安装天然气的市民家庭。
经白薇介绍,说是公司法人打来的电话。法人吓懵了,话也说不完整,110直接转到了他们这里。白薇反复跟他沟通,只听见他说:要杀人啦,要爆炸啦。
考虑到行业比较特殊,张滨不敢多耽搁,亲自上阵。
“待会下车看情形,你不一定跟过去。”张滨严肃交代。
余勒知道师傅的意思。爆炸发生在一瞬间,逃都来不及。师傅想说,要是事态紧急,就他一个人上。一个人上,就是一个人去送死的意思。
余勒哽在喉咙,说不出话。
他默默看一眼师傅,师傅正专注地开车。眉宇透着英气,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没有结婚。听说有个谈了几年的恋人,因为一次匪徒报复,姑娘被劫做人质。
余勒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出一个大概的故事,好像谈判专家一直在退让、在稳定劫匪的情绪,可不知为什么,劫匪却情绪失控,将车疯狂地开在曲折的山路上,最终车毁人亡。
余勒想起来,最开始跟师傅的时候,他们曾一起到洼赵村出任务,师傅一在山路上开车就冒虚汗。那时候还不懂,个中竟然有这等令人心碎的过往。
“要通知消防?狙击手?”余勒问师傅。
“等我们到了,了解情况后再做决定。”
警车鸣笛,很快到祥云液化汽配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