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嘟着小嘴巴,正要亲她,被靳枫一把抱开
“等你长大了,做到了那三点再来说你的秘密。”他显然早就看出小男孩想复制杨小萌的那一套。
小男孩手舞足蹈,叽里呱啦表示抗议,在场的人都被他逗笑。
整个展览馆内,氛围热闹起来,学生们的热情高涨,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抛过来,大部分都是指名要靳枫回答。
杨小萌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他们被火灾困住的时候,是怎么逃生的。
靳枫轻描淡写就带过去了,重点讲火灾发生时,卧倒避险的一些要点。
鹿鸣却把他的话接了下去。
从他原本已经逃出去开始讲,却跑过来救她,被大火困住,后来幸亏有只雪豹,从山顶推下一颗巨石给他们踮脚,他们爬上了峭壁上凸出的裸石。
他们在滚烫的裸石上,一直等到大火熄灭,才躲过一劫,他的背因此烫伤。
整个过程,她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小时候,我爸爸做菜的时候,我在旁边看着,被油锅里的溅出来的油烫到了手,痛得我掉眼泪。如果当时没有他,没有那只雪豹,我们没有爬上裸石,我早就死了,死之前还要被火烧,像油锅里被煎的肥肉。你们想象一下会有多痛。”
许是她亲临了现场,感受太深刻,讲得细节很逼真,所有的人都听得入神。
整个展览馆内鸦雀无声,后来,有啜泣的声音。
鹿鸣一讲完,整个馆内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所有人站了起来,一堆小孩子跑上来,有的抱着鹿鸣,有的抱着靳枫。
杨小萌最新跑上来,抱住靳枫,眼睛都哭红了,肿得像两个桃子,一边哭一边说:
“大哥哥,我好喜欢你,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是因为你太勇敢了。你要好好的哦,等我长大了,我要嫁给你。”
“……”靳枫低头看着小女生,扯了扯唇,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批学生回去以后,口口宣传,一批又一批的学生主动要过来,宣讲会场场爆满。
原本只计划一天的活动,不得不延长,一直持续了一个星期,到四月一日才结束。
结束的这一天,鹿鸣和靳枫同时离开展览馆。
她没有回小森林,他也没有回支队,两个人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半山腰的那座寺庙里。
他转身要离开,鹿鸣诧异他的反应,似是明明对这个地方很熟,却不愿意和她一同进入。
“我想进去看看。你如果忙的话,就先走吧。”
“我在外面等你。”靳枫知道她快要离开了,有些话,他酝酿了许久,必须在她离开前对她说。
“那就一起进去吧。”
鹿鸣主动拉着他的手,踏上阶梯,走向寺庙大门。
第46章
鹿鸣只上了两级阶梯, 靳枫松开了她的手,坚持在外面等她。
无奈,她只能自己进去, 在里面转了一圈。
有一个小和尚让她求支签, 她说不用, 他直接拿着签筒晃动几下,掉出来一只木签, 上面刻着八个小篆字:
心有劲风,呦呦鹿鸣。
她问小和尚是什么意思, 他的解释让她摸不着头脑:
“天命不可逆,不管是事业, 还是爱情, 顺心而为, 否则,你身边的人, 会有人遭天谴。”
“……”鹿鸣吓得赶紧付钱走人,小和尚却坚持不要,她只好把钱扔下,跑了出来。
靳枫在路口等她,见她惊慌失措地跑出来, 问她怎么回事。
鹿鸣讲了求签的事, 他表情有些无奈:“别信他, 我认识他,他是故意弄的。”
她紧盯着他的眼睛, 突然反应过来,那八个字,说的不就是他们两个?
“你怎么会认识寺庙里的人?”
“……”他没有回答,转身继续往前走,长腿迈出的步伐又大又快,似是不愿意多停留半秒。
鹿鸣一路小跑,气喘吁吁,一直追到山顶,才追上他。
靳枫俯视着整个玉仑河小镇,伸手把风,风吹在手心,他感觉却是麻木的,不知道风是从哪个方向吹来的。
风从哪个方向来
轻轻将我摇晃
吹黄了麦田,吹绿了森林
三色紫罗兰漫山开遍
独不见,你归来
……
他强行掐掉脑海里的声音,不等她继续追问,先开了口:
“早点离开这里吧,回加拿大,回北京,都行,不要继续在这里耗下去。胡队长要是再找你做什么事,不要再答应他。”
胡卿民邀请她参与三月中小学的森林消防宣传教育,是故意找借口留下她,想撮合他们两个,显然早就看出他们俩特殊的关系。
鹿鸣侧头看向他。
男人英俊的侧脸,能看到黑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很憔悴。
她从袁一武描述中能想象到,他这一个月是怎么拼命地工作,疯狂地加大特训强度,把底下的那些人都累得哭爹喊娘,他自己就更不用说。
“为什么要折磨自己,把自己累成这样?你是在怪我吗?”她知道,除夕那天晚上的事,对他打击一定很大。
可她能怎么办?明明不能和他结婚,还要欺骗他吗?就算张小雄和李章程不说那些话,她也不敢往这方面想。
那年,她从家里偷了户口本,和他约好去民政局登记结婚,把生米煮成熟饭,她妈妈反对也没有用了。
结果,她没等到他出现,去找他也找不到人,而她妈妈却气得心脏病发,住进了医院。
这样的经历,她已经没有勇气再来一遍。更何况,她妈妈说过……她的思绪被他打断。
“没有,我没有怪你。”靳枫转身,向她走近一步,“我需要一点时间,消化你已经不属于我的这个事实。”
除夕那天晚上,他原本信心满满,他们会重新恢复男女朋友的关系。却没想到,她始终没有打算一直留下来。
他现在回想,她来玉仑河之前,其实就已经决定了以后的路。
她未来的人生,已经没有他。
这个惨重的事实,几乎在那一瞬间,把他悉心操练了八年的信念摧毁。
过去的八年,她不在,他却始终坚信,她一定会再回来,回到他身边。
他有一天可以再抱着她,迎风而立。
他们会在风的殿堂里肆意狂吻,他可以为所欲为。
他所有改变现状的努力,不管多艰苦,都是有希望的,他们一定还能在一起。
事实却相反,她回来了,终究还是要离开。
这一个月,白天忙,他没时间想,一到晚上,他就会失眠,无处可去,就在寺庙里,对着青灯古佛,理清思绪。
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个晚上。
他花了一个月时间,才接受她终究要离开的事实,决定放下的那一刻,心突然就空了,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不再抱任何希冀,以后的人生了无牵挂,也不会再痛苦。
这样也好,以后他在面对山火的时候,就不会恐惧。
在认识她之前,他并不怕死,认识她之后,却有了恐惧。
他怕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她,也害怕她没有了他,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没人理解她,她该多寂寞?
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她早就已经习惯了没有他。
“以前,你总是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在自己周围画上一个任何人都无法进入的‘魔法屏障’,只有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有幸闯了进去。”
他目视远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她说的。
“为了不伤害别人,你总压抑自己的需求,想要却无法拥有的,你只会逃避,随便拿一件事当寄托。这样时间长了,你连正常的情绪反应都不会了。这样的结果,你的心不只和其他人疏远,和自己都会失去联系,和一架被遥控的飞机没什么区别。”
鹿鸣呆呆地看着他,裹在心脏外的一层厚厚的壳,仿佛被什么重重地在敲打。
很痛。
可她知道,只要再忍一忍,壳敲碎了,就有风吹进来,有阳光照进来,她就不会窒息了。
敲打却突然结束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嘴角抽出一丝浅笑。
“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我应该感到开心,你终于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你做的决定是对的,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世界的人,就像小呦和大鹏不属于同一个物种,跨物种之间怎么能谈感情?”
他转头看向她,脸上的浅笑也消失了,一脸郑重的表情。
“说直白点,你我都不是对方的良配,你应该找一个精致的男人,不是我这种糙人。我也应该找一个更实在的女人,没有你那么多幻想,至少自己会做饭。所以,离开吧,不要再来,我也不会再找你,以后我们也不要再见。”
他的话,平静而温和,声音不大,却像冷风,呼啸着灌进她的心脏,变成刀子,一刀一刀割着她的心。
鹿鸣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冷,心这么痛,强行把泪腺遏制住,眼睛又干又涩。
她看着他,想解释,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挤出一个字:
“好。”
两个人对视许久,他先转移了视线,“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