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连一边吸吸溜溜地吃着面条,一边看着新闻,店门开着,他听见有人进来了,碗还没来得及放下,说了句:“晚上好,吃点什么?菜单在墙上。”
一扭头就傻眼了,苏嘉珞那小姑奶奶竟然又给他送回来了。
“纪哥,教会福利院那边说们那边不能长期住,我们这边已经在联系福利机构了,今天能不能先……”
“不能!”纪连手上的碗往桌子上一放,看了一眼苏嘉珞:“她一身份不明的人,万一晚上要对我做点什么,你们谁负责?”
“……”女民警拉着苏嘉珞转身就走:“苏小姐,恐怕今晚还得委屈你,在局里委屈一晚了。”
“诶,算了算了,你们那警局黑咕隆咚的,是人呆的地儿吗?”纪连又端起碗来:“让她在这儿呆一晚吧。”
女民警露出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把苏嘉珞安顿好就走了。
警察走后,苏嘉珞就站在边儿上,一动不动,纪连吃几口,看她一眼,再吃几口,她还是一动不动:“要不给你也来点儿?”
这回倒是动了,点了点头。
“真是个祖宗,还得伺候。”纪连一边去厨房下面条,一边念叨:“要不是因为你这身手放出去太危险,你以为值得为了你浪费宝贵的警力?你说潘越也是,抓错谁不好,抓着你了。”
苏嘉珞在一边等着,看着电视里的新闻,眼睛都不眨一下。
“华新集团的董事长被下达病危通知,目前华新集团的一切事宜都将有代理董事……”电视里播着一个新闻发布会,华新集团的发言人一丝不苟地念着手上的文件。
“你看得懂吗?”纪连端过来一碗三鲜面,把筷子递给她。
她点了点头。
“吃吧,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脑子有毛病,你一小姑娘怎么身手这么好,你以前是哪里的?”纪连对她还挺好奇的。
“不记得。”苏嘉珞尝了一口面条,纪连的手艺很好,但是仅限于面条:“好吃。”
纪连好像被她这两个字说的心花怒放了,一棍子闷不出两个字的人都夸他了,但是他硬是把笑容给憋了回去,换了一个十分嫌弃的眼神:“一碗面就高兴成这样?没见识。”
苏嘉珞默默低头吃面,没看见纪连暗戳戳得意的嘴脸。
第5章
纪连早上开着自己的边三轮出去买菜,顺道儿把苏嘉珞送到局里,余晓晴刚来上班,容光焕发地跟他俩打了个招呼。
“正好,你领着她进去吧。”纪连把苏嘉珞交给余晓晴,转头就走。
“诶诶诶,纪哥,等等!”余晓晴连忙拉住他的衬衣,精壮的胸肌透过衣服鼓了出来,余晓晴脸一红,放了手:“你别走啊,我这儿有你的东西,昨儿一来就是一串子事儿,都差点给忘了,晚上回去才记起来。”
余晓晴说着从包里掏出个信封来:“老局长给你的,你怎么也不回去看看?”
纪连接过来,眸子沉了沉,上面的字迹很有力道,是他老师的笔迹,他一眼就能认出来,他把信封往屁股口袋里一塞,冲着余晓晴笑了笑:“这事儿,你没跟潘越说吧?”
“什么事儿不跟我说?”说曹操曹操到,潘越刚踏进院子就听见这没头没脑的一句。
纪连下意识地拉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盖住露出来的信封一角,伸手在他肩头拍了一把:“我替你关心关心下属,不用谢。”
“你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潘越一身的警服十分熨贴,一张脸也板正的和他的警服一样,毫无表情:“晓晴,把昨天杨丰南的问询记录还有花园路小区的走访记录,尸检报告出来了么?还有……”他看了一眼纪连:“进去再说。”
纪连不屑地耸耸鼻子,看了一眼旁边一言不发的苏嘉珞,发现她也在看着自己。
“你自个儿进去吧。”纪连说了一句:“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什么都让人操心。”
纪连一出门才知道潘越那句“关心关心自己”是什么意思,他竟然把车给停在纪连的边摩托旁边,只给他留了一个很小的空出来,他一边戴头盔一边骂:“这孙子怎么还和上学时候一样损?”
就算他技术不错,也抵不住这缝隙太小,他前前后后试了好久才开出去,弄了一身汗。
来上班的小平头正好瞧见这一幕:“呦,纪哥,您这干嘛呢?练倒车入库呢?”
“你小子别跟我这儿贫,该干嘛干嘛去。”纪连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惹。
小平头一溜烟儿到局里,瞧见余晓晴正抱着一堆资料往办公室走,就抓着她问:“诶,纪哥的车被潘队给别了,门口正发愁呢,你跟潘队说一声儿让他出去挪挪呗。”
余晓晴噗嗤一声笑了:“你就甭管了,这俩人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让头儿去挪车啊?不存在的。”
小平头这边抓耳挠腮地对这俩人的关系十分关心,那边的苏嘉珞瞪着一双卡姿兰大眼睛看着他们里里外外地忙活,听见外面摩托车嗡的一声,纪连总算是逃出去了。
办公室正看着资料的潘越似乎心情不错,手上的笔转了一圈,落在记录上“基督徒”三个字上。
“头儿,有什么不对吗?”
“这个杨凤丹是个基督徒,”潘越翻了一下手上的材料:“《摩西十诫》里有一条“不可杀人”,这里面的人也包括他们自身,基督徒相信自己的身体就是神的殿,所以无论在什么情形下,他们都不可能自杀。”
“可是现场没有任何第二个人出现的痕迹,如果她并不是很虔诚的基督徒,是不是也有一定的可能?”余晓晴表情认真地分析道。
潘越摇了摇头:“你还记得杨凤丹的卧室吗?她的床头就有一本圣经,根据杨丰南的说法,他长期在外赌博,欠下大量赌债,杨凤丹和他的母子矛盾十分激烈,曾经扬言要和他断绝母子关系,但是根据邻居和朋友的说法,杨凤丹近期并没有提及逼债,甚至她最近的状态要比之前好很多,这不合理。”
“杨凤丹的所有资金账户没有异常,已经盘查过了。”
“尸检报告出来了吗?”潘越皱了皱眉头。
“我还没去问,我这就过去!”
“我自己去吧。”
杨丰南坐在冰冷的尸检房外面,脸上还是昨天的那副表情,说不上是伤心,仿佛更多的是惊恐和不相信。
潘越径直走了进去,里面的法医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李明兰。
“明兰,怎么样?”潘越和她也算是熟识了,很久以前他们还被分到同一个警察局里过,后来各自调到不同的地方。
李明兰扭了扭自己生疼的脖子:“潘大队长,您一来,就准没好事,从昨天晚上家属签字以后,我可是不眠不休赶工到现在。”
“辛苦了。”潘越难得地挤出一个笑脸来,这对于他已经着实不易了。
“给,你的报告。”李明兰把尸体收拾好,准备出去歇一会儿:“死亡时间是一点一刻左右,从尸检结果来看,是没有什么击打或是搏斗的痕迹,身体没有其他伤痕,几乎可以很确着地说导致她死亡的直接原因是坠楼无疑。”
“直接原因?”潘越看了一眼尸检报告,她说的没错,的确看不出什么端倪。
“对,因为我在她体内发现了致幻生物碱残留,她喜欢养花吗?”李明兰洗了洗手,摘下口罩来露出一张清秀的脸。
“花。”潘越一溜烟儿又没人了,李明兰看着他的背影,眯着眼喝了口咖啡。
***
纪连开着自己的边摩托,从菜市场逛到花鸟市场,早晨的花鸟市场很是热闹,大多数都是来这里遛鸟赏花的老头儿,还有些卖古董的,他一走进市场,门口一个摆地摊儿买字画的人就开始和他攀谈。
一番客套之后,那人就开始高兴地谈论自己的“收藏”:“你猜猜我这幅字多少钱收的?”
“我可不懂您这个。”纪连笑着看了看,这些书法在他眼里都没正楷好看,上学时候他可没少吃这个亏,一看见书法这俩字,他就头疼。
“别走啊,才五千,便宜吧,这个可是董其昌的真迹!五千啊,那时候五千也不便宜了。”那人一副要论当年英雄的模样,纪连连忙打住他:“大爷,我跟您打听一下,您知道这儿有卖盆栽的吗?”
“前头拐弯就是,那边儿多着呢?你真不看看我这收藏?这市场上可没第二家了!”老头神秘兮兮地趴在他耳边念叨着。
“谢了啊,大爷,我今儿还有事,改天再看。”纪连笑着从他手里扯出袖子来,两脚生风朝着前头卖盆栽的店铺去了。
那老头儿说的还真没错,这儿买盆栽的打眼看过去也有十几家了,他顺着路边儿一边走一边伸长了脖子冲着店里头看过去,有几个冲着他吆喝招揽生意的,也有几个卖花的小姑娘躲在后头跟着看他的。
他走着走着,一个膝盖高的熊孩子哐当一声撞他腿上了,撞的他往后退了几步,那孩子也龇牙咧嘴地:“诶呦。”
纪连蹲下来看了看他:“你没事儿吧?”
“没事!”他手上还捏着个塑料袋,袋子里装着一颗多肉,看起来远远的,拳头大小,看着跟绿色的西红柿似的,丑不拉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