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开着窗户的位置应该就是死者的住所,这么高的楼层竟然连个防护栏都没有,就像是怪兽张大的巨口。
“我刚给局里打了电话,正好市局的潘队来了,如果真的和115案有关,这案子估计到时候还得移交过去,正好他在,也免得麻烦了。”李向阳这些年一直跟着严冰,严冰和纪连关系好,有些事虽然表面上不合规矩,但是私底下严冰还是会经常和纪连商量,所以李向阳也不忌讳跟他说这些细节。
纪连点了点头,指了指楼上:“上头瞧过了么?”
“看过了,这老太太独居,屋子里暂时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走访调查结果还没出来,要不咱再上去瞧瞧?”
纪连弹了弹烟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别了,等一会儿潘越来看吧,我先撤了,我可不想触他的霉头,他这种自大狂要是知道我来过,估计一会儿又该骂你不懂规矩了。”
“咳咳咳咳咳!”李向阳恨不得咳出个节奏来提醒他,他口中的“自大狂”正朝着他走来。
“我可没有霉头给你触。”潘越走路带风,从纪连身边呼啸而过,冲着李向阳说了句:“上去看看。”
“回见!”纪连冲着他们一行人挥了挥手,这边的现场已经收拾的差不多的了,尸体也已经装进了裹尸袋,纪连去垃圾桶旁边扔烟头,突然发现脚边的草丛里有一个闪亮的光点,他蹲下去看了看,原来是一个十字架吊坠,链子已经断开了,上面也磨损的厉害,他看了看这里距离死者约摸两三米的样子,如果是死者的所有物,不会是她脖子上佩戴的,而更像是抛出来的。
又或者,这是别人本来要扔进垃圾桶,不小心掉出来的?
“你们谁过来一下,把这个带回去验一下指纹。”纪连站起来冲着那边喊了一句。
“好,纪哥!”小平头跑过来,拿着镊子把东西放进密封袋收好,刚一回头准备跟他说话,发现他已经走远了。
纪连一出小区门,就掉了个头朝着回去的反方向开去,大约十几分钟的路程就到了一处白房子附近,这里是一个尖顶教堂,旁边还有一个小型福利院,平时也会接纳一些流浪者和拾荒者。
因为正好是周末,教徒们做完礼拜就会在福利院里面帮忙,附近信教的人一般都会在这里集会,纪连径直朝着福利院走去,没意料到在门口看见了一辆警车。
“比我动作还快?”纪连走到院子里才看到,原来是局里的女警察带着那身手不错的小姑娘。
“纪哥?你怎么也来了?”
苏嘉珞看他的眼神依然挺让人慎得慌的,纪连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我说姑娘,我可是良民,你别老用一副审视罪犯的眼神盯着我成不成?”
苏嘉珞这回倒是没骂他流氓了,只是淡淡地挪开眼睛,看向一边正在给流浪者发着面包和水的大妈们。
“都有都有,排好队,一个一个来!”这群大妈们都是附近的基督徒,每发一个,嘴里都会念念有词:“感谢主赐予我们食物,阿门。”
然后那群不明就里的流浪汉也会跟着喊:“阿门。”
纪连注意到她吞了吞口水的动作和渴望的眼神:“饿了?要不我帮你拿一份吧?”
“不用。”她的警惕心很重,纪连也没有勉强。
旁边的女警察正在和福利院的院长商量暂时把她安排在这里的事情,纪连朝着那群大妈走去,他这人长得帅,嘴又甜,很招大妈们的喜欢,很快就成了她们口中的“小纪”。
“我上次来还看见一位白净的大妈,好像姓杨,今儿她怎么不在呢?”纪连装作随口一问的样子,贴心地帮旁边的一位阿姨递了几瓶水,免得她弯腰去拿了。
“诶呦,谢谢谢谢,你说的是杨丹凤吧?她啊,诶,估计又是她那个儿子惹了什么麻烦了吧。”
“他儿子经常惹麻烦吗?”那个十字架果然为死者所有,纪连笑眯眯地又问了一句:“我看杨大妈人倒是很和气。”
“是啊,”另外一位阿姨也插嘴:“丹凤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太辛苦啦,只是可惜啊,他那个儿子,总赌博,没个正形。”
纪连直起腰来,看了看手上的面包和水,看了看旁边太阳下面那个消瘦的背影,她站的笔直,就像是站军姿似的,看起来像是长期接受训练导致的,两只手却不是贴着腿,而是稍稍放松地垂着,可以看得出来她对这里没有很抵触。
纪连悄悄走到她身后的时候,被她反手一肘,幸好他躲闪的快,不然又得挂彩:“你这警惕度也太强了吧,给你。”
纪连笑着递给她水和面包,她有点犹豫,但是还是没接。
“你怕什么?人民警察就在你身边,我还能给你投毒啊?”纪连把手往前送了送。
“拿着吧。”女警也笑着说:“纪大哥是好人,你误会他了。”
苏嘉珞急速地瞟了一眼自己面前的这个“好人”,接过面包来,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她很饿,但是没有狼吞虎咽,吃东西的时候也很节制,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坐姿也异常端正,头发放在耳后,可能是因为脏兮兮的脸洗干净了,看着竟然还算得上清丽。
她仿佛感受到了纪连打量她的目光,转过脸来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纪连假装无所事事地侧过脸去,掩盖自己被抓包的窘态。
“这丫头,不当警察真是可惜了。”
第4章
潘越和余晓晴开车直接从花园路到的凌海城区的一家酒吧,时间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酒吧还没正式营业,几个闲杂人等蹲在门口抽烟,一见他俩进来就伸手拦住了:“哥们儿,等会儿再来吧。”
“警察,请配合一下,谢谢。”
余晓晴甩出警察证,那几个人都慌忙按灭了烟头站了起来:“警察同志啊,请进请进!我们这儿都是合规合法的,您随便检查。”
余晓晴一看他们是把他俩当扫黄打非了,看了一眼潘越道:“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个叫杨丰南的?”
余晓晴长得俊俏,浑身透着一股英姿飒爽的劲儿,这几个人围着她嘿嘿地笑:“警察同志,我们这儿没这个人啊,你是不是搞错了?”
“不是你们这儿的员工,是客人,经常来你们这里消费。”潘越巡视了一圈,人不多,有几个醉鬼也不知道是昨晚上就在这儿的还是天还没黑就来这里酗酒的。
“呦,瞧您说的,咱们这儿场子虽然不大,但是也还算不错,每天来这儿消费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我哪儿能都认识啊,你说是吧?”说话这人应该是这里管事儿的,但是看起来不是经理,见过的人多,嘴里没一句真话。
潘越打量了他一眼,并没有和他啰嗦的意思:“叫你们经理出来。”
“我们经理她……”
“呦,这又是哪位啊?我这小店,今儿还真实挺热闹呢。”一个穿着红色短旗袍的女人从楼上走下来,身后还跟着潘越的冤家。
“纪大哥,你也在啊?”余晓晴看见纪连嘴里叼着根烟跟在那女的后面,还有点意外。
“巧了吧,我也刚来,怎么着?没找着那杨丰南那兔崽子?”
酒吧老板娘笑着看了看纪连:“这两位,你朋友啊?”
“潘警官,余警官。”纪连介绍道:“这位是酒吧老板娘,燕姐。”
“杨丰南还没来,估摸着再有个半个小时就该来了,咱们先坐下喝点?”燕姐使了个眼色,旁边几个人拿酒去了。
“不好意思,执勤期间不能喝酒。”潘越对于纪连这种习气很是看不惯,以前还能说一句无组织无纪律,但是他现在不在体制内了,他也管不着。
“别,我就是来看看朋友,不耽误警官们办案了。”纪连笑着给老板娘送了个眼神,笑嘻嘻地走了。
接下来的问询,他可没心情听,该问的他也问完了,该回去给自己下碗面了,纪连这边刚跨着自己的边三轮摩托车风驰电掣地回了安民巷,潘越那边就有了收获了。
杨丰南这小子很明显还没进酒吧门就喝高了,一身酒气臭烘烘的,余晓晴都没敢靠近,潘越单手就把他摁在桌子上,把他的酒给吓醒了一半儿,一张脸被压在玻璃茶几上,正对着旁边两个女孩儿,不怎么好看。
老板娘燕姐是个见过大场面的,脸上没有一点异色:“潘警官,怜香惜玉这一点儿,您可不如纪哥,人家可从来不在女孩子面前使这招儿。”
潘越没搭理她,直接给杨丰南的衣领子一拎:“你母亲杨凤丹跳楼自杀了。”
“谁?谁自杀?”杨丰南一脸的横肉,眼下还有长期酗酒熬夜留下的乌青,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首先感觉到的惊吓。
“你妈死了你都不知道,刚从哪儿赌钱出来吧?啧啧啧。”燕姐嫌弃地捂了捂鼻子,看了他一眼:“警官,要我说,他这种人啊,都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
“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余晓晴拿着警察证在杨丰南眼前晃了晃。
杨丰南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惊吓中:“谁?谁自杀?谁死了?你他么说谁死了!”
潘越一把抓回要去抓燕姐的杨丰南,把他拎出了酒吧门,扔到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