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酒店的时候,岁岁下车,宋明颂喊住她。
她转身走回去,宋明颂从车窗伸出手,系好她外套最上面的扣子,仿佛将她当三岁小孩。
“拍完戏杀青直接回家,要吃什么,提前打电话告诉我。”
岁岁点头。宋明颂说家这个字,似乎说得越来越频繁。她听他说话,开始觉得高兴,甚至觉得温馨。
恰好在酒店门口碰到兰美,兰美笑问:“刚才开宝马送你的那个男人是谁?长得超帅,是你男朋友吗?”
岁岁红着脸笑了笑。
走出好几步,岁岁回头看了眼,宋明颂的车还停在路边。
她这时回答兰美的问话,声音又轻又软:“不是男朋友,是我哥哥。”
“哥哥?”兰美好奇问:“你有哥哥?”
岁岁点头:“嗯,我只有他一个哥哥。”
时间眨眼而过。
电影很快就要杀青,杀青宴由赵制片组织。
电影拍摄这段时间,赵制片偶尔接到韩衍的电话,话不多,寥寥几句,问的全是关于女三号朝岁岁,甚是关切。
赵制片打听过之前刘制片的情况,关于刘制片被辞退的原因,他大致有过猜想。无外乎是没能揣摩好上面人的想法,像这种身价超凡的有钱人,真要玩女人,自然不会明面表露。
得有个人打点好一切。谁做好这份差事,谁能往上升。圈子里这样的事,多得是。赵制片年近四十,是典型的中年男人,观察数月,最终决定冒险拼一把。
欲拒还迎,点到为止即可。真要过了头,只怕韩总就没了兴趣,或许还要连累他被韩总迁怒。
赵制片谨慎起见,杀青宴之前,特意打电话给韩衍的助理,告知杀青宴的事,询问韩衍是否出席。
结果韩衍不但亲自给他回电话,而且还说会准时出席。
赵制片瞬间下定决心。北创影视拍过那么多全资电影,韩衍从未出席过任何一场杀青宴,这种芝麻大的小事,若没有什么特殊原因,根本请不动韩衍。
至于这个特殊原因嘛,除了剧组里年轻漂亮的小新人朝岁岁,还能是谁。
挂完电话,韩衍问助理:“这个月穆司有打电话回家吗?”
助理翻看记事录,“没有。”
韩衍:“将上次在苏黎世拍下的那副油画包好,提前订好他喜欢的花,后天我要出席杀青宴,记得安排好时间。”顿了顿,又道:“顺便再为朝小姐定一束百合花。”
私人电话响起。
是资临。
“正好那天我回来。”
韩衍笑道:“我一定会在那位朝小姐面前为你说尽好话。”
资临:“出席杀青宴,为你弟弟?”
韩衍纠正:“同父异母的弟弟。”
电话那头安静数秒,似是想别的事,“我备好了礼物,正好你替我带给她。”
“你不亲自送?”
“脱不开身。”
韩衍笑着应下:“好。”
是套古董首饰。
绿宝石项链手环耳环胸针完整一套,昂贵稀有。
岁岁打开看时,惊艳得说不出话。俄罗斯工匠的手艺,世界级收藏品的水平,有钱也买不到。
“我不能要。”岁岁过去喜欢收集古董珠宝,看到这种顶尖藏品,说不心动是假的。她眼馋地看了好几下,然后闭上眼,狠心将东西推回去:“麻烦您替我还给资先生。”
男人求欢,送昂贵礼物,情理之中,可是他送的,不是珠宝,是陷阱。
她几乎都能想象到他挖了个大坑,用珠宝做诱饵,只等她一收下礼物,他就拿大网将她紧紧包裹。
韩衍笑眼弯弯,亲切柔和:“朝小姐,别为难我,好不好?”他给她指出路:“你亲自还给他。”
岁岁有些着急,眼见韩衍就要走人,她拉住他衣角,声音温软,求道:“韩总,这东西太贵重,我怕被抢,还是由您还回去更保险。”
少女楚楚可怜,眉梢眼角怯羞腼腆。与上次清纯无辜的模样不同,这次,她画了淡妆,唇边一抹红,整张脸都灵动美艳起来。可纯可欲,是颗好苗子。
韩衍推开她的手,语气一如既往,温柔斯文,像在哄人:“我拒绝。”
岁岁站在原地,有些措手无助。
忽然有人喊她,“岁岁,怎么啦?”
岁岁抬头一瞧,是赵制片。
杀青宴到一点才结束。吃完饭又安排了其他的活动,最后整场只剩韩衍和穆司。
两人默不作声,到走的时候,韩衍才丢下一句:“别像个小孩子一样闹脾气,这周打电话回家问候妈妈。”
穆司看了看沙发里的油画,语气有所松动:“你管我。”
韩衍径直往外走。
后续安排的活动场地在私人园林里,赵制片主动揽下住宿安排的事。
夜风寒凉,韩衍一身醉意打开套房。
暖黄灯光逐一亮起。
至床边,玫瑰花瓣勾勒巨大心型,娇小雪白的少女躺在其中,像婴儿般蜷缩微弓。
俨然是个礼物。
韩衍倒吸一口冷气。
数秒后。
韩衍掏出电话,语气微微颤抖:“资临,我跟你说件事,你别生气啊。”
资临:“什么事?”
韩衍:“你的小姑娘,被送到我的床上了。”
第16章
电话那头沉默数秒。
韩衍咽了咽, 试探喊:“资临?”
“地址发我。”
语气寻常,一如既往。
韩衍松口气, 旋即想到什么,目光触及钟表, 深夜两点半。他的电话打过去, 几乎是立刻就被接起。
像资临这样的人深夜未眠,要么为家事要么为事业, 韩衍是聪明人,瞬间明白过来。
或许,他这个电话打的不是时候。
韩衍一颗心重新提起来,体贴人意:“你应该不方便,要么你下指令, 我照做。”
资临坚持, 语气有些不悦:“我自己过来接人。”
韩衍心里暗自叹口气, “行。”若是他猜得没错,资临这种时候还赶过来,说明是真的在意那个小姑娘。
他现在就得打电话处置赵制片。
军区大院悄然无声, 唯独道路尽头拉开警戒线,单独成栋的明家大宅灯火通明。
资临挂断电话,冷漠扫了眼,默不作声。
李秘书和赵司机立在红木沙发后, 桌上三杯茶, 李妈拿了外套给明老爷子披上。地上跪着个人, 不到五十的年纪, 两鬓已经发白,中年人已显出老年人的颓然夕阳态。
一场闹剧,凌晨而起,资志文闯入明家,一跪就是两小时,跪到现在还不肯起。
“爸,他是要逼死我啊!”
明老爷子皱眉不说话。
资临离开北城去做了什么,明老爷子心中有数。资临从外面回来第一天,资志文就撂下面子来求人,可见实在是已经走投无路。
资临面无表情,恍若罔闻,仿佛地上跪着的不是他亲生父亲,而是一个陌生人。
气氛诡异的沉默。不多时,资临低眸开口:“外公,我有事得出去一趟,改日再来看您。”
资志文气得发抖。
明老爷子没有拦,好奇朝资临那边看了眼,“今晚还回来吗?”
资临从沙发上起来,接过李妈递来的大衣外套,“不回来,在外面睡。”
明老爷子示意,赵司机连忙跟过去。
资临婉拒,指了指地上跪着的资志文:“资总精神状态不太好,麻烦赵叔等会替我送他回去。”
不唤父亲。唤资总。得手了连句称谓都懒得给。
资志文冷笑。
出了门,夜风刮来,刀子一般劈下来。想到小姑娘,资临脚步加快,搓搓手,门边站岗的警卫员拿来手电筒,车停在不远处。车子发动后,后视镜依稀能看见警卫员手执电筒重新站回岗位上。像白杨树一样。
资临收回视线。
年少时常听外公说参军能让人脱胎换骨,再强烈的邪气也能换成一身浩然正气。他试过,没用。
白杨树得在阳光下才能长成,而他心里的恶念足以杀死一万棵白杨。
赶到酒店房间时,客厅烟雾缭绕,全是韩衍抽烟的烟头。
“人呢?”
韩衍指了指卧室,悄悄瞧资临脸色。
风尘仆仆,破夜风而来,依旧衣冠楚楚,瞧不出喜怒。
资临往里去,韩衍跟在后头解释:“阿临,这件事我已经处理好,是我对不住你……”
大概是心情不好,随便一句话都能挑出刺。话没说完,就听见资临问:“对不住我?难道你……”
韩衍:“没有,我看都没看她一眼。”他叹口气,“你怎么这么想我,我好歹也是正人君子一枚。”
话音落,两人刚好走到门边。
大床上,少女身穿纯白内衣,大片肌肤露于人前,先前盖着的被子早已踢到一旁。
资临若有所思瞪韩衍。
韩衍立马转过身,解释:“她被送来时就穿着这个,我明明已替她盖好被子……”
资临紧皱眉头。
数秒后,他走上前,脱下外套大衣盖住岁岁,拉过蓬松的鹅绒被将她整个包住,包成粽子,一丝风都透不进去。连人带被一起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