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
闻萤刚开口,嘴又被他堵住。
蛮横地抱住她,带往床铺,随后将她扔上去。
闻萤知道无处可逃,有些认命地躺着没动,自言自语似地说:“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这个样子?这么熟练?你想问这个吗?”林谨承跨到她两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因为我看了无数次!这么多年,他也不问问我的感受!愿不愿意!想不想看!恶不恶心!他们就在我面前做,我冲到厕所去吐,那个时候,我恨不得把自己溺在马桶里!”
他语气罕见地激动,近似咆哮。
“那些女的一个个都没脑子,动不动就冲过来说喜欢你,可喜欢到底是什么?我他妈都不喜欢我自己!有本事把心挖出来,让我见识见识‘喜欢’的形状!”
停下的刹那,声波嗡嗡的振动似乎仍在空气中延续。
闻萤眼角默默淌下一行眼泪,朝他伸出手,
“你轻一点,我怕痛。”
*
虽说林谨承看过很多详细画面,但到底是毫无经验,力气又在刚才和闻萤的搏斗中差不多耗尽了。
他还没找对地方,就累得先倒下。
像是担心闻萤偷溜了,他手摸索着虚虚抓住她,低喃:“……我只有你了,不准走。”
雨迟迟没停,就包里那把折叠伞的分量,这时候走哪都是落汤鸡的下场。
这房子冷得厉害,闻萤摊开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回头见他还光着,周围没有其他被子,她想了想还是匀出一点给他。
“就知道你舍不得。”
本以为林谨承睡着了,谁知被子一搭上,他就顺势翻过来,紧紧贴着闻萤,眼却还是闭着。
他有些自得地哼笑:“你这个人,心太软了。要狠一点,记得,不狠做不成事……这是老不死教我的,不不,他已经死了……老不死已经死了……”
林谨承声音渐弱,像潮水层层退去,终于静止在海岸线。
他的身.体炙热,闻萤全身发冷,想靠近,又害怕他刚才的模样。
但很快想起朝他伸出手,至少那一刻,她准备好了。
于是转过身,她抱住他。
醒来时,窗外天光大亮。
闻萤惊骇地爬坐起来,看到林谨承换齐一身,坐在床沿,盯着墙底的踢脚线。
他身侧竖着两只行李箱。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现在几点了?我怎么睡了那么……”
“闻萤。”林谨承略过她啰嗦的提问,扭头看她,一只手悄然勾住她的指头,“我十点钟走。”
闻萤不可置信地问:“走?你去哪?”
“饭店和别墅,暂时由我叔叔接手,他送我去读书。中午一点左右物业会来,你走的时候不用担心锁门。”
“叔叔?你哪里的叔叔?我怎么从没听你……”
“你别乱跑,不要随便给人碰。”林谨承松开她的手指,那只手有些不舍地覆上她的脸,指腹按住她的唇,眼神却是冷漠的,“我会回来找你。”
第21章 同学会
闻萤脑子里时常纷乱闪过一些毫无关联的画面——
在高中学校看他迎面走来, 漫不经心地垂下眼;第一次同路, 他嘴边一闪而过的笑;站在黑暗的楼道里, 与他面对面;夏季海边的大风,冬季燃烧焰火的天空,他坐在身畔像孤独的星星;他手指缓慢滑动,在她皮.肤留下清晰的触感,锁.骨, 下颌;她赤.条条躺好,看他声嘶力竭地咆哮。
粗略翻检,没有线索串联, 全是零碎的片段。
可闻萤把它们从脑海里反复捞起晾干,五年间足有千百遍, 愈发感到林谨承是有意接近她。
他一定很不甘心吧, 明明第二天上午就要离开,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 宣告对她的占有。
居然失败了。
她嘴角挑起笑,用手里的笔敲了敲脑袋。
别想了,赶紧做完手里的活。
眼看新一期的杂志就要出刊, 她还有一个编读往来的栏目没写完。
美编眼巴巴等着排版, 主动请命去买下午茶, 只盼闻萤快点交稿。
大学毕业后, 闻萤找了份女性生活杂志社的工作, 安心当起撰文写稿的小编辑。
全然没有预料到, 未来几年国内将迎来一波实体杂志的停刊潮。
虽然基本工资很低, 但是工作一年后,闻萤手上握有不少栏目,算上栏目费、稿费和各种补贴,偶尔还能接点外面的私活,足够她在公司附近找一处装修不错的小公寓,独自租住。
她大学念的工商管理,班上同学基本分为考公和考研两派,剩下的人走各自的野路子。
当年填报志愿的时候,本来有机会去外省一所口碑不错的学校,但是闻萤选择留下来。
哪怕她不知道林谨承什么时候回来。
这五年他音讯全无。
闻萤一遍遍在心里描摹他的脸,有时不禁恍惚,这个人仿佛闯进她生活的一阵风。
飞沙走石间,一切都变了样。
当闻萤喝完剩下的奶茶,把栏目稿标上最后一个句号,点击打印,桌上的手机亮了起来。
群里为周六的同学会吵翻了天,有人刚提议买串五千响鞭.炮,转瞬淹没在聊天记录里。
一个男生单开聊天窗,问闻萤那天去不去,他在统计人数,准备预定饭店。
闻萤盯着他的名字想了许久,才记起他高二就转学走了。人是少有的健谈,难怪一直和原来的同学保持联系。
她心想算了,不愿凑这种热闹。
不过拒绝前先发了一句“你还记得我呀,哈哈”作为过渡。
手里的键盘已经敲出“不去了,周六有事走不开”,被对方先回复“当然啦,我当初被方沐海缠着问你漂不漂亮,怎么会忘了你”。
闻萤呆了呆。
那边毫无察觉地打开话茬:
“还说要找你告白,我提醒他别那么冲动,万一你有喜欢的人呢?”
“他拍你的那张照片倒是真的很漂亮,你看到了吗?”
“不过他听我的提醒,没敢贸然拿给你,还从我这顺了张日本女演员的照片,那可是我的珍藏啊!”
闻萤回过神,迅速撤销原来那句,改为“好的,我去”。
*
到了后才发现,方沐海并没有来。
据说他高考超水平发挥,考上国内一所顶尖名校,研究生保送去了日本的东大。
闻萤这才得知,大学后方沐海和以前的同学陆续恢复了来往,依旧是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似乎丝毫没受照片事件的影响。
唯独没再找她。
而闻萤在班里低调惯了,直到大学毕业才在郁素的怂恿下,加了高中同学群。
方沐海从未在群里出现过,闻萤也没有向任何人打听他,如同两条相交的直线,一旦错过那个点,目光越过彼此,各自沉默地驶离,谁也没有回头。
可是闻萤莫名有些失落,她一直想为同桌时的气急败坏说声对不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包房里,灯光将一张张炙红的脸孔抹得油亮,添油加醋地八卦一圈本班后,大家眼光放到外班。
闻萤始终安静地坐在圆桌一角,也不怎么动筷,就听他们瞎侃。
旁边的女同学觑她两眼,忍不住好心提醒:“这里狮子头好吃的,招牌菜,我帮你夹一个。”
女同学刚站起来,闻萤听到有人说:“林谨承你们记得吧?去美国了,我朋友跟他同校,碰到过。”
立马有人接腔:“真的?”
“当然了。不过这人啊,有张好皮囊,再善于钻营,真是在哪都混得开。他本身成绩就好,又热衷社交,不仅在当地华人圈小有名气,听说还有不少洋妞追他。没天理噢!”
“啧啧,你这酸的,是眼馋人家的皮囊,还是有洋妞追啊?”
“冯旭,老子今天非把你灌倒了,教你重新做人!”
桌对面闹得起劲,闻萤捧起碗,咬一口狮子头,没尝出味道。
在场几个女生以前给林谨承写过情书,虽然没收到回音,这时仍站他那边:“那人家也很惨啊,他爸走那么早,他们家的饭店说是叔叔打理,实际就是被抢了吧?”
“抢?那倒不见得。”
鸿海饭店在赵姝萍入职那一年,其实就经营不善,濒临倒闭。
林谨承的叔叔林肇伦出示了一份哥哥林肇言生前写下的遗嘱,接手饭店后进行大刀阔斧的整改,如今更名为“鸿海大酒店”。不但搬到最繁华的地段,还聘请国外建筑师设计新的酒店大楼,成为本市一张重要名片。
听闻林肇伦政商两界交游广阔,尽管还有其他高端酒店同时竞争,鸿海在此地依旧一枝独秀。
事过境迁,没人再记得当年的林肇言。
如今提及鸿海,少不了的必定是现任当家林肇伦。
然而眼前的饭桌上,大家仅仅一时兴起,随口聊两句,并没打算认真追究别人的家事。
于是话锋随即转到林谨承当年多么受女生欢迎。
“我发小九班的,亲眼看到他桌子里的情书满得塞不进书包,专门拿个旅行袋装走了。”
“牛.逼了,就听你吹……”
“哎,我没吹啊!真拿旅行袋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