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儿幸福的怪物 (夜惊鸿)

　　顾雪柔吓了一跳，啊地嘴都张圆了，心砰砰地跳着，很害怕江孝文现在看自己的眼神。她想也不想地道歉道：“对不起，我说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不是错不错和敢不敢的问题，是你为什么这么说？”江孝文看着她，很生气地问。
　　因为她不是个好妈妈啊，顾雪柔心想。从懂事那天起，她就知道她妈妈不是个好妈妈，甚至不是个好人。不管是原来在陈家沟老邻居的窃窃私语，小朋友妈妈的当面嘲笑，还是别人家的大老婆打上门来，当着她和姐姐的面把妈妈脱得赤身/裸/体，都让她知道她妈妈不是好人，从不做好事。
　　更何况，还有爸爸——她最爱的爸爸，被妈妈带回家的叔叔暴揍，当着女儿的面被妈妈的那些男人打得面目全非……
　　所有的这些都让她真心希望，真心得不能更真心地希望，她妈妈死了最好。
　　不过她不能跟江孝文说，她从小为这个妈妈自卑，只要让别人知道了她妈妈的德行，就再也不会有人瞧得起她。她们之所以在姐姐上中学自己上小学的时候搬家，这也是原因之一。“我再也不这么说了，我明天就跟钟老师解释，是我跟妈妈吵架胡说八道的。”顾雪柔声音很小地道歉，她跟江孝文在一起久了，渐渐地知道了怎么哄他开心，小江哥哥表面是个随和客气的人，其实骨子里傲气得不得了，电视上说的大男子主义就是他了，自己乖乖听话的时候，也就是他最好说话的时候。
　　果然江孝文听了，脸色好了一点儿，使劲儿按了她额头一下说道：“下次再敢撒这样的慌，看我怎么收拾你。”
　　顾雪柔苦着脸冲江孝文服软，嘴上特别乖巧地求饶：“我真的不敢了。”
　　江孝文本来很生气，可是看小家伙这个样子，也没法再接着训她。他想着上次看见的王爽，特别漂亮特别张扬的一个女人，小家伙性子这么倔，跟她妈妈吵架倒是也有可能，不过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咒她妈妈死啊！
　　他祈祷还祈祷不来妈妈活着呢！
　　帮顾雪柔复习完功课，江孝文想起放学时聂云霄跟自己提的邀请顾雪莹去欢乐谷的事情。聂云霄是他多年的发小，他不能不帮这个忙，就对顾雪柔说道：“你跟你姐姐说了明天欢乐谷的事情了吗？”
　　顾雪柔眯眯眼瞪大了，立即摇头：“没说！”
　　“你跟她提一下，她答应不答应再说。”江孝文吩咐顾雪柔，理所当然地认为小家伙会听自己的话。
　　哪知顾雪柔遇到顾雪莹的事儿，完全不可常理度之，她拒绝得超级干脆：“不行，我不要顾雪莹跟着我们俩！”
　　这孩子定期犯驴啊，尤其是遇到跟她姐相关的事儿的时候，江孝文挑着眉毛看着顾雪柔，耐着性子捋驴毛：”你为什么对你姐姐这么大意见？”
　　顾雪柔心里一惊，这个问题触到了她极力隐藏的秘密核心，要是小江哥哥知道了她妈妈和姐姐的德行——那就该是世界末日了吧？她连忙摇头，矢口否认：“没有啊，我挺——喜欢顾雪莹的啊？”
　　“还顾雪莹，你连姐都不叫了，还喜欢呢！撒什么慌，赶紧老实招来！”江孝文对她敢当面糊弄自己极为不满，口气开始冲了。
　　顾雪柔眨巴着眼睛看着江孝文，眨巴了五次之后她说：“我讨厌她，因为她总抢走我的朋友。”
　　江孝文看着她，不懂她在说什么。
　　“我怕她抢走小江哥哥你。”顾雪柔隐瞒了大部分的事实，只说了最小的那部分担忧，她是怕顾雪莹抢走江孝文，但是这绝对不是她讨厌自己姐姐的主要原因，她在认识江孝文之前就讨厌顾雪莹了。这一刻也是她以后天长日久撒谎史的开山之作，从这一次开始，她发现撒谎取信于人的最高境界，就是在谎言里糅杂部分事实，如此就算聪明如小江哥哥，也会被骗得团团转。


第13章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太少了，到三百收藏的话，渣作者保证日更一万，会帮俺涨点儿不？
　　江孝文果然信了，心想小家伙爱钻牛角尖，但能钻出这么扯淡的牛角尖还真是够异想天开。他啼笑皆非地使劲儿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安她的心：“别瞎担心。聂云霄喜欢你姐姐，又不是我喜欢你姐姐。你就给你姐一个信儿，当帮帮聂云霄吧，我被他缠得要死脑细胞了。”
　　江孝文这样说了，顾雪柔不舍得拒绝他，不情不愿地只能答应。
　　回到家，顾雪莹练完了琴，已经上楼去做功课了。顾雪柔的膝盖还有些疼，一瘸一瘸地蹦跶到楼上，平时她敲她姐姐的门还是挺客气的，今天因为真心不想顾雪莹跟着去欢乐谷，就故意大力地砸，把门捶得哐哐地响。
　　顾雪莹在她砸到第三下的时候冲了出来，气得眉眼儿全都立了起来，对她吼道：“你疯了啊？”
　　看看这个疯婆子的样子，聂云霄那个瞎了眼的，喜欢她什么啊？顾雪柔在心里想，对她姐说道：“明天去欢乐谷玩，你去不去？”最好别去，去了也是招人烦。
　　“谁？谁去欢乐谷？”顾雪莹奇怪地问。
　　“我去啊。你不去吗？不去拉倒。”顾雪柔生怕她去，直接了当地结束谈话，转身向楼下走。
　　顾雪莹在她身后看着她，见她一瘸一拐地，一步追上来拉住她问：“你腿怎么了？”
　　顾雪柔晚上在江孝文家里又涂过一次酒精，江孝文还细心地给她贴了防水创可贴，因为江孝文的关心，顾雪柔这次受伤也没哭过一次鼻子。她是个有底气的孩子了，有个哥哥对她好了，别人爱咋咋地吧，所以她对她姐的问话爱理不理地：“摔了一跤，用不着你操心，已经好了。”
　　顾雪莹看着她的膝盖，目光在那个贴得极为妥帖的创可贴上打了个转，眼睛盯着她妹问：“你明天跟江孝文去欢乐谷？”看见她妹妹点了点头，她立即火冒三丈怒道：“你怎么一点儿心眼儿都没有？江孝文不是你亲哥，你到底明不明白？”
　　“你喊什么啊？”顾雪柔气得也嚷，这疯婆子在自己面前，简直越来越没有人样儿了，十足大母狼一只。
　　“我不光喊，我还要揍你一顿！”顾雪莹说罢伸出手揪住她妹的耳朵，把她一溜揪进屋子，砰地一下关上了房门，一把将顾雪柔推到椅子上坐好，指着她的鼻子小声但却极为严厉地斥道：“你傻不傻？你不知道这天底下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吗？你竟然敢跟江孝文出去！你要是吃亏了怎么办？”
　　顾雪柔才六岁，顾雪莹十二，她哪里懂即将进入青春期的姐姐说的这些话。她就知道她姐不讲理，还埋汰江孝文，把江孝文跟她妈妈领回家的那些坏男人相比。而光是这个念头就让顾雪柔出离愤怒，江孝文对她来说，不光是亲厚的哥哥那么简单，江孝文就是她的偶像！她现在连喘气儿都恨不得喘得是“小江哥哥”几个字！她怎么能受得了她姐用那么恶心的念头侮辱江孝文呢？
　　她气得眼圈儿都红了，恨不得生吃了她姐。她过去跟顾雪莹从未亲厚过，王爽对两个女儿天差地隔的偏心，也让顾雪柔本能地恨这个夺走了妈妈为数不多母爱的一奶同胞，于是她大喊道：“你懂个屁！你才不是好东西，我最烦你了，要不是小江哥哥逼着我来找你，我才不理你！”
　　她说完这句话，就想要跑出去，却被顾雪莹一把抓住了，她盯着顾雪柔狐疑地问：“你刚才说什么？江孝文让你找我去欢乐谷？”
　　顾雪柔人虽然小，不过长在王爽身边，她从小就得比别的同龄孩子多个心眼儿，因为只有时时刻刻提防着，才能在这个家里不受欺负不吃亏。所以她立即明白了顾雪莹此刻的念头，她简直出离愤怒了，想也没想就伸出手来推了顾雪莹一下说：“你做梦吧，小江哥哥才不会瞎了眼看上你！”
　　顾雪莹却不知为什么，没有生气，她眼睛直直地看着顾雪柔，眼里光芒闪动，明显在转念头。隔了一会儿，她突然微微一笑说道：“也行，既然这样我明天就跟你一起去。连周阿姨一起带上，在外面玩一天好了。”
　　顾雪柔气呼呼地看着她姐，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她腾地一下站起来，顾雪莹不会让她好过的，只要她高兴了一点儿，有了一点儿顺心的事儿，她——或者是她妈就会出来搅局！
　　她真是恨她姐！也恨她妈！恨这个家！她下去的时候，看见客厅里簇新的钢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走过去用拳头照着琴键一通砸，砸得哐哐哐的噪音响彻整个房子。连在保姆房间里玩手机的周阿姨都吓得跑了出来，看见暴走的顾雪柔，周阿姨连声问怎么了啊？
　　顾雪莹跟了出来，但是看见暴走的顾雪柔发疯的样子，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站在楼梯顶上，目光晶亮，如冰似雪，在愤怒的顾雪柔眼里简直一点儿人味儿都没有！
　　顾雪柔抬脚在钢琴上重重地踹了一下，跑回自己屋子砰地反锁上门，一头扑在床上，密密实实地用被子包住了自己！她没有哭，她只是特别难过，难过得浑身疼！
　　她好想去对面找江孝文啊，要是现在能跟小江哥哥在一起，每天生活在他家，该有多好呢？离开这个家，这个让她烦透了，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的家！这念头让她喘气都费力，她甚至不想从被子里钻出头来，不想看见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