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桢,你真准时。”
沈信桢面无表情,声音平静。
“你要告诉我什么事情?”
赵晓依耸耸肩,有些失望地说:“这么着急吗?我还想和你闲聊几句的。”
沈信桢默然不语,眼神微冷。
赵晓依留意到她的眼神,莫名有些发怵,就好像是眼前的坐着的人不是那个温软的沈信桢,而是冷酷疏远的温则。
赵晓依在心里冷笑一声,故意放缓了语速,“这几天,我一直在等时机想要把这件事告诉你,可惜你一直和温则待在一起,我没办法才一直拖延到了今天。”
沈信桢蹙眉,“是什么?”
赵晓依喝了一口咖啡,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悲伤,她露出曾经沈信桢看过无数次的同情眼神,说:“信桢,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失忆吗?你知道你失忆之前遭遇了什么吗?”
沈信桢的手猛地攥紧,某个念头冲破情爱束缚涌上心头,可她仍旧固执道:“不是说了么,是车祸。”
赵晓依的眼睛死死盯着她,鲜红的嘴唇慢慢吐出令她恐惧的话语。
“不是车祸,是坠楼。”她顿了顿,“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跳楼自杀。”
脑海里,一道混杂着雨滴的声音传出来——
“当年,你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
沈信桢蹭地起身,不由分说就要往外走,赵晓依及时抓住她的手,将她的手牢牢按在桌面。
“信桢,你怎么了?”
沈信桢把赵晓依的手挣开,声音艰涩,努力镇定道:“太荒谬,我听不下去了。”
赵晓依审视着沈信桢的表情,说:“一点都不荒谬,这是一厦医院的同事告诉我的。”
沈信桢抬眸看她,赵晓依笑着说:“你还不知道吧,我就在一厦实习。我的同事在一厦医院工作了三年,是她告诉我,当年你跳楼自杀昏迷不醒,差点抢救失败死掉,然而手术过后没等几天你就被温则接走了,从此,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你。”
沈信桢的眼睫微颤,冷笑一声,“原来是道听途说,温则对我很好,我为什么要去跳楼?”
赵晓依瞪大了眼睛,缓慢而一字一顿道——
“因为你被他囚-禁,被他虐-待。”
“什么?”
赵晓依的声音化作一把利刃,劈开沈信桢的血肉,筋脉断裂,鲜血横流。
“我的同事告诉我,你在自杀之前就经常被温则紧急送来医院治疗,有一次她和护士长负责照看你,你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吗?”
沈信桢与她对视着,眼底隐隐有血丝冒上来。
赵晓依回想着同事的话——
“她几乎满身都是伤,全身没有一处好皮,都是一些很细小的伤口或者是像是被用力掐出来的青紫,最可怕的是,她身上有很明显被绑过的痕迹,每次来,她的手腕和脚腕都是红肿的,给她治疗的时候也不喊痛,就像是没有知觉的木偶似的一动也不动,但是一看到总裁就会立刻害怕得哭起来……”
赵晓悠的话音落下,沈信桢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凝固住了,她下意识地去抚摸手腕,这里被绑缚过的记忆,至今犹存。
这种说法虽然离谱,但温则在床-笫之上曾经确实用过领带……
沈信桢用力眨了眨眼。
“这种没有证据的话,我不会信的。”
赵晓依俯身凑上来,在沈信桢耳边,轻声道:“信桢,难道你自己就没有怀疑过吗?车祸的伤多是擦伤,可你身上除了腿却连个面积大一点伤疤都没有,你不觉得奇怪吗?”
是了,当赵晓依和沈信桢见面时,赵晓依就曾经提出过这样的疑问,那是沈信桢虽然有一瞬间的疑惑,却根本没有深入追究。
可现在,就算她不想追究,也有人要逼着她去追究。
温律在逼她,如今赵晓依也在逼她,他们拿着所谓的真相,一点点敲碎沈信桢的美梦,强迫她认清现实,逐渐清醒。
事到如今,她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无条件地去相信温则。
沈信桢心脏被猛地攥紧,阵阵抽痛,她茫然地摇了摇头,喃喃道:“我不相信温则会这么对我。”
赵晓依如愿以偿看到她想要的局面,她叹息一声,说:“信桢,你真的变了,以前的你明明是很理智的人,但你看看你现在,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连现实也认不清了。”
沈信桢的手握紧,指甲陷进肉里,疼痛令人清醒。
她抬眸,眼神锐利地看向赵晓依,声音清冷。
“赵晓依,你可以对你说的这些话负责吗?”
“……什么?”
“一周之内,如果你拿不出证据证明你说的话,那我保证,你一定会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赵晓依脊背发凉,却又势在必得地笑了笑。
“下周六这个时间,我一定会把证据亲手交给你。”
沈信桢起身,垂了眼,声音微哑。
“今天的话,一个字也不许说出去。”
“当然。”
赵晓依目送着沈信桢走出咖啡厅,笑意蔓延上嘴角。
沈信桢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偶然遇到了温则的司机,又是怎样被送回昙宫的。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浴室里的水汽都已经变得冰凉了。
她抱膝坐在浴缸里,听着从发梢的水滴坠落的声音,滴答、滴答、滴答……一声一声,仿佛从她意识里的另一个世界里传递而来。
呼出的气息跟着降温,她把脸埋在瑟瑟发抖的膝盖间,后背微微起伏。
静谧的浴室,只有水滴不断坠落的声音。
不知何时,呼吸渐渐绵长,她在黑暗中听到一阵水声,她睁开眼茫然四顾,却猛然发现自己脚踩在一片孤舟之上,周围是深沉海水,深邃晦暗不见底,忽然海风四起,平静海面卷起汹涌波涛,她孤零零地站在穿上,手足无措又孤立无援,她害怕极了,脱口而:“温先生,温先生——”
话音未落,属于温则的声音却从船底传了出来,他的脸隐隐约约浮在水面,笑意温柔地朝她伸出手——
“信桢,来我这里。”
沈信桢惊惧后退,却被一股力道拖曳住。似乎想要将她拽入那深不见底的深海中去。
恐惧让她剧烈挣扎起来,却如何也挣脱不开,一双炽热的手臂牢牢禁锢着她。
“信桢……信桢……”
熟悉的嗓音将她唤醒,沈信桢迟钝地睁开眼,透过泪水逐渐看清面前的男人,当男人的面容渐渐清晰时,沈信桢突然尖叫一声,奋力挣脱开温则的怀抱,缩到床头角落里。
温则怀里空落落的,只是微微一怔,很快又恢复了一派温柔神态。
他坐在床边,一手落在柔软的床上,一手撑着手杖,就这样静静地等她回神。
沈信桢抱着膝盖,从最初的惊悸中平缓过来,慢慢抬起头,声音细弱宛如幼猫。
“温先生……”
她撒娇时,她害怕时,她心虚时,就会用这样神态叫他,“温先生”。
温则眸光微沉,朝她抬起手臂,示意她过来。
而这次,沈信桢却只是踌躇着望着他,一动不动。
空气凝滞了好一会儿,温则低低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她身边主动将她拥入怀里。
“做了什么噩梦,这么害怕?”
问完了这一句,怀里女人的身体顿时又僵硬了起来。
温则垂眸,亲了亲她潮湿的眼角,低声哄道:“乖,告诉我。”
让她感到安心的体温和气息慢慢抚慰着她,沈信桢迷蒙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看着虚空,摇摇头,声音沙哑仿佛在砂纸上磨过。
“这是我的秘密。”
温则一顿,气氛有一瞬间的僵滞。
沈信桢低着头,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只是好一会儿,才听到他一声低低的笑。
她抬头去看他,撞入他戏谑的眼神。
“信桢,你在和我赌气吗?”
沈信桢一哽,想要反驳却找不到理由,谁说不是呢?
她就是在赌气,气他神秘莫测,保留秘密,更气自己患得患失,不敢对质。
下巴被两根手指抬起,她不肯看他那双蛊惑人心的眼睛,低垂视线盯着他的喉结。
“别生我的气,好吗?”
温则的落轻轻落在她的脸上,亲吻的间隙,她听到他说,“以后,我会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
她眨眨眼睛,“可是我现在就想知道。”
她恳切而焦急,她恨不得狠狠揪住他的领口,质问他,逼问他,一定要马上得到答案才罢休。
可是这个人是温则呀。
一想到这个,她又舍不得。
她终于与他对视,“你现在就告诉我,好不好?”
温则笑了笑,像是面对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一样,他摇了摇头。
“不行。”
沈信桢还要再说什么,但温则突然俯身,将她吻住。
或许是这次禁-欲的时间太长,一个原本温情缓慢的吻不知从何时变得激烈起来,以至于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不一会儿,卧室里就响起了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这半夜,各种折腾的声音就没断过,红嫂被电话叫来等候吩咐,没留神就睡了过去。意识昏沉中,一声细长而娇弱的求-饶穿过半张的房门贯入她的耳朵,那求-饶有些模糊,就像是已经是神志不太清楚时发出声音,就好像是濒临死亡的幼猫,细微到可以忽略不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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