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
柯闲看到殷喜一直发呆,忍不住碰了她一下。
这些年来柯闲一直打扮的比较男性化,可近些天来她竟打算留长发了。原本短短的头发变长了一些,使她多了丝女孩儿的感觉。
“我总觉得……阿时最近有些不对劲。”
可是具体哪里不对劲儿,她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他最近越来越忙了,于此同时电话接连不断,那天趁着周末,殷喜拉他来学校补习的时候,亲眼看到他因为连续的电话铃声,暴躁的把手机摔了。
从那天起,傅景时再也没用过手机。
冬天到了,在A市进入最冷天气的那段时间,殷喜年级也迎来了期末考试,在考试前她不停的嘱咐傅景时,还歪头猜测着,“你觉得你这次能进步多少名?”
殷喜结合了下他上次的成绩,笑着问他:“年级前五十稳不稳?”
“喂,阿时?”
她一个人说的高兴,直到此刻才察觉到傅景时的反常。见他紧抿着唇瓣眸色深沉,殷喜握住了他的手,有些担忧的问他:“阿时,你怎么了?”
“没怎么。”
傅景时回过神来后弯唇笑了笑,脸上的冷漠冲淡一些,却并无笑意。
“这次考试有把握进步吗?我还等着你超过我呢。”
就像前几次那般,殷喜以为傅景时会笑着点头,可这次他却沉默了良久,然后才问她,“如果我退步了呢?”
退步?!
殷喜愣了愣,这完全不像是傅景时会说出来的话。
以为是自己逼得太紧给了他心理压力,殷喜赶紧安慰。“没关系的,退步就退步了,只是是你尽力就好,反正你现在成绩已经很优秀了。”
“那如果……这次我考的一塌糊涂呢?”
殷喜很认真的看他,“傅景时,你到底怎么了?”
他到底怎么了呢?
傅景时到最后也没告诉她,殷喜只知道期末考的时候他迟到了,接着所有科目全都交了白卷,于是,他又成了年级倒数第一。
最寒冷的冬天来临,天空中飘起了雪花,在放寒假的某一天,傅家又人找上了她。
不是和她一直有联系的傅家爷爷,也不是傅景时一直痛恨的傅青州,而是一个最不可能来找她的人,古慧慧。
“我知道阿时喜欢你,这些天他和青州闹的越来越厉害了,你能帮我劝劝他吗?”
殷喜对古慧慧的印象并不太坏,但她对她的所有了解全是从傅老爷子和乐川口中听来的。就像乐川曾经对她说的那句话般:嫁入豪门的年轻女人,无缘无故会对憎恨自己的继子那么关心,不是傻子,就是心机太深。
“抱歉,我好像帮不上什么忙。”
殷喜对她的戒备心,古慧慧看的清清楚楚,两人约在咖啡店见面,大厅中央摆放着一架钢琴,她看在坐在钢琴那儿弹琴的琴师无所谓的笑了笑,并没有在意。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说实话,我真的对阿时没有恶意。”
“我没有孩子,在嫁入傅家后也发誓不会再生孩子了,所以我一直把傅景时当成自己的亲儿子,我是真的想对他好,我想让他接受我。”
“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吗?”
殷喜不明白。
可是后来古慧慧告诉她,她这样做的目的,是因为爱情。
那天古慧慧的请求殷喜没有答应,但她也没有完全拒绝。从咖啡店出来后,殷喜这才得知傅景时最近的不对劲儿是来源于何处。
傅景时近段时间成绩的进步,让傅青州看到了新的希望,他以为傅景时是想通了准备接手傅氏,所以每天车接车送,可是傅景时却并不领情。
他对傅青州说,永远都不可能接手傅氏,可是转眼他却动用傅氏的力量去打压季家,傅青州以此为要挟将他安排入傅氏学习,他无力拒绝,于是便用考试交白卷的方式来泄愤。
“你是说……傅景时这次考试全部交了白卷,是因为想弃傅青州?”
在听到古慧慧这些话后,殷喜不知怎的就笑了一下。
她忽然间就记起在期末考来临的前一天,傅景时有在小纸条上抄下的密密麻麻的知识点。
直到此刻殷喜才明白他到底是想做什么,他哪里是想用考试交白卷来气傅青州啊,他是想让自己作弊故意让老师抓到,然后让自己受到全校的通报被记处分,他更想做的……
应该是让傅青州感到丢人,从此让他误以为他靠自己努力换来的好成绩都是抄来的吧。
很歹毒的计划,伤人八百,自损一千。但不知怎的,傅景时最后还是没有实行这个计划,殷喜伸手接了片飘散的雪花,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
她想,傅景时大概是怕让她失望,所以才没有用这种方式吧。
“小喜。”
“小喜——”
才出了咖啡店,就看到站在暗处的方画。这段时间她越来越消瘦了,整个人憔悴的可怕,但她从未停止过对殷喜的索求,短短几个月,殷喜攒了几年的积蓄全部给她了。
但似乎……还是不够呢。
“妈,我真的没有钱了。”
方画就像是个无底洞,不管殷喜怎么填都无法将她的欲望填.满。方画在听到殷喜冷淡的声音后愣了一下,接着她快步走到她身边,颤着声音说道:“小喜,你再帮妈妈一次,你再帮妈妈一次好不好?”
“妈妈真的需要钱,没有钱我会死的。”
“我知道你身上的钱不都,但是你能不能去给你爸爸借点,你再去向他借点儿,我保证,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来打扰你了,好不好?”
这些话,并不是方画第一次对殷喜说了。
上次她来借钱,在得知殷喜没有了一分钱后,她直接跪下来求她。殷喜被逼无奈只好去找谢况借了一些,如今谢况的钱她还没还上,方画却又找来了。
“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为什么需要那么多钱?”
她是不可能去找殷宏借钱的,打死也不可能。
“我、我生病了,我生了很严重的病,治不好我会死的,小喜,你帮帮妈妈吧!”
方画神情慌张,她似乎在撒谎,但是飘着大雪的寒冬,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红色毛衣,整个人在寒风中一直发抖,殷喜看着难过,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妈妈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雪越来越大了,很快地上就被覆上了厚厚一层雪。
白色,几乎全部的世界都变成了冷漠锋利的白色,殷喜讨厌白色,更讨厌下雪。
她一个人低头走在路上,走着走着,在她面前忽然站定了一个人。
“阿时——”
已经有好些天没见到他了,今天殷喜的心情实在不算好,心中被各种情绪挤压,在看到傅景时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后,她忍不住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了他。
“怎么了,谁惹你了?”
傅景时自从考试成绩公布后就一直没有露面,他以为殷喜还在为自己交了白卷的事情生气。神色暗了一暗,他将怀中的人抱紧,刚想道歉,就听到怀中小姑娘闷声闷气的说道:“我讨厌白色。”
“更讨厌下雪。”
傅景时愣了一下,这才缓缓的回道:“我也不喜欢。”
傅景时之所以讨厌,是因为他儿时差点被这片大雪吞噬。在活下来后的每一年雪天,他手腕上的疤痕都会隐隐作痛,这是他内心最大的伤口。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殷喜之所以讨厌白色和雪天,却只单单是因为知道,他不会喜欢这些。
殷喜想,她是时候将自己知道的所有秘密,全部告诉她喜欢的少年了。她想这个时候的他应该也能坦然面对一切,于是她将自己所有的秘密写入那本粉红色密码本,原本是想在寒假结束时给他,在这之后却发生了太多事情。
先是余涯的奶奶受伤住院,短短一天就因抢救无效离世了。那几天医院内来了很多身穿黑衣的高大男人,余涯却忽然失去踪迹。
后来殷喜听说,余涯奶奶之所以受伤,是因为在晚上回家的路上,被几个小流氓打劫。说是打劫,他们又和余涯有些私人恩怨,然后余涯奶奶就倒在了血泊中,凶手慌乱逃跑。
再后来,乐川打听到余涯进了派.出所的消息,他将害余涯奶奶的几人打到住院,那几天派出所外经常停着几辆黑色豪车,接着没几天他就被放出来了。
柯闲说,余涯出来后她去找过他,当时他手中戴着两串佛珠,一串是余涯奶奶的,一串是余涯奶奶送给他的。
只可惜余涯奶奶送给他的那串,不知怎的断了线,很多珠子都没有了,上面只剩下了光秃秃几颗,他将那串残缺的手链送给了柯闲,于是柯闲便沿着他这几天走过的路一点点去寻找,又将它们重新串了起来。
“只是好可惜啊,我找了那么多天,还是没有找全它们。”
“手链断了,珠子找不到了,我的余涯……他、他说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柯闲的爸爸一直重男轻女,为了讨到家人的欢心,所以她剪成短发,穿上了男孩的衣服。这么多年,她只是羡慕的看着殷喜穿裙子,自己明明那么想穿,却从来不会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