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芽的视线擦着眼睛一亮的嘉毅帝及脸色瞬间黑下去的范皇后,朝门口的声源看去,就见一个姿容比慕容绛还要绝美明艳的少女,踩着桃粉色的裙摆,婀娜多姿地端着一个放着金汤盅的红木托盘走了进来,只盈盈地一福身便满是万种撩拨人心的旖旎风情,可顾盼间又尽是烂漫得叫人恨不得立即染上什么不可描述色彩的纯真。
怪不得能让嘉毅帝宠极了呢。
“陛下与臣妾有约,可过了时间许久也迟迟未到,又没人告知臣妾您不来了,臣妾便以为陛下还在批阅,这才莽撞了,望陛下勿见怪。”
嘉毅帝哪儿舍得责备这如今正放在心尖上的姑娘半句,忙示意她起来,大手一挥赐了座,方道:“贵妃与昭仪说得有道理,无凭无证只用几句话就想指控堂堂一国公主,而且还是西漠特来南汉的和平使者,实在滑天下之大稽,皇后你素来是个稳重的,朕相信你不会糊涂至此,还有什么证据就拿出来吧!”
他威严的目光犀利地扫过慌慌张张垂首的薛锦绣及依然一脸受屈了哭泣的阮优依,才落在范皇后那张被厚厚的胭脂水粉装扮出来的精致脸庞上,相较她们的狼狈,她倒是照旧的雍容。
然而,范皇后心里并没有表面上这么淡定,但怒意却是在何贵妃和凤昭仪的联手攻击中迅速地消停下来了,暗暗诅咒她们一圈后,方重重地叹道,“陛下,您也知道,优依是臣妾自幼疼宠着长大的侄女儿,听闻她跳城楼指控江知画,臣妾心一慌哪还能顾及得了其他,就急匆匆带着她来了,臣妾也是坐下来才知证人乃莫邪公主的表妹。”
一句话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薛锦绣心一咯噔,急急地磕头道,“民女所讲字字句句发自肺腑,不敢有半句虚言——”
柳芽冷笑,“够了,嫌自己待会儿躺的坑不够宽敞么!”适逢这时侍卫回来了。
守门的太监恭敬地请示嘉毅帝,嘉毅帝一字传,侍卫就带着为首的喜鹊及十八个诚惶诚恐的男女老少进来了,而忿忿的薛锦绣一抬首瞧得其中几个熟悉面孔,脸儿就唰地白下去了,满是掺杂着恐慌的不敢置信。
柳芽待那十八个男女老少跪下又在侍卫的介绍中磕头行礼,方指怀抱一堆卷宗的喜鹊道,“她是摄政王府编制内的小将,在我与薛锦绣生了口角后,就听摄政王世子之令暗中监视薛锦绣的一举一动,以防止她对我行不轨之事,此番是摄政王世子瞒着我所为,却没想到当真防对了。”她自嘲地笑了,“连日来薛锦绣接触过什么人事物,均记录在行事册子里——”
喜鹊将怀中的卷宗尽数递给从嘉毅帝身边走下来的中年太监。
嘉毅帝拿起那些卷宗以多年来练就的一目十行的本领迅速地翻阅,脸色越渐地复杂起来,“很好,记录得很详细。”连薛锦绣每日吃什么,去几趟茅厕都一一标注了,但越看下去他复杂的脸色就越发地阴沉诡怖起来,最后一份卷宗完毕,他震怒不已地把手中的卷宗扔到薛锦绣和阮优依跟前!
叫阮优依不明所以惊疑不定地伏地叩首,薛锦绣则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惊慌失措地握拳,以指甲扎向手心的疼痛一再逼迫自己冷静,可嘉毅帝强势的目光如雷似地扫过来时,浑身还是忍不住地瑟瑟发抖。
“朕看在你们一个是皇后侄女,一个是莫邪公主表妹的份上,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莫邪公主当真煽动江知画散布了阮优依与烨王的不实传闻吗?”嘉毅帝毫无温度的声音叫御书房的空气仿若瞬间被谁抽离了。
阮优依死死地咬着牙,依旧叩着首,只断断续续地发出吸鼻子的细细声响,心里的恨和怨早已翻江倒海,迫不及待地想要冲出来不管不顾地怒吼发泄了,可她还在赌范皇后对她的信任和这些年来的感情,即使那些人证里有好几张面孔,她也是认识的,但仍是固执地道:
“倘若莫邪公主没有任何过错,作为表妹的薛姑娘又怎会大义灭亲指证她?!”
薛锦绣急急地磕头,可许是慌张的原因,这一磕力气不受控制了,额头砰地与地板撞了个实实在在的,疼得她好生委屈地哭了,哽哽咽咽地带着颤颤巍巍的浓浓鼻音坚定又坚决地道,“民女所讲字字句句非虚,还请陛下明察——”
“传玹王。”嘉毅帝眯着鹰眸重重地冷哼道。
柳芽清清楚楚地看见叩首的薛锦绣浑身剧烈地一抖,小太监领旨下去后,偌大的御书房里一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安静。
薛锦绣只觉时光好像被谁恶作剧地拉长,分分秒秒如年,不停地折磨着她惴惴不安的心,然后在听到守门太监的高声禀报时,极尽忐忑的心瞬间就柔软下去了,眼角的余光看见一抹纤尘不染的白色身影风流倜傥地站到堂中一一见礼,就听嘉毅帝道:
“薛锦绣,你抬起头来。”
薛锦绣依言颤颤巍巍地挺起身板,嘉毅帝又道:“玹王,你认识她吗?”
玹王进门就注意到堂里跪着许多个人了,虽然皆是避讳地垂首,但他还是认出了几个熟悉的身影,强忍下惊讶,在听得嘉毅帝的疑问后慢条斯理地朝右侧的薛锦绣看过去,想了想道,“曾在鲁国公府的宴席见过,听闻是莫邪公主的表妹。”
“那你们私底下曾约见过吗?”嘉毅帝问。
“不曾。”玹王肯定道。
要不是刚刚稳稳地抓住了薛锦绣眼底流露出来的担心,嘉毅帝几乎要被他们的演技折服,恨不得立马下令给他们打造一座戏台子,鹰眸中的冷意肆意地扫向玹王,怒极而笑道:“你不是许了她只要成了污蔑江家这件事,就娶她为妃么!!”
第73章 歹毒着呢
玹王一惊,但还是很快地掩饰过去了,“是谁传的谣言!儿臣与江家素来无仇无怨——”
“哼!就地上那卷宗里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记录了你这一个月以来,都带薛锦绣去过哪,送了什么趣致的小玩意儿,你们两又在歌萝坊的厢房做过什么污七八糟的事情,当时穿的是什么衣服,带的是什么首饰佩玉,需要朕派人各去你们府中搜搜吗!”嘉毅帝实在不愿再看他们做戏地嗤声打断道。
一个两个三个都不知吃了什么糊涂药,机会给了,可他们偏生就要咬死了柳芽和江知画,作为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的皇帝,他真的从未见过如此以卵击石的事了!污蔑也污蔑得有水准些好吗,以为趁其不备,寻个表妹往人家背后捅一刀就成了!倘若他敢如此判案,不用等西漠皇室过来找茬,本国的百姓就得笑话他是个昏君!
她范皇后乐意背一时糊涂的罪名,他可不乐意被她们当枪使了,还要遭世人狠狠地唾骂!嘉毅帝越想越生气,砰砰砰地拍着桌子吼道,“那边侯着的都是相关的人证!你们到如今还死不承认串谋污蔑莫邪公主和江知画,是想朕一个字一句话地翻出来与你们对质吗——”久居高位的霸气夹着盛怒张狂又直接地射向玹王和薛锦绣!
薛锦绣早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只拼命地摇头想要否认,但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否认,而玹王神色不变地跪下道:“对于没有做过的事,儿臣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的!”
“玹王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我是佩服的。”柳芽轻笑,忽而看向脸色青白交错的薛锦绣道,“可怎么办呢?薛锦绣,玹王今日这一句话的意思,就是断了你最渴望的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路呐!即使谁污蔑了谁的事暂时没个确切的结果,但你以后想要踏进玹王府的门却是不可能了,毕竟你一旦踏进去了,便是承认了你们串谋污蔑我的事实了,如此你还愿意否认下去吗?劝你还是当着陛下的面求一个名分吧,不然干净的身子,得白白糟蹋了!”
“不!”薛锦绣又怒又怕地瞪着至始至终都从容不迫的柳芽,“你,你别污蔑我们——”
阮优依怕她坏事,唰地抬首恨恨地委屈道,“陛下,她是西漠受尽宠爱的公主,若想捏造证据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呵,杀人定罪还需讲求一个动机呢,我又不是闲着没事干的傻蛋。”柳芽好笑地打断,“如你所说我还是受尽了宠爱的公主,那我为了什么如此大费周章地污蔑你们呀?不过是一个被剥去爵位的将军夫人和一个终日做白日梦的商贾之女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王爷,我图什么呀?谁见过高贵的凤凰乐意与那些个不知所谓的,开在泥潭子旁边的花花草草玩儿的么?”
“倒是你们羡慕妒忌恨了我这凤凰,企图将我也拉进泥潭子才说得过去!”柳芽淡然地抬起鄙夷的眼眸扫过她们,宛如看着一只最肮脏的小臭虫子,“在西漠,仅仅是以下犯上一罪就需砍头了,若以下犯上又串谋污蔑皇室,是要当众行烙刑再五马分尸作惩戒的,陛下以为这件案子便以此而行怎么样?”
“就随莫邪公主的意思吧!”嘉毅帝不瞎也不傻,知道柳芽想吓唬他们,便配合地颌首。
柳芽垂眸睨着满脸青白之色和怨怼的薛锦绣和阮优依道,“知道何为烙刑吗?就是不管男女都要脱了衣物往烧红了的铁器上面贴过去,像煎鱼似的前后烫出红红花花的水泡痕迹,我曾有幸参与过西漠的一件案子,犯人就是受烙刑而死的,白花花的皮肤几次烫下来红肿得不行,施刑者稍微粗鲁些拽她,那沾着血肉的皮竟生生地粘在铁器上!纵然过程残忍,但围观的百姓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还有地痞流氓大咧咧地讨论犯人暴露于众的女性独有的那些身体特征,我觉得这刑法南汉也该引进,颇适合用在那些不要脸极了的人身上的,到时候把脸也烫上一烫再扔去五马分尸,想想就刺激就好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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