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座的白鹭少年 (饴之)

　　晏晏舔了舔唇，不由自主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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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个周日放假。
　　湛青的小姑牵着狗，带着湛青上门蹭饭，吃完饭她接了一通电话，火急火燎便拽着湛青往外走，“我也是服了，说了多少遍，就是不听不劝，你跟我回去一趟。”
　　走得匆匆，两人皆忘记牵走大白鹅。
　　大白鹅朝着门口，远远看着两人的背影离去，呜呜叫唤，可怜巴巴的。
　　晏晏摸了摸后脑勺，对晏倾之说：“晏老师，它看起来好可怜，我把狗狗送回去吧。”
　　晏倾之大一挥，“去吧去吧，早去早回。”
　　晏晏牵着大白鹅，慢吞吞往湛青的小区走去，刚走进小区，大白鹅突然撒欢朝低下停车场的方向跑。
　　“大白鹅，别跑！”晏晏拽着绳子，拉都拉不动它，只得被这只狗带着往停车场里跑去。
　　停车场很暗，不知道哪个地方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大白鹅偏偏往声源处钻。晏晏气喘吁吁，跟着跑，到一石柱子大白鹅突然急转弯，脚步刹车失灵，晏晏根本停不下来。
　　眼看就要撞上柱子，突然冲过来一个高瘦的声音，晏晏猛地闭眼，埋下头尖叫出声。
　　整个人蓦地被拦腰抱了起来。一刹那间，转了一圈，有人撞到柱子上，吃痛地闷哼出声。
　　晏晏心有余悸，抬起头，撞到那人的下颔，又是一声闷哼。
　　“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壮士对不起！”
　　她忙不迭道歉，看向来人的脸。
　　咦，湛湛？
　　晏晏歪了歪头，感觉自己心跳急促，还没缓过来。
　　湛青滚动喉结，低着嗓子问：“没事吧？”
　　晏晏眨眼，摇头。
　　她后知后觉发现人还被抱着，脚步腾空，紧紧靠在他的胸膛上。
　　她晃了两下腾空的腿，微微挣扎，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事吧？”
　　湛青摇头，默不作声把女孩放下来。
　　触到实地的感觉，晏晏大大松了一口气。
　　一转身，便看到身后，表情迥异的两个人：湛青的大姑小姑。
　　她刚刚沉下的心脏瞬间又跳到嗓子眼。
　　湛青小姑咳嗽两声，揶揄道：“好一出英雄救美。”
　　湛依然瞪了她一眼，仔仔细细打量晏晏：“你是？”
　　晏晏足无措，忙不迭答：“我是湛青的同学。”
　　湛依然疑声问：“我怎么觉着，在哪见过你似的？”
　　晏晏吞了吞口水。
　　湛青无声无息拦在她面前，湛依依嬉笑地说：“你还能在哪见过？就一普通同学而已，搞得神经兮兮的。”
　　说完，蹲下身去，摸着脚边的大白鹅。
　　“走咯，大白鹅，咱们回家咯！”她把大白鹅抱起来，随口说，“我陪着湛青就行，你就别来添乱了，你也不问问青子意见，他都说了你不用来，搞得大家都紧张兮兮的。”
　　湛依然辩解道：“我是瘟虫吗我？什么叫我添乱？你这两地跑，也多半忙公司的事，哪能照顾得好青子，他现在可是学习的紧要时刻——”
　　“姐，青子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他现在需要什么，你知道吗？是空间，是界限感。你有空不如多关心关心孟芫，同样的，想想她需要的是什么。”
　　“小孩家家的需要什么空间，什么界限感！我真的搞不懂你说什么。”湛依然叹气，“你和小孩打成一片，你倒是天天护着这个，护着那个，我们都是坏人，我们不是为他们好？”
　　“姐，为他们好，你就一碗水端平，不要厚此薄彼好么？”
　　这两姐妹争执不休，谁也不退让，感觉没完没了。
　　晏晏尴尬死了，呆在这里也不是，退也不是。
　　湛青涩然一笑，过度关怀何尝不是一种压力。
　　“别吵了。”
　　“大姑，我搬出来就是想一个人住，小姑说得没错，我想有自己的空间。请您理解我，尊重我的决定。”
　　湛依然怔然。
　　半晌，她轻声问他。
　　“你是不是觉得，我逼你太紧了？”
　　湛青摇头，“不是，没有逼我。”
　　“那你也觉得，我厚此薄彼？”
　　“大姑，我知道你一直默默关心孟芫，只是——方式不对。”
　　湛依然点点头，“好、好，看来我的问题很大了。”
　　她看了一眼晏晏，直言道：“我是从你们这么小过来的，有些东西看破不说破，既然把话摊开讲，我们姑侄交交心……你跟我说，你和这姑娘，是不是在早恋？”
　　湛青沉默：“……”
　　湛依然叹气：“湛青，你一直很早熟，很理智，也很清醒。现在搞这些是不是为时候尚早？”
　　晏晏倏然大喊：“没有，我们没有早恋!”
　　“阿姨，你从我们这么小过来的，难道没有喜欢过人吗？”
　　“小姑娘，不是我反对你。湛青成绩一直很好，从没分过心……如果你们只为了一点情窦初开，考试失利，你们会后悔一辈子的。”
　　晏晏咬唇，“阿姨，你凭什么代表他！”
　　她雄赳赳气昂昂，像只护犊子的老母鸡，站在湛青跟前。
　　湛青不由发笑。
　　“大姑，我好不容易喜欢个人。”
　　“我是认真的。”


第38章
　　湛依然从来没想过，湛青会喜欢哪个女孩子。
　　诚如他所说，他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这个孩子性格冷淡，连和家人都不甚亲近，更遑论过多的肢体接触。他说他喜欢眼前的小姑娘，完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然而这个孩子，竟然直接承认了，她淡淡打量护在他身前的女孩，暗暗思忖。这小姑娘有什么魔力，能和湛青如此亲近？
　　她问晏晏：“什么叫做代表湛青？”
　　语气并非咄咄逼人，晏晏却理解成了不满的反问句。
　　肩膀微微瑟缩，她还是硬着头皮，一股脑全说出口：“阿姨你单方面的想法并非湛青的想法，难道不是被代表吗？”
　　湛依然沉吟，没再说什么。
　　湛依依见状，连忙拉着她往外走，“走走走，吃饭去，我饿死了。”
　　湛依然走了两步，停下来，对湛青招招：“你过来，我就说两句。”
　　湛青缓缓走到她身边。
　　湛依然看着他，表情认真，问他：“我就怕，你这样孩子，轻易不动心，一动心就认定了以后，我说以后——”
　　“以后只会是她。”
　　“看吧，你这死脑筋。”湛依然还是叹气，“你还小，就算早熟，感情上的事情很难说明白的。以后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你还是非得和她一块，就算我这关过了，湛青，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这小姑娘，入不了老爷子的眼，你懂我的意思么？”
　　湛依依不以为然，轻轻嗤笑一声。
　　“姐，你真的很喜欢操闲心，以后的事，也是他们小孩自己的事，自己面对啊。”
　　湛依然白她一眼：“你以为人人像你一样，天生反骨孟芫都是跟你学的。”
　　湛依依耸肩，摇头：“湛依然，你真没劲儿。”
　　湛依然没理她，回头对湛青补充道：“这小姑娘，很特别。”
　　—
　　湛青从湛依然那儿走回来，晏晏呆在原处愣神，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咱们去遛遛狗吧。”
　　湛青牵起狗，迈开步子往出口的方向走，晏晏缓过神，小步跟了上来。
　　从昏暗的停车场走出来，晏晏埋着头，咕哝：“湛湛，我觉得我以后的人生路可能有点艰难。”
　　湛青的表情微微迷惑，瞥向她。
　　晏晏弱弱地说：“变相的，我这算不算见婆婆啊？我感觉她对我印象很不满。”
　　“……”
　　湛青拉着绳子，无言。
　　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什么，晏晏猛吞口水，慌忙摆，脸涨得通红。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指以后我们结婚的话，那个、我只是假设”越解释越乱，语无伦次，晏晏跺了跺脚，苦恼地皱着鼻子，声音愈来愈弱：“不是，我、我没有想结婚”
　　从湛青鼻腔里溢出一声：“嗯？”
　　湛青看着女孩不停晃动的头顶发梢，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沉眸，低着嗓子问：“晏晏，你既不和我确定关系，又不想和我结婚你死撑着一口气不落实早恋这个——”
　　名头，可惜该做的都做了。
　　晏晏有点炸毛，猛然抬眼。表情有点慌张，心虚地说：“哪有？”
　　湛青淡淡启口：“用你的话来说，个字形容，叫玩暧昧。”
　　话落，晏晏彻底急了，“玩个屁啊！我一个冰清玉洁如花似玉的黄花大闺女，现在谈结婚是多羞耻的事啊！显得我好不矜持！”
　　语气渐弱，嘀咕：“再说了，谁知道以后你的结婚对象是不是我？”
　　湛青唇角的弧度一寸一寸上扬，眼底满是细碎的笑意。他挪开视线，看向碧蓝如洗的天际，抓着绳子的隐隐发颤。
　　一直处于主动方的晏晏，一直把湛青调戏得面红耳赤语塞无言的晏晏，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然被湛青牵着鼻子走。
　　她咬了咬唇，指着他郁闷地说：“湛湛你学坏了！一点都不乖！”
　　“你还会用这招了，反我一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