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只有二十三两银子他们也敢出门,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可要怎么办哪?”杜氏着急地又要哭出来。
江栋自从见了那封信之后,心就定了一半:他能在少年时代独自远游,心性与其他人比当然不同。
他能够从女儿的信中感觉到她的快乐,她在信里写的东西也表明了她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想得比他当年想的周全多了。
只是身为父母,不管觉得儿女再不需要自己操心,还是会本能地要多想,多担心一些。
他想了想,问道:“岳父大人说的兰少爷不知道是何人。”
杜老爷便把兰少爷和江月儿杜衍的渊源说了,还道:“发现他们不见的当日,我就亲自去了兰家庄打听,只是这两个孩子事先连严家的老二都没说就悄悄跑了。”
“那兰少爷家是做什么的?”
杜老爷道:“兰少爷的父亲兰镜明是这一任的江南盐务使,母亲是松江人,秦半城的女儿。”
“江南盐务使?”江栋重复了一遍,也是盐官?那么,两个孩子跟兰家人结识,会是巧合吗?
“女婿,女婿?”
一只手在江栋眼前晃了晃,江栋回神过来,杜氏嗔怪道:“你发什么愣?爹在叫你,你听不见吗?”
江栋站了起来:“我去兰家庄一趟。”
“不行!”杜老爷断然否决。
米氏也一脸急色,就连杜氏都忧心忡忡地拦在他面前:“相公,你不能去。你忘了——”
江栋苦笑一声:“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只是去兰家庄一趟,这位兰大人或许不认识我呢?”
“那他或许也认识你呢?”杜氏生怕他一着急先走了,急得拉住他,道:“相公,你当年在的名声这样大。保不齐兰大人一家人在哪见过你,把你认出来了,我们一家子就都完了!”
“那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江栋焦燥道:“现在是我女儿不见了,我怎么能在家枯等?这叫我怎么忍得了?”
杜氏却很坚决:“忍不了也要忍!月丫儿现在看来,她还是平安的,若是相公你被人认出来,连我们一家子,包括我爹我娘都要搭上!你忍心吗?”
杜氏的话字字句句都切中了要害,江栋颓然下来:“那,我现在怎么办?”
“你在家等着,”杜氏重重捏了下他的手:“我去兰家庄,见见兰夫人。”
……
江月儿还不知道她爹根据她的交际圈子快要猜出了他们的动向,她被困在达州已经快三天了。
那天回到客栈写完信的当天晚上,杜衍就病倒了。
要不是挨着他睡的墨生听见他晚上说胡话,觉得不对劲,把他们叫起来去喊了郎中,他们才知道,杜衍早就发起了烧,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到了半夜的时候,低烧转高烧,连郎中都说,若是晚一点,说不定他就烧傻了。
只是现在的情况也不好,杜衍烧了一夜,第二天傍晚才彻底降了烧。
郎中又来看了一趟,千叮咛万嘱咐,说他现在要好好静养个十天半个月的,千万不能劳神。
几个人没办法,只有在达州滞留了下来。
而且为了不打扰杜衍的休养,也是为了不过病,江月儿和荷香只好又开了间房。达州是一郡首府,在这里住店,一个小间就是二百文钱一晚上。
四个人一天至少要用小半钱银子。
再加上请医用药,江月儿算了算赚的银子,差点没急疯:“已经用了十七两银子了,这钱也太不经花了吧?”
杜衍挣扎着要起身,江月儿摁住他:“你干嘛?”
杜衍虚弱道:“我想法子赚点钱。”
“行了吧,”江月儿给他盖严了捂住:“你好好躺着别再生病就是赚钱了,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杜衍:“……”这话,好像该是他这个当男人的来说吧……
第54章
054
虽然大话吹出去了, 可赚钱哪有那么容易。
虽然杜衍先时靠着卖香赚了些银子, 可他当时急着走, 只跟香铺做成了那一笔生意,也只比江月儿多赚了十三两银子,也就是说, 出发前, 他们俩的钱加起来还不到六十两。可他们从松江到达州都花了十七两银子之多,谁知道以后还会遇到什么事, 有什么麻烦呢?
这可怕的花钱速度连江月儿这样没心没肺的傻丫头都坐不住了。
当天说完赚钱的事, 她就把荷香和墨生打发出去, 让他们打听达州的行商聚集之处。
她就留在客栈房间里照顾杜衍加誊抄她那些方子和消息。
江月儿想得很直白, 既然这些方子在镖行的商队里卖得出去,说明肯定对那些人很有用, 那她只要找到经常在达州和松江行商的人, 肯定还会有生意的。
杜衍躺了一会儿,觉得头没那么晕了,就勉强爬起来跟她一道誊抄。
江月儿一看他那脸色死白死白的,哪敢劳动他老人家啊?赶忙架着他要把他送回去,道:“你好好歇着吧, 我来就是。”
杜衍病得手脚发软, 真差点被她叉回床上去了, 道:“我躺在床上也没去,郎中不是说了吗?我这病不能老是静养,还得多活动。”
他把郎中的话搬出来, 江月儿也就不好再劝,说他:“你这回可知道了吧?让你没事别老待在车上,你偏不听,总是躲在车上睡大觉,那车连个褥子都没有,能睡好觉吗?要是你早听我的,保管不会受这遭罪。”
杜衍将喉管里的咳意咽回去,道:“谁叫墨生晚上打呼噜,惹得我睡不着觉,白天肯定有瞌睡。”以前他就不喜欢有墨生近身伺候,除了他好静之外,就是这个原因。
江月儿想了会儿,茫然道:“啊?墨生晚上打呼噜吗?我怎么不知道?”
杜衍:“……你天天沾床就睡,睡得跟猪似的,能知道什么啊?”
江月儿拿笔杆敲敲桌子:“哎,你嘴里的猪在赚钱养你呢,有本事,你别靠我养啊。”
杜衍道:“还没赚到钱呢,别吹大话。我看哪,你这回是赚不到什么钱的。”
江月儿本想顶他两句,想一想,跟他个病人计较什么啊,只哼了声:“我懒得理你。”
杜衍说归说,但抄方子时笔下的速度不慢,并且抄着抄着,他还跟江月儿道:“你照我刚刚写的这个方子再抄一遍。”
江月儿拿过来一看:“八月二十七号,松江生丝五十八两三钱一担,上品生丝六十二两五钱……松江棉布,素布三两银子一匹……你这是什么?”
杜衍道:“你忘了?我们走前不是等镖局的车出发时去他们旁边的生丝行和绸缎庄子里问了价钱吗?把这些价钱都写上,应该有人会买吧。”他最后说的话也不那么确定。
江月儿倒没什么,一张是抄,两张也是抄,多抄几张说不定有谁就要买的呢?
她拣着之前在商队里好卖的几个方子多抄了几张,正点着数量,就听见墨生和荷香回来的声音。
墨生进了门,连汗也没来得及擦,兴奋道:“少爷小姐,达州有我们郡所有州县的行商会馆,还有好几家大的车马行,这回我们的方子肯定能卖不少出去。”
走之前,江月儿没瞒着他们,说自己要做什么。因此,看见达州有这么多行商会馆,墨生和荷香可高兴了。
江月儿干劲大增,把那些誊抄完的都给了他俩,让他俩出去卖卖看,还是收三文钱一张方子。
两个人高兴地去了,到晚上的时候,却垂着脑袋回来了。
墨生垂着头,交了十四文钱给她:“小姐,我没用,就只卖了五张,还被人硬赖了一文钱。”
荷香好一点,她掏了三十五文钱出来,笑着道:“我今天运气好一点,遇到一个客人,把我们的方子每份都买了一张下来。一共十一张,看他买得多,我就作主免了一文钱给他,还有一个买了张治脚腕的方子。”
江月儿失望极了:“怎么只有这么些人买呢?”
再转头一看杜衍,这家伙躺在床上一脸的“果然如此”,她的火气“腾”地就上来了:“我问你,你那眼神,你什么意思?”
杜衍:“……我不说话也有错?”
江月儿怒道:“谁让你这么看我的?谁让你没事笑话别人了?”
杜衍好笑道:“……看你也有错了?”
见江月儿眼圈一下红了,赶忙道:“我是说,因为我们商队从松江出发,到的目的地一致,再加上一路相处,那些人都对我们有所了解,知道我们的方子都是经验之谈,才愿意买我们的。但我们不是才来达州吗?谁认识我们?谁知道我们的方子是不是胡写来骗人的?我看哪,能买的才是冤大头。唉哟!你又动手动脚的!”
江月儿砸了那家伙一头纸,也冷静下来了:“那现在怎么办?”
事关生计,杜衍也不逗她,问墨生和荷香:“你俩今天在哪卖?”
墨生挠挠头,道:“在江州会馆。”
荷香也不好意思起来:“我在泯州会馆。”
这两个实在不懂作生意,江月儿想起街上叫卖的声音,问他们:“那你们吆喝了吗?”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红了脸。
江月儿就猜着他们必是抹不开面子,没好意思叫卖,叹道:“要是莲香在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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