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一刻钟又极漫长,再回来时仅剩蒋毅一人,衣冠整洁步伐从容。客厅传来倒水的声音,片刻后他又去了卫生间,再出来时才进了卧室。
秦淮在他进屋之际闭上眼睛,感受到他凑近的体温、他匀柔的呼吸干燥的掌心。闭眼之后嗅觉敏锐,她仔细感受,不由自主去捕捉微妙的异常,但是徒劳,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儿异常的味道,闻得深了甚至传来牙膏的薄荷清香。
他总是这么细致,任何事都能不留痕迹到极致,她曾依附这份细致获取温暖和幸福,如今却恨透了他的这个特质。
眼睛还闭着,有泪不争气的爬出眼眶,未滚出鬓角便被一只手揩掉,接着是两只手。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捧着她的脸,她坚持不睁眼,转了个身背朝着他,片刻后虽伤心不已却不抵药效来袭,渐渐的睡着了。
再醒来时天已黑,窗外的天空有星星,客厅周围一片黑,只卧室床头亮着灯。蒋毅偎在她身边,靠着床头半坐着,正握着手机不知是玩游戏还是看新闻,炯炯有神的双眼似泉水般清澈。
秦淮厌恶毒品带给他的清醒,见他拿着手机却突然萌生一个念头。
“醒了?饿不饿?”伸手摸她额头,“烧退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头疼吗?”
她还躺在被窝里,这回没躲,看着他:“你走吧。”
“我不走。”
“不走也不行,我不打算和你过了,等你出去我就把门锁换了,你进不来。”
他毫不犹豫:“那我就睡在门口。”
“那我就搬家离开这儿。”
“你搬去哪儿我跟去哪儿。”
她看他胳膊上的烟头印,旧伤未好又添新伤,骂了句变态。
隔天一早天未亮,睡了一夜的秦淮摸黑起床,却不照惯例去厕所,反而在房里一阵窸窣。不足半分钟床头的灯亮了,蒋毅开的,掀了眼皮看着她。
“怎么了?”
她穿着背心短裤,端了床头的水来喝,被蒋毅一把抢过去。
“我去给你倒热的。”
便去了外间。
她趁机拿了他的裤子摸他的裤袋,两边都掏了却没掏出什么,撂回去换成外套,两边兜里又摸了遍,依然什么也没有,便掀了被褥在床上一阵摸索,连两只枕头都翻了个底朝天,依然没找出东西。
客厅传来烧水的嗡鸣,她绕过床尾找自己的衣服,从兜里掏出手机一看,清晨五点半,日历后显示的星期四,便丢了手机,匆匆走去客厅。
蒋毅光膀子穿着一条迷彩沙滩裤站在厨房等水开,他点了支烟抽着,几分钟后水开了,他把开水灌进壶里转过身,正要往屋走却看见她在客厅坐着,于是掐了烟再出来。
倒半杯热的掺半杯凉的,递给她,她接过后一口气干掉半杯。
“还困吗,再睡会儿?”
她不回答,跑去窗边的鸟架逗小安。
“我去做饭。”
说完又回了厨房。
她在窗前站着,半侧了身体观察他,见他打开冰箱拿食材,又往锅里添水,直到把那捆菜叶子丢进水槽冲洗时,才敢借水声掩盖之势两步跨去茶几拿他的手机,以极快的速度草草翻一遍,却不出所料的干净,短信里除了几条营销广告和诈骗信息什么内容也没有,通信录更是一片空白,通话记录倒是挺多,却因着全是数字根本不能区分谁是谁。
统共不过七八秒,她不敢再翻,顺手放了回去,转身接着逗小安。
一刻钟后天边泛起鱼肚白,晨风惊动早起的鸟儿喳喳叫,小安不甘寂寞,从鸟架飞上树枝,在椭圆的绿叶下畅快的跳来跳去。
秦淮看了看墙上的钟,差几分钟六点。不一会儿蒋毅果然从厨房出来,走近茶几拿起手机,手指极速跳跃着往屏幕上输入内容。秦淮心跳加速,料想再不动手没机会了,便一股脑冲过去撞了他的胳膊,无防备的蒋毅被撞得一踉跄,手机也掉在地上。
她很积极,唰的蹲下去捡手机,眼睛瞄见屏幕上方的手机号,默念着往脑子里记。虽然只有十位数字,末尾的号码他还没来得及输,但她能掐准他输号码的这个档口已经很不容易,心脏仍然砰砰跳不停,惟恐他说什么话分散了注意力致记忆出错。好在他并没说什么话,她捡起来也不还给他,仍在茶几上,一股脑往卫生间跑去,做足着急的样子。
蒋毅对她当然不疑,加上近来发生的事,她总是无端做出类似的举动,他知她心中有气,更加不疑。
秦淮去了卫生间,从卫生间出来又回了趟卧室,趁换衣服之际在手机里记录刚才看到的号码,再出去时便松了一大口气,揣着换下的衣服丢进洗衣机,接着去饭桌吃饭。
许是饿了好几天,也或者想出的新办法让她有了奔头,这天清晨倒是多吃了几口饭,饭后当然不洗碗,全丢给蒋毅。
蒋毅收拾完准备出门,走前叮嘱:“今天要去丽江看虎皮,晚上回来,你记得吃饭。”想了想,“算了,我给你带吃的回来。”
说完便走了。
第71章
她站在窗前听门响, 听见他和哑巴相继下了楼梯,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院内,连同小院的木门砰一声关上。她还没什么动静, 往鸟架的小茶盅里倒了新鲜的水, 聆听风吹树叶小鸟叫嚷,偶有路人骑自行车路过小巷, 车胎碾地铃声脆响。
确定了无任何其他动静,这才去房间拿了手机拨打电话,编辑数字时手都在抖,输好前十位,最后一位挨个试, 从零开始,每拨通一次自报家门一次,多数是不认识挂了的, 也有问东问西好奇的,便换成她挂。
她会这么做,得亏先前的戒断期见过蒋毅于周四的清晨发暗码,那种不分白天黑夜痛苦不堪的时刻还能记住发暗码保持联系,对方除了他的上级别无他人。她知道单纯的索要手机号码蒋毅不可能给她, 便出此下策。
电话打到第八个时,提示音响了很久都无人接听, 她不罢休, 挂了再打。
那头终于接听,却并不先开口。
她仍然自报家门:“我是秦淮。”
“……怎么是你给我打电话?”顿两秒, “他出了什么事?”
她大松一口气:“终于找到你了崔队,我要和你见一面,蒋毅出大事了。”
大佛寺的清晨眉清目秀,白云蓝天绿阴如盖。
二人约在上山路的半中腰,那里是必走的途经却也能小憩,白石栏杆圈出的阶梯中央有一平台,中间立着一尊站佛像,佛脚下还有几层阶梯,秦淮到时崔礼明就在那几层阶梯的靠边处坐着。
他穿着半袖衫和休闲裤,下巴的胡子深浅不一,似只刮了一半,脚上还穿着一双夹脚拖,看得出来行事十分匆忙,对待蒋毅的事他从来都很紧张。
秦淮走近,挨着他坐下。
“一个小时前他才发来消息说无异常不见面。”崔礼明看一看四周:“你这么着急找我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他受伤了?可还活着?”
“还活着,也没受伤,只是染上了毒瘾。”
他似没听清:“你说什么?”
秦淮看着远处的天空:“他染上了毒瘾,变成了一个吸毒犯。”
崔礼明安静了好一会儿,畅然的笑:“你说什么?怎么可能?你是不是误会了?他是不是为了查线索伪装的吸毒,这在我们的工作范畴常有的事。你肯定是误会了,他可是蒋毅,怎么可能吸毒?”
“就在家里,他犯瘾时直哆嗦,还在地上打滚,鼻涕眼泪直流,直到用打火机隔着锡箔纸烫出那些烟雾,一点点吸进肺里才逐渐好转。”声音放得很低,“我亲眼看见的。”
崔礼明看着她的表情,收了笑,好一会儿仍然重复:“不可能。”
脑中却回想自他卧底以来的每次碰面,陶西平一案时他没有任何反常,后来再返回去抓老杜,确实有段时间精神气不足瘦了一圈。
又过了一会儿:“什么时候的事?”
“第一次在两个月前,我发现时他刚吸了没几次,就关了他一个多月帮助他戒毒,他也很配合。我以为戒掉了,没想到他一直背着我吸,再让他戒就怎么也不配合了,我只好找到你。”
“……怎么吸上的?”
“去章凤替老杜接货,出货人不信任他,强制给他打了两针。”
崔礼明坐在那儿没动,两条胳膊随意搭在膝盖上。他很瘦,晨风吹动宽松的裤脚来回晃,他眼睛盯着近处的树,却目光涣散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他拍拍空荡荡的身体,发现没有口袋才又从裤兜里摸出支烟,点燃后狠狠抽了一口。
“第一次怎么不来找我?”
“他怕你停他的职,想把这个案子彻底了结,也非常配合戒毒,我从没怀疑过他,以为能戒掉,没想到他骗了我。”顿了顿,似自言自语,“他心思细腻,在大毒枭的眼皮底下都能混得风生水起,想骗我多么容易。”
崔礼明没说话,还抽着烟。
秦淮坐了一会儿:“我们该怎么办?”
“必须停职,再拖下去他就彻底毁了。”叹口气,“怪我,只想着办案忽略了注意事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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