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长,起飞吧 (子少言)

　　两个电话接完，尤珠珠睁开眼睛，房间里一片漆黑。她睡在沙发上。她掀开被子，站起身，抬眼看向大床。床上有个人影。
　　她赤着脚，缓缓走过去。站在床边。
　　梁晋没盖被子，合衣侧躺着。在尤珠珠讲电话时他就醒了，只是没睁眼。
　　尤珠珠又从床边走到了床头，弯腰在梁晋耳边小声说：“梁机长，早安。”
　　她总喜欢在他耳边小声说话。她的气息也总让梁晋蹙眉。
　　“我要先走了，回去换衣服，然后去见我们公司的陈主任，以及你们公司的刘乘务长。你不希望我来你们公司的话，最好好好祈祷哟。”
　　她笑的时候，唇无意中碰到了他的耳廓。
　　梁晋立即睁开了眼睛。尤珠珠对上他的视线，扬起唇：“我走了。”
　　*
　　尤珠珠和陈主任约在一家咖啡厅见面。
　　尤珠珠开门见山地问：“辞职信批了吗？”
　　“尤机长，我没批你的辞职信，希望你仍然能留下来。”
　　“我可不想让自己受委屈。”
　　“这次的确是委屈尤机长了。我代公司向你道歉。本来，你不想向宋雅道歉我也打算我出面去道歉安抚她的。”陈主任诚恳地说。
　　“所以，你什么时候去道歉安抚她？”
　　“现在她忽然说不需要你向她道歉了。”
　　“哦？”尤珠珠挑起眉，“为什么？”


第19章
　　“原因我也不知道。是宋雅打电话给张总经理，忽然改口，说不需要你向她道歉了。”陈主任说。
　　“所以陈主任才来这里，希望我留在公司。”
　　“不，尤机长，你的辞职信我一直没有批。我们都不希望你离开北航，都希望你能够留下来。所有人都知道宋雅胡搅蛮缠，但公司为了大局只好出此下策，面子上安抚她。但你仍然是北航最器重的机长，是我们飞行部的骄傲。”
　　尤珠珠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
　　陈主任又说：“刚才我说过了，即使宋雅没有给张总经理打那个电话，没有改口，我也打算出面，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尤珠珠手里握着小勺，缓缓搅动咖啡。
　　陈主任继续说：“虽然违约金的数目对你来说没有压力，但我仍然希望你好好考虑，慎重决定。”
　　陈主任想起昨晚尤珠珠在梁晋的房间里呆了一晚上，担心她已经决定去长吉了。他急需要尤珠珠的答案。
　　而尤珠珠不紧不慢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说：“我怎么知道以后公司还会不会为了大局而让我牺牲？”
　　她说的是“牺牲”，而不仅仅是“委屈”。
　　陈主任立刻说道：“你放心！绝对不会！即使上头有这个意思我也会挡在前面。我不想飞行部错失你这样的人才。”
　　尤珠珠倒是信任陈主任。他对飞行部的每个飞行员都是护着的。
　　她说：“作为机长执飞时，有绝对的权力做出任何决定。后果当然也要承担，然而我不希望后果是像这次这样。”
　　“这是肯定的。再也不会出现这种事了！”
　　“你说了不算。”尤珠珠看着陈主任，直言。
　　他不是公司的决策者。
　　陈主任一愣，也拿出魄力，“你是飞行部的人，我当然说了算。除非我不做这个主任了！”
　　尤珠珠笑起来。
　　“那么，你的意思呢？”陈主任问。
　　“稍后给你答复。”尤珠珠说。
　　两个人一起喝了一杯咖啡，尤珠珠说：“我还有个约，陈主任有事可以先离开。”
　　陈主任点头，“好的，我等你的答复。”
　　陈主任走出咖啡厅，正好看到长吉的刘乘务长进咖啡厅。他诧异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尤珠珠还要见长吉的人，她的决定在她的一念之间。
　　*
　　刘乘务长在尤珠珠的对面落座，笑着自我介绍了一下。
　　尤珠珠听完介绍，开门见山地道：“你的来意我知道。但很遗憾我不去长吉。”
　　尤珠珠的直接让刘乘务长愣了一下。她问：“为什么？”
　　“长吉有北航的陈主任吗？”尤珠珠问。
　　刘乘务长听说过北航的陈主任，那是一个很护属下的人。
　　“领导让我转告你，长吉可以给你比在北航高一点五倍的年薪。”刘乘务长说。
　　尤珠珠笑起来，笑得刘乘务长莫名其妙，笑得她皱眉。“不必多说了。”尤珠珠道。
　　“尤机长请再考虑一下。”
　　“而且长吉就派一个乘务长来，并没有多希望我去长吉嘛。”
　　这是说刘乘务长身份不够。刘乘务长皱了眉头，“因为我恰好在多伦多，所以上头才让我来和尤机长你面谈的。虽然是我来，但公司非常有诚意。”她想起昨晚尤珠珠和梁晋共处一室，于是道：“梁机长也很希望你来长吉。”
　　刘乘务长忽然提梁晋的名字，尤珠珠知道她或许看到她进/出梁晋的房间了。只是刘乘务长大概不知道梁晋说的是不希望她去长吉。尤珠珠嘴角的笑意更深，“是吗？那么梁机长亲自来对我说，我可以考虑一下。”
　　刘乘务长心道：尤珠珠都在梁晋的房间里呆了一个整晚了，现在这么说，真是装模作样。但她面上笑道：“好的，我请梁机长亲自跟尤机长说。”
　　尤珠珠扬起眉，“期待和他面谈。”
　　“那么，时间约在什么时候？尤机长在多伦多呆多久？我们明天就返航了。”刘乘务长问。
　　“不久。我也很快离开多伦多。”
　　“那今天下午六点半吧？正好一起吃个饭。”
　　“好呀！”尤珠珠笑，“不过，你能让他赴约？”
　　刘乘务长更觉得尤珠珠装了。她笑道：“尤机长放心，这是公司的事，而且我会请示领导。嗯，地点呢？”
　　“等我想好了再说。”
　　*
　　梁晋接到领导的电话，让他去见尤珠珠时蹙了眉头。
　　她在搞什么名堂？
　　刘乘务长把尤珠珠定的地点告诉他后，他的眉头皱得更深。


第20章
　　尤珠珠约的地点是皇后码头。那里有去湖心岛的渡轮。湖心岛包括中心岛、沃德岛和阿尔冈金岛，属于多伦多群岛的一部分。梁晋一看这地点就知道她假公济私的心思。
　　“刘乘务长今天一早去见尤机长怎么不叫上我？我说过和尤机长有些交情，或许能帮上忙的。”李初一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梁晋面前的刘乘务长便问。
　　刘乘务长转头看李初一，“早上我来按了你的门铃，你没开门。”
　　“哦，可能我睡着了。”李初一不好意思地笑笑。
　　“现在梁机长和尤机长面谈，应该能说服尤机长加入长吉。”刘乘务长说。
　　李初一想起尤珠珠问他要梁晋手机号码以及多次询问梁晋行踪的事，笑得意味深长，“哦哦哦，那一切就交给梁机长了。”
　　梁晋睨了李初一一眼，转身进了房间。
　　他提前了十分钟到达皇后码头。尤珠珠则是准时出现。她从人群中走出来，笑盈盈地走到梁晋面前说：“久等了啊。”
　　梁晋低头看着她，“要坐渡轮？”
　　尤珠珠点头，扬了扬手机，“我已经买好票了。”
　　“我明天返航。”梁晋说。
　　“要早点回去睡觉是不是？”尤珠珠笑眼弯弯，“放心好了，有你睡觉的时间。”
　　梁晋看着她，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总觉得不对，而偏偏她的目光看上去很坦然。梁晋说：“没跟你开玩笑。”
　　如果他要执飞，飞行前他至少要休息八个小时。
　　尤珠珠说：“知道了知道了。”
　　两人说话间，渡轮“呜呜”的汽笛声响起。尤珠珠说：“要开船了，我们上船吧！”
　　梁晋跟在尤珠珠身后往泊船的地方走。这个时间乘渡轮去岛上的人不多，双层大轮船里的座位上不足百人。
　　尤珠珠在靠近舷窗边那一横排中的一个位置上坐下。梁晋和她间隔了一个位置。
　　坐那么远？怕她吃了他吗？尤珠珠“喂”了一声，说：“坐过来呀！”
　　她用中文说的，刚一说完就有一个拄着拐杖的白皮肤男人在她和梁晋中间的位置上坐下了。而那里就三个位置。尤珠珠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梁晋面前，说：“我们去甲板上吧？”
　　“不去。”
　　尤珠珠说：“如果我不小心落水了，你怎么向你们领导交代？”
　　梁晋没理她。
　　尤珠珠又说：“你跟我去甲板我就早点放你回去……睡觉。”
　　最后两个字被她拖得很长。说完她就转身往楼梯走，从楼梯上甲板。
　　船也在这时启航。尤珠珠上了甲板，甲板上的人比船舱里的人多。尤珠珠走到围栏边，双手搭在栏杆上，凉爽的风迎面吹来，非常舒服。
　　她回头，梁晋也上来了，站在她身后一米之外。她翘起了唇角，拿出手机，回过头去，拍了一张她和他的合照。他们离得远，照下来的姿势不协调，中间还有外人乱入，让她很不满意。
　　二十多分钟后到了湖心岛。船靠岸，大家依次下船。
　　尤珠珠走到自行车出租的地方，租了一辆自行车。
　　梁晋皱眉，“要去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