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看他的眼睛。
“不能告诉我吗?”他轻声问着,又靠近了些。
阮棠忽然从沙发上弹起来,急急地把毯子一掀,跳下地板。
“我回房间睡觉了,晚安。”阮棠跑出去以后,才发现,他还没回答自己的问题。
但那样正好,因为她不敢听。
次日早晨,阮棠顶着一对黑眼圈起了床。
叶霜没回家,沈致也不知去了哪,她松了口气,一个人下楼吃早餐,刚走到餐厅门前,就见沈致顶着一头湿发走过去。
阮棠假装没看到他清晰分明的腹肌。
这么冷的天,一大早游什么泳?
阮棠心思复杂地吃完早餐,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沈致刚洗过澡,在她对面坐下。
吹干后的头发柔顺地搭在额前,勾勒着他眉眼间的漂亮阴影,穿起衬衣的他,正应了“衣冠楚楚”这个词语。
“今天没什么事,你就留在家里休息,我去趟医院。”他端起了面前的奶杯,注入咖啡。
“嗯。”阮棠心不在焉地用餐巾擦了嘴,抬头时发现他在看自己。
沈致说:“别乱跑,等我回来。”
阮棠再次低下头去:“哦。”
送走了沈致,她在院子里瞎转悠着,呼吸清早的新鲜空气。
刚站在院子里没多久,沈致养的那只大边牧就摇着尾巴跑过来,亲热地围着她哈气。
“元宝!”阮棠忍俊不禁地揉着它的脖子,陪它腻歪了好一会儿。
元宝已经算是条老狗,不知道怎么回事,精力还是那么旺盛,阮棠把球扔来扔去让它捡,它没跑累,她倒是没一会儿就累得不行。
都怪昨晚运动过度,还没睡好。
最后一次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算了算,她才睡了几个小时。
“不行不行,我去睡个回笼觉,你自己玩吧。”阮棠哈欠连天地把它的爪子从自己身上往下拨,想往回走。
元宝正玩得开心,哪肯放了她。
狗随主人,极度自我。
一人一狗拉扯着,院门前停了辆电动车,骑车的人一条腿跨在地上:“棠棠!”
阮棠回头一看,差点没背过气。
那男人扎着条小辫,头戴墨镜,穿着件灰扑扑的冲锋衣,不是别人,就是她那老爹阮霖。
“爸!”阮棠捡起地上的球,用力一扔,元宝秒松了爪,去追。
她赶紧走过去,隔着道铁门,心里很纠结:“你这是……”
感觉他是很正经地过来探监的。
旁边的保安还在犹豫该不该过来开门,暗搓搓地用遥控器按了一下解锁,阮棠看他一眼,把门拉开。
“不是你昨晚上两点给我发信息,说让我来救你吗?”阮霖把墨镜摘下,双脚踏着地,把车骑进来。
阮棠揉揉太阳穴,是有这么回事来着。
昨晚数了几千头羊都睡不着,折磨得她快疯了。
说话间元宝咬着球跑了回来,把球扔在阮棠脚下,抬起前爪期待地看着她。
她捡起来又是一扔。
“我是让你来接我,你就用这个载我回去?我要是被记者发现了怎么办呀?”阮棠崩溃地指着他的小电驴。
别人都是坑爹,她是被爹坑。
阮霖当然要表示自己是靠谱的,他从后座拾起了头盔,“没事,你戴这个,他们认不出来。”
他哈哈一笑:“没办法,北京太他妈堵了。”
阮棠裤腿一沉,元宝又回来了,轻轻叼着她的衣角。
好吧,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扔球。
“我回去拿个手机。”扔完球她直起身,扶着自己的老腰往屋里走,“等我一下。”
“穿件厚外套,降温了。”阮霖在身后大声提醒。
阮棠穿得严严实实的,先是戴上外套的帽子,然后把头盔卡在外面,坐上了阮霖的宝马后座。
他们刚到门口,就被保安拦下来。
“阮小姐,沈先生吩咐过,您不能出去。”
“啊?说什么?”阮棠光看着对方嘴一张一合,愣是一个字没听清,费力地把挡风玻璃推上去。
就听到阮霖霸气侧漏:“反了他,我女儿能去哪我说了算,赶紧开门!”
保安一惊,左右为难地把门打开。
小电驴载着父女两个,灵巧地钻过一辆一辆车的缝隙,在拥堵的路上疾驰。
阮棠牢牢抓着阮霖的冲锋衣,不得不赞赏起他来,还是这电驴子给力,就是风呼呼地吹得人有点冷。
阮霖的四合院,一会儿就到了。
“你那个小女朋友呢?”阮棠摘下头盔,拿掉帽子,缓了口气,四处看看。
老爹交女朋友的事,她倒是不怎么抵触,即使对方只比她大十几岁。
因为这院子比他单身的时候整洁了不少,最近他也有闲心试着重新创作些音乐了。
“知道你来,出去买菜了。”阮霖把他的车停好,“喝水吗?那边有,自己倒。”
阮棠拿起热水壶倒了一杯,温度正好,喝起来还有淡淡的香味,一开壶盖,里面泡着几朵叫不出名字的花。
阮霖这日子越过越滋润。
她喝着水,说:“爸,那你打个电话给她,别再给我做大肘子吃了,我最近减肥。”
对方厨艺了得,阮棠担心自己意志不够坚定。
阮霖“哦”了一声,就去给人打电话了,电话里还商量着:“鱼汤?那也行,放点白胡椒。”
打完电话就来陪她聊几句:“你这回又惹了事?”
“已经解决了。”阮棠托着腮,二郎腿翘着,没注意到,阮霖也是这个姿势。
父女两个长得十分像,气质也像。
只不过阮霖早早退圈,回归了普通人的生活,活得十分率性,本来年轻时还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美男子,年纪大了,任由自己发福,画风也变得粗犷起来。
“那你怎么还往我这儿跑?”阮霖不解。
她一向是躲记者才会到他这里来住几天。
阮棠心虚着喝水,没说话。
“对了,沈致回来了是不是?这小子最近在做什么?”阮霖又说。
“我也不清楚。”阮棠起了身,假装去看院子里养的花花草草。
当她在阮霖家蹭过午饭,又蹭了床,补了一觉睡醒过来以后,沈致已经坐在客厅里,跟阮霖聊了很久了。
阮棠一见到那个西装的侧影,就知道是谁,脚步钉在原地。
沈致追来的可真快。
“醒啦?”阮霖伸过头来,“你怎么没告诉我,沈致现在在给你做经纪工作呀?”
“没事,小叔叔,”沈致没朝她看,淡淡地对阮霖笑,“棠棠还小。”
阮棠硬着头皮走过去。
“今天还要去公司呢,走吧。”沈致道。
阮霖也与沈致站在统一战线:“去吧。”
她忐忑不安地随沈致上了车,胡同里不好开,司机极其缓慢地朝前颠簸着行驶。
阮霖在后视镜里站了很久,目送着他们。
阮棠等着沈致骂自己一顿,然而他问话的声音轻轻的:“不是说过,让你不要乱跑吗?”
“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吗……娱记也撤了。”阮棠垂着脑袋道。
沈致说:“嗯?”
她心一紧,重新找了个理由:“我有点认床,睡不好,还老做噩梦。”
“那个房间你从小就在里面住,现在就住不惯了吗?”沈致也没被这个理由糊弄住。
她语塞。
他问她:“你做噩梦,是指你昨晚跟我说的那个梦吗?”
阮棠愣了愣。
当然不是噩梦。
……只是比噩梦来得还意外。
让她一下子乱了分寸,除了逃避,想不出其他解脱的办法。
她支吾着:“我……我……”
“别再任性了,”沈致打消了她的疑虑,“昨天你不是问我有没有回来过吗?没有。”
“啊?”阮棠回头,愣愣地看着他,“没有吗?”
“你在担心什么?”沈致微微勾起了一侧的唇角,眸中隐着深不可测的光,“还是说,你希望有?”
第16章 失格
原本已经松了口气,沈致抛出的问题,让阮棠蓦然又惊了一下。
沈致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难道他有读心术,知道自己梦的内容吗?
他没有回来过——明明已经得到沈致的确定,但现在,她反而觉得自己的处境更危险了些。
阮棠一通乱七八糟的纠结,最后变成举手投降:“好了,不说这件事了,我听话我听话,再不乱跑。”
这种保证已经没什么可信度,沈致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玲。
“你再跑试试。”他轻声细语,却掷地有声。
让阮棠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还是直接恐吓来得更有用。
到了公司,阮棠就被带进了练习室。
一叠厚厚的剧本扔在她面前。
“快开机了,早点背台词吧。”
难道是张达亭的那部电影?阮棠心中一喜,接过来唰唰翻了两页,不要太激动。
然而一看内容就泄了气。
是另一部很早以前签下来的电影,具体连剧本说的什么故事她都没了印象,只记得她不太喜欢,导演也是名不见经传的导演。当时她本人意愿不是很想签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公司还是替她接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