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后退了一步,手指一勾,身后的一个黑衣保镖上前。
“秦中流,你太过分了!”秦昭昭要上来阻止,被人拉住。
靳枫还在担心,鹿鸣和秦昭昭离开了一段时间,她们到底说了什么,她会不会出事。
黑衣保镖一拳打在他左耳上,仿佛千斤顶砸下来,砸破了一个蜂窝,无数蜜蜂在他耳边嗡嗡嗡鸣响。
此后,黑衣保镖的重拳铁锤一般,一左一右轮番打在他两边脸上,下颚,耳朵,头上。
最后一拳,他大脑各项功能运转仿佛也停止了。
奇怪的是,他心里的感觉依然很清晰,疼,暖,甜,很复杂的感觉,一直以来横亘在他胸口,挥之不去。
靳枫咬紧牙关,挨完了八拳,等缓过气来,大脑恢复意识,重新睁开眼睛,直视着秦中流。
“森林氧吧不管属于谁,森林防火设施建设完全不合格,以前我不知道我不管,现在我会管到底。整改通知书马上就会下来,限期整改没有达到要求,我一定会查封!”
秦中流瞠目结舌,大概也被他身上的正气震慑到,被打得半死不活,没说一句求饶的话,还记得这些破事,冷“哼”一声,带着手下的人离开了。
秦昭昭给靳枫送了绑,要扶他,被他推开。
靳枫径直走到铁笼子前,把铁门打开,里面的鹿似是被吓到了,趴在最角落里不动,他把鹿抱了出来,起身准备离开。
“三哥,你也太不仗义了吧?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秦昭昭一脸不悦,挡着他的去路:
“你浑身都是伤,也不能再受冻了,要走至少得过了今晚再离开。”
“秦小姐,你不是一直记得你欠我一条命,要找机会还给我?现在我们扯清了。”
“你就不想知道她跟我说了什么?”秦昭昭不死心。
“你对她做了什么?”靳枫反问她。
“她求我救你啊,说她愿意把你让给我,不然我为什么放弃森林氧吧那么大一块肥肉,秦中流愿意收手?我能对她做什么,让她等你几分钟,她都不愿意,急着走了。”
“绝对不可能。”
秦昭昭这个女人他太了解了,金钱在她眼里才是一切,其他都是调剂品。男人要么成为她赚钱的工具,要么是她生活的调剂品。
他既不是她的工具,更不可能成为她的调剂品,她怎么可能为了他放弃一个森林氧吧?
靳枫确信,一定是鹿鸣做了什么,再有他曝光的那些照片,临门一脚,秦昭昭才被迫服软,吐出嘴里的肥肉。
天已经黑了。
外面还在下雪,积雪的森林很难辨别方向,她一个人在森林里……
靳枫不敢往下想,绕开秦昭昭,抱着小鹿离开。
出了森林氧吧的区域,他把小鹿直接放了,加快了脚步。
第35章
靳枫从森林氧吧出来, 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
幸亏有月亮,白色的雪,在月光下, 反射着光, 能让他大体分辨出林间的路。
经过好几个分叉口, 他发现一个规律,每个分叉口朝左边的方向, 总会折断三根树枝。
鹿鸣小时候习惯用左手,她母亲硬是把她的习惯改变了, 大概觉得左撇子不是件好事,所以她左右手都能用。
但在下意识的情况, 她会用左手。
有了这么明显的记号, 靳枫找到她, 容易了许多,但也费了一番波折。
记号有时候断了, 有时候把他带回到已经走过的路,有时直接走到了悬崖边缘,甚至还走到了一片公墓。
兜兜转转,一直到第二天早晨,他已经走到玉仑河辖区内的山林。
山风吹来, 靳枫依稀听到有人在唱歌。
In a big big world
It\'s not a big big thing if you le□□e me
But I do do feel
that I too too will miss you much
Miss you much.
我已经是个大女孩, 在这个大千世界里
如果你已经离开我, 不是什么重大的事
但我真正地感受到,我一定会很想念你, 很想念你
……
I h□□e your arms around me warm like fire
But when I open my eyes
You\'re gone.
你的手臂环绕着我,温暖得像火焰飞舞
但当我睁开眼睛时,你却已经匆匆离开
同一首歌,唱完一遍,又开始从头唱。
每次唱到“你已经离开我”、“我一定会很想念你,很想念你”,声音就低了下去。
靳枫循着歌声,继续寻找。
一路上,他发现了一只被撕破的长靴,袜子,还有半截牛仔裤,跟着这些破衣物,他走到一棵大树底下,仰头,终于找到了唱歌的人。
女人裹着一条被撕得破烂不堪的披毯,头发凌乱,双臂抱膝坐在高高的树杈间,侧头枕在膝盖上,双眼紧闭,嘴唇被冻得发紫,一张一翕,还在唱着歌。
许是把掉下来,她腰上有一根藤条,把她自己绑在了树干上。
靳枫看到她这幅模样,心疼得差点背过气去。
她独自一人,在下雪的森林里,还被某种凶残的野兽追击,她是怎么度过这一整晚的?
“鹿鸣。”靳枫叫她,她没反应。
他手脚并用,几下就爬上了树,在她面前的树枝上坐下来。
鹿鸣听到声音,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没有理会,继续唱歌,她坚信,一定会有巡山的人听到歌声,然后发现她。
她只是不敢再奢望,靳枫能找到她,因为怕失望。
就像过去的八年里,她去过无数个地方,常常幻想,他们会不会在某个地方不期而遇。
最终都以失望告终。
她突然感觉到身边有人,有一双手,轻轻地抹掉她眼睛底下冰凉的东西。
森林里夜晚的温度实在太低,她后来连哭都不敢哭了,眼泪来不及去擦,很快就会结冰,弄得她很难受。
他没有直接扫掉眼泪结成的小冰块,那样会扯掉她的睫毛。
他只是用手覆在她脸上,用他的体温,把碎冰融化掉了。
鹿鸣终于打开了眼睛,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一激动,直接扑进他怀里,忍不住又哭了起来,边哭边数落他:
“你怎么现在才来呢?我还以为你不来了。你再不来,我都要死了。我很冷,还饿,脚也疼,难受死了……”
“我怎么可能不来?我不来,你不许死。脚怎么了?”他把她的裤腿推上去,检查她的脚,像是被什么刮破了。
“那两只狼犬一直追我,不管我怎么躲,怎么绕,都甩不掉它们。追到这里,要不是我跑得快,还能爬树,我差点被那两只狼犬咬死了。”
“嗯,确实跑得快,还能爬树,有长进。后来呢?”他从披毯上撕下来一块布,绑在伤口上。
“我爬上树以后,两只狼犬还不肯走,在底下守了好久,我连觉都不敢睡,我现在好累。都怪你,不早点来。”
“对,怪我。你咬我。”
“……”鹿鸣破涕为笑,但还是很委屈,旧的眼泪刚被他抹掉,新的又掉下来。
她真在他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咬完以后,趴在他肩膀上,一动不动。
他紧紧地抱着她,也没再说话。
鹿鸣心里知道,她这么做好像不应该。可这一刻,她实在太疲惫,没力气去想,她应该怎么做。
她回想刚才的那一幕,难以置信,这种少女才有的撒泼耍赖,竟然还会发生在她身上。
爱情是少女心最好的滋养品,而少女心是爱情的沃土。
不管多老的女人,在宠爱自己的男人面前,永远都是少女。
鹿鸣悲哀的发现,在外人面前,她总是一副死气沉沉、老气横秋的样子,到了这个男人面前,她不经意间就做回了少女。
鹿鸣推开他,坐直脊背,发现他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全都是伤,胸口一滞。
“你疼不疼?”
“疼。”
“那怎么办?”
“回家躺着,你给吹吹就好了。如果能……”他嘴角抽动两下,没说下去。
“……”鹿鸣忍不住想笑。
这一段时间,她总体感觉,他变了很多,变得沉稳了,更像个成熟的男人,但身上还是有过去少年的心性的影子。
脸皮厚,没脸没臊,老爱捉弄她,占她便宜,自己偷着乐。
他把她身上的藤条解开,拉着她的手,让她在前面,他走后面跟着。
两个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爬下树。
爬到主干分叉的地方,靳枫直接跳下了树,站稳后,朝树上的女人张开双臂。
“跳下来,我接住你。”
“……”鹿鸣犹豫了一下,跳了下去。
如果是平时,稳稳地接住她,对他来说,不在话下,可他大概忘了现在浑身是伤,接住她以后,女人跳下来的冲击力,让两个人同时往后倒。
“啊!”鹿鸣吓得闭上眼睛。
男人双臂紧紧环抱住她,两个人像扭在一起的两股绳,迅速从山坡上滚下去。
停下来的时候,鹿鸣睁开眼睛,男人躺在雪地上,她趴在他身上,两个人浑身都是雪。
他凝视着她,眉眼和嘴角都含着笑,脑海里浮现熟悉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