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了一会儿,车子里不是秦萌生和冬苗聊天,就是牧川和冬苗说话,这两个男人非但没有对视一眼,连话都没有说上一句。
冬苗原本对牧川说幻觉的事,就半是真,半是假,现在见秦萌生这番表现,她觉得自己十成十是犯病了。
车子路经药房的时候,她停车了。
两个男人齐刷刷转过头望着她。
冬苗一阵无语,她突然想起之前在视频网站上看到的一根逗猫棒逗四只小奶猫齐刷刷转头的视频,合着她自己就是逗猫棒吗?
“不舒服?”
“买药?”
两人各自问着自己的问题,就像是身处格格不入的两个世界。
冬苗含糊地应了一声,“你们在车里等等我。”
“我陪你。”
“我陪你!”
即便说出一模一样的话,两个人仍旧没有互相看一眼。
车子里充斥着一股奇怪的氛围。
冬苗笑着安抚,“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她随即潇洒地甩上车门,朝药店内走去。
车内的温度似乎随着她的离开一点点降低,冻得人指尖泛凉。
秦萌生收敛起笑容,默不作声地望着药店门口。
牧川则转过身子,看了手机中的照片一眼,缓缓说:“现在,咱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秦萌生依旧一副“我看不见你,看不见,就是看不见你”的模样。
牧川一字一顿,每个字里都带着锋利与狠劲儿。
“来谈谈你究竟是如何取代我的身份的!”
第22章
雪落到车窗上,一根手指在雪花的落点轻轻点了一下。
秦萌生保持着一副“我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样子。
牧川勾起唇角, 笑容有些发冷。
他抱着胳膊, 视线扫过秦萌生的周身, 冷然说:“你是为了我, 才对姐姐如此?”
秦萌生按在车座上的手掌一下子攥紧。
他慢慢转过头,对着牧川斥责:“你可真是好大的脸啊!”
他冷笑, “聪明绝顶的牧川, 这回你可猜错了, 你不妨再猜猜?”
“你对我生有嫌怨。你嫉妒我。”他紧紧盯着秦萌生,言语如同刀子一般,一刀刀朝秦萌生扎了过去。
秦萌生只是冷笑, 笑靥酒窝里盛满了毒汁。
牧川沉下脸, 警告他:“你想做什么尽管冲着我来, 你若胆敢把歪主意打到姐姐的身上,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不客气。”他拍了拍胸口, 笑容嘲讽, 语气挑衅,“哎哟, 我好怕,天才牧川的不客气吗?”
秦萌生收敛了笑容,板起了脸, “口口声声说我取代你,然而,你才在姐姐身边几年?那十年你去哪里了?”
“我一直都在。”
秦萌生:“像是墙角的老鼠一样偷偷摸摸看着姐姐吗?”
“牧川, 你可真令我恶心,怪不得姐姐恶心地不想记起你。”
牧川的脸恍若天光下的积雪,冰冷到苍白。
秦萌生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满怀恶意,慢悠悠说:“你以为她为什么不想记得你,固执地把你认作是虚幻的造物?”
他探身,像是一把利刃直直插进牧川的眼中,亲手把牧川的心剖成两半。
“那是因为你幼稚、烦人,你还真把自己当做小公主,把姐姐当做拯救你的勇士了吗?难道姐姐自己就不苦恼,不痛苦了吗?姐姐这样痛苦,还要被你拉进深渊,成为你的依靠,拯救你,牧川,你未免也太自私了吧!”
“我若是姐姐定然也会这样做,把与你的相遇当做一场幻觉,因为太过痛苦了,而人逃离痛苦是本能。”
牧川的喉结动了一下,他绷着嗓子说:“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你自己的想法,你想要打击我。”
“我能肯定的是,你的心里怀着深切的嫉妒,你想要让我痛苦,是吗?”
他凝视着秦萌生的眼眸,秦萌生任何神情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我可真是不明白了,我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秦萌生一腿架在另外一条腿上,贴身的西服裤子微微向上抻起,露出一截白皙甚至可见青色血管的脚踝。
牧川在心底暗骂一句:要风度不要温度不穿秋裤的大傻帽,等你冻成狗我再嘲笑你。
秦萌生修长的双手插在一起,放在膝盖上。
他含笑望着牧川,“你一直在说我嫉妒你,你说我到底嫉妒你什么?”
牧川审视他。
他不紧不慢地从兜里取出眼镜和眼镜布,慢条斯理地擦了擦。
牧川只是扫了一眼便能确定,他手中的眼镜跟冬苗姐姐的是同款。
秦萌生生怕他看的不够仔细,看不出其中细节一般,将手里的动作放慢,还将眼镜在他眼前晃了几下。
他慢悠悠的戴上金丝眼镜,深黑的眼眸如同城市里无月无星的夜空,只是一片深沉的黑洞,像要将人尽数吞没。
秦萌生拿腔拿调笑说:“我劝你不要作无证推理,你可是牧川,人人称赞的刑侦天才牧川。”
牧川眼中闪过一道光。
“哦,原来你是跟我一个学校的校友吗?”
“奇怪了,你既然毕业于警察学院为什么没有从事这方面……”他眯起眼睛,“秦先生是留下了案底吧?”
秦萌生玩弄着自己大衣里衬衫的袖扣,沉声说:“你还真会信口雌黄,你们都是这样查案的吗?”
牧川笑了,“你想知道怎么查吗?你身上若是有案子在身,那就知道会如何查了。”
秦萌生摊了摊手,“很抱歉了,我一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怕是没有这个机会得知了。”
他莞尔一笑,眯着眼睛说:“不过,牧警官若是再这样下去,随便难为无辜群众,怕是自己就先要摊上大麻烦了。”
他叹了口气,状似很为牧川惋惜。
“大麻烦?你造成的吗?”
秦萌生无辜地举起双手,“哎,我不知道呢!”
“你……”
牧川话还未说完,眼角的余光就瞥到了正站在门口,瞠目结舌盯着他们两人看的冬苗。
小姐姐那是什么表情?
牧川有些莫名其妙。
他扭过头,看了看秦萌生,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动作,嘴角顿时一抽。
姐姐该不会认为自己是在欺负他吧?
等等。
“你是故意的。”
牧川眼中只剩冰冷,白的冰,黑的冰,犀利的冰凌恨不得将秦萌生穿透。
秦萌生嘴角上扬,眼镜后的双眼眯成一道,他朝前倾身,低声说:“牧川,牧警官,这就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他的眼里淬着毒汁。
“这只是第一步。”
牧川大脑迅速运作起来,他该如何向她解释,他看过的那些书里是否有解决这个情况的方法?
看了好一会儿的冬苗慢悠悠地移动过来,弯下腰,敲了敲玻璃,而后,钻进了车子里。
牧川率先解释:“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冬苗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秦萌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笑容温和,没有作声。
冬苗摸了摸鼻子,“哦,你们刚才是在接吻吗?”
牧川:“……”
秦萌生:“……”
两人一同露出如同吃了隔夜榴莲一样的表情。
秦萌生摘下眼镜,捂着脸,“姐,你别这样啊,你这样……我可受不住。”
冬苗莞尔一笑,“抱歉了,我误会了,方才在远处看,你们两个挨得这么近,我还以为自己做了电灯泡了。”
秦萌生立刻夹紧双腿,老实做好,一脸诚恳地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冬苗倚着方向盘,瞟了他一眼,莞尔一笑,“你道什么歉啊?”
秦萌生低垂着头,老实的像是只兔子,一点都没有方才在牧川面前嚣张跋扈的模样。
牧川暗生闷气。
人若是不要脸起来,可真是天下无敌啊。
冬苗望着秦萌生,突然伸手揪了牧川耳朵一下。
牧川“啊”的一声叫出了声。
秦萌生闻声望去。
冬苗叹了口气,“原来不是幻觉吗?”
牧川委屈说:“我不是早就跟姐姐你说了嘛,是姐姐你一直不肯相信。”
冬苗叹了口气,仰头望着车棚顶,许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萌生想了想,解释说:“其实,我解释过了,你没有听进去。”
“十年前,我入院的第一天,你就来找过我,非说我是你的小公主。”
秦萌生单手支着下巴,笑说:“其他人都不敢接近我,姐姐能接近我,我很开心啊。”
“我解释了一遍,你没有听后,我就再也没有解释过。”
牧川冷笑:“你这么多年,拿着别人的身份,很开心是吧?”
秦萌生笑了起来,温和说:“弟弟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心里可是很愧疚的。”
他说着捂住了自己的心口,“我时时刻刻承担着负罪感,就像是站在行刑架之下,不知道头顶上的利刃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现在将一切都和盘托出,我的心也终于能安稳落地了。”
他对着牧川笑了一下,伸手要去抓冬苗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