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天气步入隆冬，学生们也正式步入残酷的期末考。
在这个年代，期末考试对于一些人来说，是能够决定其一生走向的。
改革开放之后，各个国营厂发展迅猛，很多敏锐大胆的人也和沈慕青一样，开始下海做生意。所以，不那么富裕的家庭中，除非孩子成绩不错有可能成为大学生，否则一学期结束可能就辍学去厂里上班了。毕竟，在厂里当工人算是铁饭碗能挣钱，而读书确实往外花钱的投资。
整整两天，校园的气氛都有些压抑。
沈慕青这段时间只抓学习，考完之后倒没觉得累，反而松了一大口气。
她估摸着自己的分数应该可观，因此只歇了不到一天，她又开始琢磨起羽绒服的事。
学校放假，也就意味着年关将近。
因为夏伶的离开，她不得不让小玲和和何娇娇相互制衡，担起照看舞厅的重任。这小半个月她忙于期末考，偶尔去舞厅考察，都是那么些熟客在围着电视机转。
小玲和何娇娇现在看起来，虽无二心，却也是胸无点墨，完全没有办法和夏伶相比的。
而她已将此事拖延过久，现如今，无论小玲和何娇娇是否可信，她都得开始做这笔买卖。
第36章
“小玲、娇娇, 你们觉得这段时间我对你们好吗？”
迪斯科办公室内，沈慕青认真询问道。
小玲和何娇娇对视一眼，捉摸不透不透女孩的真实用意。
沈慕青一大早就来到了舞厅，什么事也没说，就跟着客人们在前厅看起了电视。这会快下班吃中午饭才忽然将两人叫到办公室，并且，开口就是这么句莫名的询问。
“挺好的呀, 又给我们发工资，还承诺给我们分红！”
“是啊, 慕慕你怎么忽然这样问呢, 难道……是又要开始卖衣服了吗？！”
沈慕青微微勾唇，蓦地抬手打了个响指, 旋即，房门被推开，两个面带凶相的男人走了进来。
女孩下巴一抬, 这两个男人就走到了小玲和何娇娇旁边。
哐当——
两个女孩冷不丁地就被摁在了桌面上。
何娇娇的脸已经被吓得惨白，而小玲则努力抬眼瞪向女孩：“沈慕青，你想做什么？！”
“是、是啊, 你怎么忽然这样儿？”何娇娇附和道。
这时, 沈慕青从其中一个男人手中接过个本子, 然后她重重摔在了小玲旁边。
力道之大, 本子带出不算微弱的风，小玲以为沈慕青要用本子扇自己的脸，条件反射地闭上了双眼。
“小玲, ”沈慕青冷漠的说，“睁开眼看看这份利润记录。”
小玲便被男人松开。
她战战兢兢的翻开作业本，只看上个开头，脸就唰的变得比何娇娇还白。
只见本子上的陌生笔记，竟然是记录了最近半个月，迪斯科所有的开销与进账。
沈慕青冷声问：“看出什么不同了吗？”
小玲扑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声音又急又怕：“对不起慕慕！我错了，我不该鬼迷心窍对账目动手！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就饶了我这次吧！”
闻言，何娇娇也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也跟着跪倒在地上。只不过她胆子没那么大，道歉的同时还哭哭啼啼的。
沈慕青当然不会随便就给予两个舞女信任，她在将迪斯科交给他们的同时，也找到了沈斐曾经的朋友，或者说小弟，小虎。
小虎是沈斐曾经放在暗中观察她的人，连沈慕青也没有发现，所以她这次就把小虎用来当舞厅的眼线了。同时，她还叮嘱小虎帮自己记录舞厅每天的售卖情况。
一来二去，沈慕青便发现小玲和何娇娇串通做了假账，两人贪的钱也不多，这半个月了合起来也就不到十块。
十块钱而已，她亏得起。
但是羽绒服售卖迫在眉睫，沈慕青觉得自己有必要给这两人立立规矩。
“知道错了，你们一开始还做？”她哂笑，“是不是我还在上学，就给你们造成了我好欺负的错觉？”
两人沉默不语。
沈慕青伸手捏住主谋小玲的下巴又道：“难道你们没听说杨刚腰上那一刀是谁捅的？”
小玲瞳仁一缩，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颤。
“带下去好好管教一下吧。”沈慕青甩开小玲，背过身去不再看她们。
杨刚入狱前绑架沈慕青，结果回来的时候，没有先进警局，反而进了医院的事，县里传过好一阵。
两个女孩听沈慕青亲口承认是她做的，现下她又叫了人要拖走自己，立刻吓得要死。
她们纷纷哭着求情：
“沈老板！求您饶了我这次，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是我们不该吃了熊心豹子胆！”小玲直接抱住她的大腿，开始扇自己耳光，“是我该死，求你看在我们以前帮忙的份上，网开一面吧呜呜呜……”
何娇娇有样学样：“沈老板，求求您不要让他们带我出去，以后我免费给您跳舞，做牛做马都可以！”
沈慕青一直等她们被拖到门边才开口：“等等。”
她缓步踱到两人跟前问：“真的做什么都可以？”
两人看了眼身边的彪形大汉，再看了看如魔鬼般的女孩，只能硬着头皮说是。
幸而，女孩似乎还存着一丝心软，挥手让两个男人先出去了。
“先把眼泪擦干净。”她丢下这么句话，转身回到了桌旁。
何娇娇和小玲现在哪里还敢将沈慕青当做小孩看待，两人伸手胡乱抹掉眼泪，赶忙乖乖的站到了女孩面前。
此时，沈慕青才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合同拿出来：“看看这份合约，愿意合作就签，不愿意就拿了钱开门出去。”
经过方才的一遭，两个女孩都认为沈慕青拿出的，肯定是压榨自己的不平等条约。
她们深知自己恐怕没有拒绝的权利，因此接过合约的双手均在颤抖，然而，渐渐地她们却都愕然而又不解的瞪大了双眼。
只见合约上的内容赫然是：
“乙方替甲方管理舞厅，每月工资人民币120元整……”
“乙方应当尽到管理人的责任，若出现徇私舞弊或玩忽职守的情况，则因向甲方支付违约金……”
一条条内容，居然都是聘请她们做迪斯科管理人的正式合同，且条款公正合理，并不存在霸王条款。
何娇娇和小玲都讶然而紧张的看向沈慕青，这样的合同，谁都不会拒绝，她们刚犯了错误都认为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不知道的陷阱。
果真，沈慕青见她们抬头，又拿出两份文件说：“这是另一份合同，以及补充合同。”
何娇娇和小玲都认为这才是正题，两人咽了咽唾沫，将其接过翻阅。
“这是卖衣服的分成合同？”小玲胆大，这回惊讶得直接问出了声，“我们犯了错，你却还是要和我们合作吗？”
沈慕青一笑：“你们不愿意？”
“不是……”何娇娇小声回道，“但你不怕我们再、再犯错么？”
“哦，”沈慕青淡淡说，“如果你们觉得我这人大度到能容忍别人背叛两次，大可以试试。”
小玲;何娇娇：……
女孩的淡定她们能理解，但对于合同条约她们仍旧抱有许多疑问。
默了默，小玲又说：“我们的确不敢再犯错了，可是、可是你完全可以把工资压得更低。”
其实以她们现在的处境，沈慕青就算完全不给报酬，只保证她们不饿死也是完全可以的。
沈慕青这才云淡风轻的解释：“我这个人向来赏罚分明，这次你们贪了十块钱，每人十倍赔偿，未来一个月你们都没有工资。当然，如果你们签了合同，未来一个月都循规蹈矩，那么之后该给你们的工资我一分钱都不会少。”
顿了顿，她又说：“对了，记得好好看保密合约，别的合同违反了你们可能顶多亏点钱，但若是违反了保密合约我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给你们一个中午的时间考虑，下午两点前不来找我，就直接视作放弃合作。”沈慕青说罢，直接起身离开了。
小玲和何娇娇两人立在办公室，久久不能回神。
*
自从夏伶走了之后，沈慕青就一直在思考，要怎样才能让小玲和何娇娇对自己信服，或者说尊重自己的老板身份。
虽说这只是个小舞厅，但她的身份其实和那些公司的空降总裁本质上没有区别，在别人眼中都是年轻且没经验。因此，沈慕青并不着急，先温言细语的和两个女孩达成合作，随后她就回归校园看似当了个甩手掌柜。
如果小玲和何娇娇两人厚道，尽心尽力帮她做事，那就最好。但结果正好相反，仅仅半个月，两人就已经开始打起迪斯科的主意。
沈慕青便知道，是时候立规矩了。
先把证据甩到两人面前，人在冷不丁被戳穿面目时总是最慌乱的，她再找沈斐的朋友过来随便吓唬吓唬，两人果不其然就怂了。
然后，沈慕青再在她们以为自己肯定完蛋的时候，拿出合同给她们嘴里塞一颗糖，可谓恩威并施。两人只会感恩戴德，从此死心塌地为她做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