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傅景时竟然还能平静的回她一句。
哪怕殷喜此时说的话再难听,他都没有放手,而是微微垂眸说道:“我知道你讨厌我了。”
“可如果我现在被你气的离开,你确定自己在这儿不会害怕?”
殷喜一噎,半响才反应过来。“你放我离开我就不害怕了。”
“嗯,先睡吧。”
傅景时像是哄孩子般揉了揉她的脑袋,直接将她的话给无视了。
怎么可能……
傅景时的脾气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
此刻殷喜才明白,在这几年中,变化成长的不仅仅是她一人,还有傅景时。
对于他此刻的纵容与宠溺,殷喜没感到丝毫的甜蜜。心中就像被一根细绳绞紧,窝在他怀中,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虽然刚才那些话她是在刺激他,但她说的也都是真的。
她讨厌他,甚至还带了丝怨恨。如今傅景时对她表现的越是纵容,殷喜就越是愤恨。
想起豆豆这几日对她暗含埋怨的话,殷喜心中酸涩难忍。当年她走的悄无声息,离开的原因也没有对任何人提起,如今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她辜负了傅景时的情深,他越是百般忍让,越是衬托的殷喜不分好坏。
凭什么要这样?
殷喜压抑不住内心的情绪,忍不住再次开口道:“傅景时,你也知道我以前胆子不小,可你知道为什么刚才在你进来时,我会那么害怕吗?”
“因为在我初来B市在外面租房子的时候,有两个小偷曾撬开过我的房门。”
明显感觉到搂着她的胳膊紧了一分,殷喜顿了下继续说道:“当时也是深夜,我刚刚睡下,那两个小偷就拿着斧子明晃晃的进了我的房门,在我装作睡着的时候,其中有个人拿着斧子直接架在了我的脖子上,我动也不敢动。”
“傅景时,你体会过绝望的感觉吗?”
“那你知道死里逃生又是什么感觉吗?”
“当他们离开的时候,我整个人还僵在床上不敢动。虽然我逃过了一劫,可是面临死亡时的感觉却是永远忘不了了。”
在没有经历过死亡之前,殷喜在面临小偷举着斧子对向自己时,还能镇定保持装睡。但是在经历过那次之后,她宁可第二次直接一死了之,也不想在经历一次那样的煎熬了。
生不如死,这大概就是殷喜当时的感受,所以她这次才会拼命的尖叫,想要将自己的害怕与恐慌全部发泄出来。那次的事情给她留了很深的阴影,所以这才导致刚才的她无法镇定分析问题,在听到房门被人打开时,脑海中全是那次的画面。
“别说了。”
如果说殷喜刚才给他说这番话是为了让他心里难受,那么她成功了。
此时傅景时心里不仅仅是难受两个字可以形容的,各种情绪掺杂在一起,他最后只能将殷喜抱紧了一些。
这次他没有再给殷喜说话的机会,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直接就将她的脑袋按入了自己怀中。
他不怨她,真的一点也不怨她。
如果说当年在刚发现她失踪后他怨过她,那么当谢况将那本粉红色密码本交到他手中时,他就什么也不怨了。
千错万错,都错在他的懦弱与谨慎,他一直缩在自己的壳中不出去,于是一次次错过殷喜本该倾诉的机会。他自私的不想承担痛楚,于是殷喜就一次次选择忍让。
直到今日,他还清晰的记得殷喜在本子上用红笔写下的最后一行话:
‘傅景时,我曾以为我可以将你拉出深渊,
可直到此刻我才发现,原来一直处在深渊的人……是我。
你,高高在上,享受着所有人的守护,
是我,被人抛在无尽深渊中永远爬不上来。
可笑的是……
我还曾一度以为,你会是照亮我的太阳。’
傅景时不知道殷喜当时是用怎样的心情写下这番话的,他只知道最后一页被泪水浸的皱皱巴巴,很多字迹都晕开了。
那天外面的太阳很大,知了聒噪的叫着,傅景时抬头望着窗外的太阳,那是他第一次发现,夏日的太阳会那么灼人。
“……”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怀中的人终于睡熟了。
他一夜未睡,直到殷喜彻底陷入睡眠,他才敢低头去看她。
“小喜——”
殷喜脸上的泪已经干了,只是睡着时她眉头皱的很紧,傅景时用指腹很轻柔的帮她揉开,这才起身下了床。
再也不会放手了……
将唇贴在她额头上的时候,傅景时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拥抱她。
昨晚殷喜一遍遍说着她有多讨厌他,他不是不心痛,只是这比起失去她的这几年来说,真的就什么也算不上了。
“没关系,这次换我来追你。”
当年殷喜跟在他身边追了他那么久,现在,也该他追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傅景时:从今天起,我要开始宠老婆了。
……
第45章 追回她(五)
当殷喜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了。
屋内染着清淡的熏香,闻着让人很是舒服。
又是心情不怎么愉悦的一天,又是困在牢笼里的一天。殷喜揉着脑袋下楼,在路过餐厅的时候,听到厨具敲打的声音。
“豆豆?”
原以为是豆豆回来了,没想到在走近厨房时,看到的却是一抹高大的身影。傅景时穿着一身舒适的家居服,一手拿着菜谱一手熬汤,听到身后的动静,他回头看了一眼,淡淡的说道:“去洗手。”
殷喜站着没动,脑子有些卡壳。
“不饿吗?”
傅景时端着汤出来时,殷喜还站着门边没动。
料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傅大少爷如今竟也会做饭了。
空气中飘散的都是食物的香味,殷喜看着傅景时又端着一盘菜出来,忍不住问道:“你会做饭了?”
她至今还记得,那次去度假村找他,两人那几日都是吃外卖过活的。
傅景时背对着她舀汤,默了片刻才轻轻应了一声。
这不应该是两人相处的模式……
在吃饭的时候,傅景时不停的帮她夹菜。一顿饭下来,他几乎没动几口,全程都是在看着殷喜吃。
殷喜故作看不见的样子一直低头吃饭,直到她的一缕碎发跑到颊边,傅景时轻柔的帮她挽到耳后——
“傅景时。”
殷喜被他的动作弄的全身发麻,她终于装不下去了,头微微一偏躲开他的触碰,无奈的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
傅景时用手支着下巴,眸子深深地望着她。“我只是想对你好。”
“小喜,我做的饭好吃吗?以后我天天做给你吃好吗?”
殷喜脑海中全是他刚刚那句想对她好,僵了片刻后才飞速的把筷子放下,“我不需要你对我好,只求你赶紧放我出去。”
“只要你答应和我在一起,我马上就放你出去。”
“你这是在威胁我?”
殷喜怒了,她从餐桌上站了起来,“如果我一直不答应你,你是不是就准备这样关我一辈子?”
关你一辈子又怎样?
傅景时睫毛颤了下,没有回答她,只是盯着她的眸子很缓慢的重复道:“小喜,我会对你好的。”
嗯,好。
殷喜算是看明白了,傅景时哪里是性格改变了,他根本就是把自己恶劣的一面藏起来了。
藏起来了并代表消失了,傅景时依旧是傅景时,哪怕他此刻披了一层沉静内敛的皮,但骨子里的强势与专横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一顿饭不欢而散,殷喜气的直接钻进了花房中。她不想看到傅景时那张脸,于是便躲在花房中摆弄这些花花草草。
透明的淡蓝色玻璃反射出柔和的光影,花房里到处都摆满了花草,就连屋顶上都挂着些奇形怪状的植物,殷喜一个个的仔细观赏,然而心绪乱的厉害,根本就静不下心来。
已经三天了……
殷喜想起自己前些日子刚找到的新工作,如今她无缘无故消失了三天不见,估计这工作是保不住了。
越想越烦。
从花房中熬了些时间,殷喜又回了别墅内。大厅内空无一人,殷喜直接去了二楼,正准备回到自己房间,在走廊上,却忽然听到了隐约的琴声。
很缓慢的旋律,听着平淡却铿锵有力,殷喜迟疑了一下顺着声音找了过去,这时她才发现,原来二楼的走廊尽头,竟是一间琴房。
大门推开,屋内的钢琴声越加清晰了。
此时,房间的正中央处,摆放着一架白色的钢琴。傅景时侧对着殷喜弹奏,薄唇微抿,侧脸宁和。殷喜盯着他不停跳跃的手指,半响才回过神来。
傅景时会弹钢琴,这是傅景时爷爷告诉她的。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毕竟他母亲是很出名的钢琴家,但自从他母亲去世后,傅景时就再也不碰琴了。
傅老爷子曾经对殷喜感叹,如果有朝一日能再次看到傅景时弹琴,那么他这一生也没什么遗憾了,毕竟他重新愿意碰琴,这也说明他对曾经释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