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女孩,情窦初开的年纪,不是没心动过的。
现在,也仅限于曾经一刹那的——心动过。
穗穗等在寝室门口,见她回来,便一副发现什么大秘密的样子:“我老公跟你表白了?”
这话听着十分别扭。
苏格侧了下身给她看小提琴:“瞎想什么呢,送我一个小提琴表示感谢。”
穗穗摇头:“我可拿着高倍望远镜目睹了全过程,你走的时候我老公神色凄凉……”
苏格走进寝室:“你真变态。”
实际上程蓝并没表白,甚至没有承认,苏格问完那句话后便再也没去看他,她不知道他什么神色,也不想去探究他的想法。
然后,那晚,苏格刚睡下,就被穗穗晃醒,她一脸兴奋:“我老公超帅,他在那个帖子下回应了,为你正名!不枉费我喜欢他这么多年。”
程蓝的回应,与他一直以来给人的感觉一样,就是——有才华的人都高冷。
他说:
我是程蓝,说下这件事。
先对苏格说句对不起,非常对不起。
江染那天临时有交响乐团的面试,无法帮我们演出,时间紧迫,蔡子直接从路上拉了个拿着小提琴的女孩,就是苏格。
苏格察觉到我们的焦急无助,好心答应帮忙。
她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演出。
她甚至差点没赶上交响乐团的面试。
所以,停止你们的恶意揣测和所谓正义的谩骂。
现在,请排好队形,摆好姿势,向苏格道歉。
苏格没有去看帖子,其实从孟斯年来代课后,帖子的事已经影响不了她分毫,她也不需要那些陌生人的道歉。事已至此,再纠缠未免矫情做作。于是,她没理穗穗,翻身又睡了。
后来,多少听穗穗说起,那个帖子上的江染从一个弱者变成了差点害惨蓝色blue的自私鬼。
有人说,比起临上场前放鸽子,江染在乐队和苏格被误解时的沉默才更恶毒,其心可诛。
后来,连着一周的校交响乐团训练,苏格都没见到江染,团长说她是请了病假。
九月末,天气又比前几天冷了一些,今年旱季较多,还没到十月,校园里的银杏树在阳光下一晃,叶子透黄透黄的。
苏格每天穿梭在银杏树下,上课下课,食堂寝室,终于在十月来临的前几天交上了歌词的作业。
格格金安:忐忑。
孟斯年:你的自信呢?
格格金安:我只在美貌上有自信。
孟斯年:盲目自信。
格格金安:穗穗说我是系花。
孟斯年:女人都喜欢无脑互捧。
格格金安:刚发过去的档还能撤回吗?停止合作关系吧。
孟斯年:你试试。
格格金安:费劲收买的人心又让你怼回来了。
苏格等待孟斯年的审阅,等了很久,直到第二天中午,她先等来了华灵的约见。
电话中华灵的声音温柔如水,如她的那些歌曲,字字句句动人心。她说:“我收到了好多歌迷送来的月饼,有几款很可爱,很想送给你。”
“不用客气的,华灵姐姐,你留着吃吧。”
“我都留着会吃到明年的,不可以拒绝我,不送给你我会睡不着觉的。”已经是很火的明星了,却没有什么架子,她又柔了柔声音,“出来嘛,请你喝咖啡。”
“好。”
苏格挂断电话,看了一眼凑在自己耳边听的穗穗,说道:“小姐姐好热情。”
穗穗使劲点头:“格格,我突然觉得你已经不是我这个世界的人了,你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和华灵喝咖啡,苏格倒是打扮得比华灵还像明星,连帽卫衣,圆墨镜挂在鼻梁,打眼看过去只有白皙挺翘的鼻头和弧度优美的红唇。
华灵见到出现在咖啡馆的苏格,忍不住笑了:“这是干吗?和我见面还要偷偷摸摸的?”
“你不知道我们学校BBS有多恐怖。”苏格摘了帽子跟着她坐到沙发上,“我可不想再出现在上面,我只想低调做人。”
华灵忍不住又笑起来:“格格你怎么这么逗啊!”
苏格:“……”
作为一个女孩,被人夸逗,她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华灵给她拿了两大盒月饼,从外包装的颜值看起来,价值不菲。苏格收的时候有点手软,不过之前答应了人家,她又不好扭捏,接过月饼时特别应景地说:“中秋快乐哦。”
华灵很亲切,与她聊天不会冷场也不会尴尬。其间她说了些趣事,还抽空给认出她的几个歌迷签了名。苏格鼻梁上架着圆墨镜靠在沙发角落里,头也没抬地玩着手机。几个歌迷不时地看向她,似乎想探究她是不是哪个明星。
“我的一个小妹妹。”华灵解释说。
待她们走后,华灵眨眨眼,问苏格:“有没有听过我的歌?”
虽然苏格听的流行音乐不多,但跟着穗穗也听过华灵的几首歌,于是她点头:“听过。”
“你觉得我唱歌好听吗?”
苏格“嗯”了一声:“好听呀。”
华灵突然身子前倾,闪着黑眸看着苏格:“那我唱你写的那首歌怎么样?”
苏格挑眉。
“昨天孟总拿来歌词,萧树临时起兴自弹自唱了一遍,我真的特别喜欢。”华灵双手撑着下巴,对苏格卖萌,“格格,帮我跟孟斯年说一声好不好?”
苏格低头喝着咖啡:“其实我也觉得你唱挺好,但你觉得孟斯年能听我的吗?”
“你是原作者,你的建议多少会对他有一些影响嘛。”华灵起身坐到苏格旁边,抱着她的胳膊,眼巴巴地看着她。
苏格终于理解为什么男人都受不了女人撒娇,尤其是漂亮女人,她忍不住笑了笑:“那我问问。”
国庆节假期和中秋节假期连在了一起,学校调休再加上前后两个周末,苏格要休半个多月。这天,她坐在机场候机厅,在离开太京前给孟斯年发了条微信。
格格金安:歌词行不行?
孟斯年:行。
格格金安:几天了也没个信,是不是想挟歌潜逃?
孟斯年:差你那几个钢镚儿?
格格金安:孟总财大气粗。
孟斯年:你能不能专一点,天天改名。
格格金安:歌曲做出来给我听听。
孟斯年:萧树的编曲已经做好了,等录完音就发你。
格格金安:谁唱?
孟斯年:给程蓝怎么样?
格格金安:我觉得这歌女生唱比较好。
孟斯年:华灵?
格格金安:嗯。
那天,格格和孟斯年说完话就上了飞机,下飞机时已经是下午。故乡的天依旧是阴晴不定的,刚出机场看过去还是湛蓝湛蓝的,回曲桑的路上突然阴了半边天。到曲桑时已经是傍晚,保姆阿姨陪着爷爷等在大门口,远远地望着她来的方向。
那时候天已放晴,的士司机放她到门口就走了。爷爷戴着老花镜,穿了件干净的长衫,笑眯眯地看着她:“格格又长高了。”
“我才走一个月。”格格挎着他的胳膊向院子里走。
“那也长了,照这个速度,过几天就一米七了,现在一米六了吗?”
“爷爷,我前年就一米六了。”
保姆阿姨被两人逗笑:“你们爷孙俩还是这么爱开玩笑。”
苏格最喜欢在门厅吃饭,闻着满园的花香,听着二楼的风铃声。不远处杨阿伯家偶尔传来阿婶批评小儿子的声音,老爷子来了兴致会喊着她喝几盅,保姆阿姨的手艺还是那么好。
“爷爷干了。”苏老爷子心情好,仰头把酒盅里的酒给喝光。
他自己酿的桃花酿,度数不高,苏格也没阻止他,跟着喝掉自己酒盅里的酒。
“学校里有什么好玩的事吗?”苏老爷子夹菜给她。
这句话问完,苏格脑中立刻想到孟斯年,其实孟斯年没什么好玩的,但就是想和爷爷说说他,她低头给两人的酒盅满上酒,随口说道:“爷爷还记得上次来借洗手间的叔叔吗?”
苏老爷子一笑:“气度不凡的一个男孩,你这个坏丫头,叫人家叔叔。”
格格“咯咯”笑了几声,然后弯着眼睛对苏老爷子说:“我在太京又遇到他了。”
苏老爷子看着她半晌:“看来我家格格很喜欢那个孟先生。”
格格低头喝了口酒:“他是个好人,就是有点烦人,总是不和我好好说话。”
苏老爷子哈哈大笑,保姆阿姨把最后一个菜端上来,也跟着笑,对老爷子说:“时间过得真快啊,格格一眨眼都长大了。”
夜里曲桑又下起雨来,格格很喜欢雨天,每次雨后她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个子都会变得高些,花朵也会开得更艳。她待在二楼的房间,趴在窗边看远处云雾中的山脉。再黑些时,她就在房间里开一盏灯,洗完澡窝在窗边的沙发上,裹着毛毯看一部电影,听一场音乐会,什么也不去想,困了就睡,睁眼到天明。
大雨变成小雨,淅淅沥沥下到第二天早上。孟斯年发来的微信“嗡嗡”声吵醒了她,苏格迷迷糊糊抱着毛毯坐起来。院子里一片清明,湿漉漉的青石板路像是新铺的一样。坐了一会儿,她拿出手机,时间显示早上六点五十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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