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经济利益的角度,这确实是块风水宝地,被那些贪婪成性的地产商看中,也不足为奇。
昆仑山在中华民族的文化史上具有"万山之祖"的显赫地位,古人称昆仑山为中华"龙脉之祖"。旅游度假村如果建成了,一定会很有吸引力。
“老靳会不会就是因为坚持在这块地上造荒漠林,才被人陷害?”
“……”她的问题,靳枫无法回答。
他始终坚信靳栋梁是被人陷害的,但没有证据,甚至,连怀疑的对象都没有。最让他想不通的是,荒漠林被烧毁了,度假村为什么没建起来?
如果这里有一个度假村,他至少能找到怀疑的对象,再一步步去追查。
“这个问题,总有一天,我会找到答案。我现在想说的是,那天老靳对我的说一些话,我一直记得。”
“他说了什么?”
靳枫目视前方,脑海里响起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山一般沉稳坚毅,如他一惯的表情:
“人在一生中,有两件至关重要的事,一是认识真正的自己,接受并与之和谐共处;二是找到自己真正爱的人,珍惜并用心守护。大部分人穷其一生都做不到这两点,有些人是从未去尝试,有些人努力过,却有太多的无奈,最终不得不割舍。”
“真正的自己与自己真正爱的人结合,往往能创造伟大的传奇。但任何一个时代,活成传奇的人永远只是少数,大部分人都不得不过着平凡的一生。如果有机会不平凡,一定不要浪费这样的机会。没有这样的机会,也应该努力去创造机会。除非本真的自己,与生俱来有一颗安于平凡的心,这样的人同样是少数。”
“一个人在十八岁以前,可以活得随心所欲,因为年轻就是资本,自由和犯错是年轻人的特权;十八岁以后,依然可以活得随心所欲,也可以犯错,但不得不牺牲一部分自由,犯错的成本也会越来越高,这是成长的痛苦。牺牲的这部分自由,一定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这是成长的快乐。”
……
靳枫转身看向鹿鸣,把这些话一一转述给她听。
鹿鸣听着听着,有一种醍醐灌顶的豁然,原本有些漂浮虚空的心,仿佛突然压下来什么东西,沉甸甸的。
“这些话,我当时并不明白,因为还处在肆意妄为的年纪,为了自由,可以放弃一切,荣誉名利,物质财富,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直到遇见你。你离开以后,我常常梦见那只从山顶迁移下来的雪豹尸体。”
鹿鸣浑身一凉,不由打了个冷战。
靳枫靠近她,抱住她的腰,“冷吗?要不要下去?”
她摇了摇头,“不是冷,是有些难受。原来是因为我,你才离开昆仑山的。”
他以前就对她说过,在他心里,昆仑山是雪豹的来处,也是雪豹的归宿,和他一样。
所以,她能理解,他为什么要把昨晚在扎西牧场发现的这只风干的雪豹尸体送到这里来。
这个地方对他这么重要,等同于他的故乡,她却无形中把他驱逐出去,成为漂泊的异乡客。
“如果没有我,你是不是会一直留在这里守护雪豹,过着简单自由的生活?”
“是,你让我失去了自由,也让我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让我认识真正的自己,也找到自己真正爱的人,做到了很多人做不到的事。”
他语气笃定,抱紧了她,停顿片刻,声音继续从她头顶传来:
“老靳说的那些话,简单用老子的一句话就可以概括,‘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所有人都是矛盾的,内心始终会有冲突,都必须在对立激荡中达到和谐。”
“我不喜欢这种冲突,太煎熬了。其实就是胆小,怯懦。我知道。”
“你看起来弱小,却在关键时刻,爆发力惊人。第一次在山月谷,你能让秦昭昭屈服,第二次,你逼退了秦中流那么多人,在达哇遇到危险的时刻,勇敢果断。”
鹿鸣要反驳,那都是被逼无奈,被他按住头:
“如果你喜欢简单的生活,能安于平凡,我们就平平淡淡;如果你很想做,也是你喜欢做的事,那就勇敢去做,不要压抑自己。你要相信,当你想做一件事,全宇宙的力量都会汇聚到你身上,你有多弱小,就有多强大。”
“我要是搞砸了怎么办?”
“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鹿鸣片刻前冰凉的身体,被他这么抱着,瞬间感觉到温暖,心里充斥着一股力量,“我好像知道,我应该怎么做了。”
两个人抱了一会儿,几乎是同时放开对方,对视一眼。
寒风中,高山荒原,两个蓝色身影再次紧拥。
他低头吻住了她。
第66章
下山返回途中, 鹿鸣健步如飞,像卸下了千金重担,浑身轻松畅快。
靳枫看她兴奋得像个小孩, 不得不紧紧拽着她的手, 还得时常提醒她, 注意脚下的路。
平常话不多的女人,突然像变了个人, 一路讲下来,讲她的各种想法和计划, 一直没停过。
到了山脚下,手机有了信号, 鹿鸣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 她直奔主题:“周笛, 我决定了,我要准备雪豹摄影展, 要把《大鹏和小呦》的故事拍下来,还有上次说的那个计划,我也要做。”
“什么计划?”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在睡觉,声音含糊不清,反应也有些迟钝。
“上次我们讨论过, 发起成立一个保护雪豹的联盟, 名字我都想好了, 一个很好的名字。”
“哦,那个啊, 我还以为什么火急火燎的事,明天再说吧。”
“不能明天再说,必须现在说。”鹿鸣头上开始冒汗,她身上还穿着羽绒服,山底下温度高,她也顾不上脱。
“三更半夜,就不能让我先睡会儿觉吗?”
“不能,听我说完你再睡……推我干嘛?”鹿鸣看向身后的男人。
“上车脱衣服。”靳枫拉开车门,把她推进车里面。
这几个字,像兴奋剂,把电话那头萎靡不振的女人立刻催醒了。
“你们这是要车震了吗?”
“……”鹿鸣抚额,把他们上昆仑山,刚从山上下来的事简单解释给她听。
她还没说完,驾驶座上的男人侧过身来,给她脱衣服,她随口说道:“我自己脱。”
“又不是没脱过。”靳枫直接把她身上的羽绒服剥下来。
鹿鸣配合他转动身体,忽然意识到,她在电话,没挂断,却一直没听到声音,问道:“周笛,你怎么不说话?”
“你们都脱衣服了,我还说什么?你说的那事回头再说吧。”
“不行,“鹿鸣当然知道她是故意在捉弄她,“我都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电话里传来周笛魔性的笑声。
“说吧,你想到了什么名字?”周笛终于正经了些。
“雪与鹿。”鹿鸣看向旁边开车的男人,脑海里闪过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
雪地里,他们吻得地动山摇,漫山遍野地翻滚。
暴雨中,他们吻得天昏地暗,回到小木屋,她浑身湿透,衣服直接被他撕掉,那是他们第一次在一起。
晨曦初露,他们在沾满露水的森林里奔跑,她跑不过他,被他抓住,他把她托抱起来,抵在树上,肆意撒野。
……
“为什么叫雪与鹿?”电话里传来周笛疑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雪豹和鹿,它们是食物链相连的两个环节。”她当然不敢直接说,名字和雪雨露这三种水有关。
发生火灾的时候,最缺的就是水,会不会是这个原因,靳枫才那么喜欢雪天,雨天,甚至有露的清晨?
“别给我解释那些深奥的,不过这个名字我觉得可用,可以傍大款,更符合你‘中国的珍妮.古道尔’的称号了。”
“对,差点忘了,珍妮·古道尔成立了根与芽组织,那我还是换个名字吧。”
“别换,雪与鹿,就用这个。”周笛很坚持。
“那好。你继续睡吧,我已经讲完了。”鹿鸣准备挂电话。
“等等,你刚刚说的雪豹摄影展,拍纪录片,确定吗?这事我以前跟你建议了很多次,你不是都没答应?”
“此一时彼一时。”
“但我得提醒你,摄影展一旦在国内巡回展出,你老妈就会知道你不是在拍花花草草,而是在拍雪豹这些危险的野生动物。”
“先不管,等她知道了再说。”
“哟,你什么时候吃了豹子胆,连圣母皇太后都不怕了?”周笛在电话里打趣。
鹿鸣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也许是乔森教授说的那些话刺激了她。
中国有十三亿多人,未来一定会有更多的人加入雪豹保护的行列,通力合作,协同行动,与中国巨大的雪豹栖息地相称。
再有今天靳枫在昆仑山上对她说的那些话,她突然没有那么恐惧了。
“到底还是爱情的魔力坚不可摧啊,行,你说的我都记住了,我马上准备回中国,到时候北京见。先好好享受你的悠长假期吧。”
“……”就这么几天,还悠长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