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先告状,周小荻像看蛆虫一样看着她。
不,连蛆虫都不如。
她们的恶行、她们的所作所为在这地表上最恶心的东西都不能与之匹敌。
她护着姚春桃,一字一句的问:“诈骗?你们还懂法?既然懂法,你们知道不知道你们犯了强/奸罪,是要坐牢的?”
姚妈从一开始被人架着就一直哭,到现在有人替她说话了,她从一边蹿出来,抹抹自己脸上的眼泪,口齿不清的说:“你们太欺负人了,真是太欺负人了……我要告你们,要让你们坐牢!”
避鲜04
她的话像沉钝的刀子,将院子里的喧嚣一刀劈到底。
郭建军老婆听到她说“坐牢”两个字的时候脖子略略缩了缩。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一旦沾上了在整个村子里都抬不起头,到时候让她的儿子郭乐怎么见人?
周小荻怀里的春桃怕的瑟瑟发抖,蜡黄的手紧紧的拽着周小荻的衣服。
周小荻抱着她,摸着她脑袋,说:“春桃别怕,周姐姐在这。”
姚春桃缩的更厉害了,一双泪眼婆娑的眼看她:“周姐姐,那你走了怎么办,他们来了好多回了,妈妈根本说不赢他们。”
“好多次。”
“从我‘病了’被学校退学,妈妈找他们,他们就一直来、一直来。”
周小荻抬头,一双眼睛看着他们。
周小荻生的珠黑肤白红唇,可抿紧唇时,整个下颔崩的紧紧地,眼神锐利,刺在人身上像刮着骨头。
过了好久,直到大家脚都站的有些酸了,她回头问姚母:“你还是准备私了还是报警?”
姚母眼睛哭得肿肿的,站在那,脊背弯的像门口老了的桃树,只要再下点雨,背脊就快压弯了。
她抹了抹泪,说:“报警,他们实在是太欺负人了,太欺负人了……他们犯了错凭什么来打我们?凭什么骂我们?”
姚春桃瞪着眼睛看着妈妈,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报警?是和她有关么?
她隐隐约约有个预感,在生命之中有一双无形的手将她平静的生活推如波涛汹涌的海涛,可她还尚未知道。
而这一天,才刚下了雨,天空洁净的像是用红水河洗过一样,干净的能把人的眼睛吸进去,院子外的庄稼叶子上还挂着水,她还看着一颗小小的七星瓢虫慢悠悠的飞过田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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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山县公安局在县城里面,离这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听说姚家的女人要为了她孩子报警,家里有摩托车的也不愿意借她在她一程。
嫌她丑,将事情闹大了,丢的是这里人的脸面。
姚妈气的浑身颤抖,拉着姚春桃一步步踏着泥泞往村子外走。
原本她说要让他们坐牢只是气话,谁愿意把事情弄大,最后苦的还不是自己的孩子?可他们步步紧逼,连条活路都不愿意放给她们娘两。那她还怕什么,还需要怕什么
她光脚不怕穿鞋的。
春桃年纪小,身子骨弱,又怀了孩子待在家里这么长时间,身体素质差的不行。被她妈一拉猛往前跩,差点扑在地上。
周小荻跟在后面,眼疾手快将她拉了起来。
姚妈一边哭一边对着孩子骂:“你争气点!别让别人瞧不起,多少人等着看我们笑话!”
春桃咬着下唇,眼睛水在打转儿。
她不是娇气,她是真的腿脚发软没力气。
周小荻看着,走过去,蹲在她前面:“上来。”
春桃用手背抹了抹泪:“周姐姐,我可以走的,我……我现在胖了不少。”
周小荻把她的手攀在自己的脖子上,轻轻阖过她的腿弯,背起她:“没事,周姐姐力气大。”
周小荻走到姚妈身边,说:“走吧,这样就不耽误时间了。”
姚妈那些刺人的话一说出来就后悔了,女儿身上发生这样的事,当妈的心里怎么会好受?可她白里夜里一直强撑着,生怕村子里的笑话,可撑久了,自己脊梁骨绷紧的神经也快断了。
谁能救救她?帮帮她?
或者谁能告诉她这只是场梦,梦醒了一切都好了。
可没有。
现实依旧冰冷残酷,人的冷眼冷语依旧狠狠的刺入她的本就千疮百孔的心。
走了大概五六里路,上了大巴,姚春桃依旧迷迷糊糊的在周小荻怀里睡着了。姚母神情肃穆,干枯的手紧紧地握着自己的膝盖,目光直视前方却没有焦距。
车内空气混浊,地上沾了不少泥,有些乘客坐在椅子上睡着了甚至发出难听的呼噜声。
周小荻抱着春桃,握着她的手,她的身上披着周小荻的衣服,正好能把肚子遮一遮,进而避开他人惊愕探寻的目光。
可再是遮遮掩掩,一进了警局,这个藏在肮脏之下的证据便赤/裸/裸的被揭开了。
快下班了,警局里的人很少。
门口只有一个业务员,看着两个大人牵着一个孩子走进来。
他以为只是寻常小事,问:“怎么了?”
周小荻:“报警。”
业务员拿出纸笔,准备记录:“什么事?”
“强/奸。”
宋慈航都快下班了,又被人叫回来,脸色必然不好。
还口口声声叫嚣着大案子,这马山县巴掌大的一个地儿能掀起什么风浪,一进门看到长椅上坐着两个女人和一个孩子。
他走过去,问:“什么事?”
钥匙磕在桌子上,清脆一声,周小荻抬头,怀里的春桃露出一张脸。
宋慈航看过去,拧着眉头看着周小荻,随即一双眼被她怀里小孩子的大肚子给锁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业务员走过来,拿着自己记录下的笔记递给他:“宋哥,这是下面一个村子的,小女孩今年十二岁,被人强/奸怀孕了。”
宋慈航眼睛挑了挑,一手夺过笔记,大致扫了一下,有些凝重的坐在他们对面,“多久了?怎么现在才报案?”
男人身上有股很重的烟味和汗味,周小荻靠的近了有些不大适宜,朝后掖了掖身子,说:“大概从去年开始,村子里的那些人就对她实施侵害。今年她来了生理期,怀了孩子才瞒不住了。”
宋慈航觉得这个女人脑袋是浆糊做的,去年的事,去年的事她今年才发现?
像是知道他想的,周小荻说:“我也是最近几天才知道。孩子是留守儿童,父母都在广州打工。”
宋慈航听得心如泣血,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会遇到这样的事
他喉咙很干,两片喉管像是要黏在一起了,他移开眼睛看着周小荻怀里的姚春桃:“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上学?”
“姚春桃,叔叔我在马山XX村希望小学读书。”
她黄蜡的脸上眼睛黑漆漆亮晶晶的,看的宋慈航心里特别酸,他想了想,问:“还记得哪些坏人叫什么名字吗?”
姚春桃想了会儿,“是和我做游戏的人么?记得的。”
更可悲的是,她现在连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宋慈航不敢再对上她那双单纯干净的眼,挪开眼睛同周小荻说道:“留下物证没有?比如嫌疑人的JY。”
周小荻摇头:“没有,时间过得太久了,春桃的衣服都洗过了。”
这有些难办,没有嫌疑人的JY,他们可能会辩解,到时候会给案子再添事端。
周小荻说:“可春桃肚子里有一个活着的证据。”
春桃肚子里的孩子从一开始大家都知道不会被生下来。一个不被期翼的孩子被生下来本就是对生命的不负责。
不要说这个孩子也是生命,若是对它负责,谁对春桃的未来负责?
宋慈航没说话,他不能反驳周小荻,她说的没错,很理智也很现实。
他站起来,看着周小荻和春桃:“做笔录吧,受害者的陈述也可以作为犯罪事实存在的证据。”
周小荻抱紧春桃,看着他。
宋慈航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这个女人的眼神看的真让人觉得渗人:“我知道掘人伤口不若挖人祖坟,但现在是不是也没有别的什么好的办法了?”
周小荻沉默。姚母突然说了话,“说吧,让春桃说,这些事情我们才是受伤的人,他们凭什么能逍遥法外。春桃。”
她盯着周小荻怀里的女儿,眼神坚定:“你要记得,你没做错任何事,从头到尾你都没做错,你勇敢的说出来,妈妈这次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为你讨个公道。”
那些人该下地狱,该接受惩罚。
她们一忍再忍换来的只是他们的得寸进尺,这次她决心要为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
然后,永远的离开这!
白炽灯亮起来,周小荻抱着春桃坐在案桌边,做笔录的是个三十左右的女警察,她看着春桃才这么小的年纪就怀着个肚子,只是看了一眼眼睛就红了。
宋慈航没办法,只能自己上场。
“姓名?”
——“姚春桃。”
小丫头声音脆生生的,有些怕生。
“家住哪里?”
“马山县XX村二组。”
“家里有什么人?”
“爸爸妈妈。”
“事发这么久他们和你住在一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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