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天,一个姓汪的中年女干部奉命过来找秦柏瑞谈话。
她转达了组织的意见,希望可以劝说秦柏瑞,低调处理他与邬芳之的那桩“婚姻”。
组织的意见是,最好在短期之内不做任何变动,但会逐渐淡化邬芳之是“秦柏瑞”夫人这个头衔。
因为邬芳之在三个月前,还以秦柏瑞夫人的身份,出席过某部级主持的、有关于“妇女与家庭”这方面的公益活动……并且邬芳之还在会议上发言,叙述了自己几十年的幸福生活,还被主办方推举为那次活动的典范与楷模。
如果按照秦柏瑞的要求,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宣布邬芳之的婚姻状况……那之前邬芳之的楷模形象岂不是毁于一旦?
以及,那个向全国普及的、号召国人重视女性对家庭的重要性的活动,不就成了笑话吗?
中年女干部小心翼翼、又苦口婆心地劝着秦柏瑞,说组织完全理解秦柏瑞迫切的心情,但有这么多的因素在呢,所以贸然处置,这不合适。
最好等上个三五年,先让邬芳之淡出公众视线,然后再在最小范围内通报和澄清秦柏瑞和邬芳之的婚姻情况……
至于姜珍旖,组织会给先她安排个虚职,好让她正大光明的、以工作的名义,呆在秦柏瑞身边。
而对中年女干部的劝说,秦柏瑞严辞拒绝。
他坚挺要做党内通报!
“小汪啊,不瞒你说,我已经老了啊……先不说这次中毒的事儿了,可我本来就有肝癌啊!我就问你一句,按你说的,组织上的意思,让我把这事儿晾上个三五年的……但你能保证,我还能活上三五年吗?”秦柏瑞质问。
汪姓中年女干部顿时哑口无言。
秦柏瑞又道,“我是个粗人,除了会打仗以外……啥也不会!你们要做啥宣传工作,我理解、也配合。但我为国家为人民洒过热血、也立个战功,凭啥我老婆就不能正大光明的当我的老婆?”
小汪羞愧难当。
“秦老,您放心,我一定向组织转达您的意见!”
说着,中年女干部落荒而逃。
傅楚窈正和奶奶、以及奶奶的助手小杜,三个人在病房的一角忙碌着,自然也将秦柏瑞与女干部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傅楚窈忍不住就看向了奶奶……
奶奶嘴角含笑,眼神明亮,看起来神态轻松而又愉悦。
傅楚窈抿着嘴儿笑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挺好的!
感觉就像是……
终于有人给她们祖孙撑起了一片天。
至少那种纷纷扰扰的事儿,她们再也不用管了。
“……小杜啊,这边儿挨着窗户要加一溜儿的花草,你让人在窗户顶上装吊钩,花草呢,就由着阿窈和小武去置办……还有这一边儿,这边给我弄个长的、像梯子一样的木架过来,也要放上花草。这花花草草的放得多,气味儿,看着也让人心情舒爽……”
姜珍旖细细碎碎地念叨了起来。
女助手小杜应了一声。
傅楚窈眼珠子一转,问道,“姜黄草、十字珍珠草、水飞蓟、垂盆草……每样儿来上三五盆?”
姜珍旖怎会不知孙女儿的心思?
——刚才孙女儿说的那几种,都是护肝养肝的草药!
老秦得的不就是肝病?
现在他解了毒,自然就要开始医治肝病的。
好嘛,孙女儿出发点是好的……
可就算要治肝病,中西药混合搭配治疗,在病房里摆几盆草药又算什么?
她要什么药材,直接去药房抓了来就好嘛!
难道还要现从盆景里揪一把出来,再生晒、炮制了,才给老秦入药?
所以说……
阿窈这家伙,这是打着去置办草药盆景的幌子,其实是想跟小武出去玩吧?
姜珍旖笑笑,“嗯,最多也就给你两天时间,成?”
傅楚窈面上一红,“……奶奶最好了!”
小杜又拿着本子和笔,在纸上简单地画了下花盆架的样式,又问姜珍旖的意见……
这边三个女人说说笑笑的,气氛又轻松又愉快;而那一边半躺在床上的秦柏瑞,目光则一直痴痴地追随着姜珍旖的身影……
“砰砰砰。”
有礼貌的敲门声响起。
屋里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武俊佑的声音响了起来,“……首长?我是小武。”
秦柏瑞道,“快进来吧!”
果然,武俊佑推门而入,手里还拿着个东西。
秦柏瑞埋怨他道,“你说你现在也不是兵了,一天到晚首长首长的,你就不能跟着阿窈,一块儿喊我爷爷么?”
——小武这孩子好是好,就是年纪轻轻的,也太老成了些。
不过,性子活泼的阿窈配他,两人倒也算是互补。
秦柏瑞欣慰地想着。
然而武俊佑却面色凝重。
“首长,我和小方找到了这个……”
说着,武俊佑将手里的东西朝着秦柏瑞递了过去。
秦柏瑞一愣。
他这才发现,方才武俊佑拿在手里的、以及现在递向自己的,是一个牛皮纸的档案封?
秦柏瑞伸手去接。
可武俊佑却并没有松手……
他的视线,看向了正与姜珍旖、傅楚窈一块儿说笑着的女助理小杜。
秦柏瑞会意,侧头喊道,“小杜啊,你出去跟他们说一下,今天午饭让做个煎蛋饺,阿窈爱吃。”
傅楚窈一愣。
自己什么时候喜欢吃煎蛋饺了?
小杜应了一声,收拾了自己的笔和本子,朝着姜珍旖招了声招呼,转身离开了秦柏瑞的病房,还顺手关好了门。
武俊佑这才松了手。
秦柏瑞拿到了档案袋,取出里头的文件,翻看了几张纸,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第五百七十九章自寻死路(中)
见秦柏瑞面色冷峻……
傅楚窈与姜珍旖对视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武俊佑低声解释道,“我总觉得邬芳之害奶奶的动机很可疑,就花费了好些时间,和小方一起……终于从尘封的绝密档案中找出了当年邬芳之在一九四二年至一九四五年前的工作卷宗……”
傅楚窈瞪大了眼睛。
武俊佑低声说道,“……四二年,组织派给邬芳之的任务,是要从当时的白军四号人物庆啸之那儿打探出一个情报。”
“但邬芳之并不是唯一一个被组织派到庆啸之身边的人。档案中记载着,为了保证完成这个任务,当时除了邬芳之以外,组织上又动用了重金,从一个代号叫做‘三七花’的人那儿,买到了一个情报……”
说到这儿,武俊佑又解释,“那情报是啥我们先不说……就说跟咱们有关的吧!”
“我顺藤摸瓜的找到了当年关于三七花的档案。卷宗里,三七花提供的是个假情报……但是,三七花说了一句话,说庆啸之当时跟一个叫做魏春华的女大学生好上了,而且魏春华还怀了庆啸之的孩子……”
“而邬芳之当时奉命任务、接近庆啸之的时候,采用的化名,就叫做魏春华!”
傅楚窈与姜珍旖齐齐一惊!
在一九四二年的时候,庆啸之还只是白军的四号人物……
但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
在几番权力交替过后,庆啸之早就已经当上了白军的一号人物。在当年的解放战役中,庆啸之领兵与秦柏瑞交战,却不敌……
他领着残兵败将撤到了海峡对岸的湾岛,跟着就荣登了大总统的宝座。
现在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庆啸之已经退位,他的儿子庆统任湾岛大总统;而他,则应该是在幕后当上了太上皇。
姜珍旖喃喃说道,“邬芳之怀了庆啸之的儿子?所以……秦朗不是她捡的,是她和庆啸之的亲生儿子?难怪邬芳之要让她儿子跟着秦柏瑞姓呢!秦、庆……这俩字的音儿都差不多啊!原来她儿子是庆、不是姓秦。”
秦柏瑞又惊又怒!
他陷入了回忆,“四五年,我离开了梅友以后……被两位同志掩护着,逃到了隔壁的百岭省。这时候,邬芳之带着一岁多的秦朗过来接应我。但就因为她的暴露,保护我的同志一死一伤,我也被识破了身份,然后就被庆啸之给软禁了。”
想到这儿,秦柏瑞勃然大怒道,“当时我还和邬芳之演戏来着!没想到……他俩居然是认识的!而且连孩子都生了?踏马的!庆啸之是不是笑傻了,老子居然像个傻逼一样,代表赤军给他养老婆养儿子!”
看着爷爷愤怒的样子……
傅楚窈都替他感到憋屈!
要说这庆啸之如果只是个普通人的话,可能爷爷还不会生气。毕竟秦朗不是爷爷的儿子、邬芳之也不是爷爷的什么人……
但问题就是,爷爷秦柏瑞被喻为当代战神,跟庆啸之可是打了一辈子的仗……两人那是不死不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