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嫂看看她,也不管那么多,把人硬按在椅子上便开始捯饬起来。更衣、梳头……约莫十分钟后,她将长至脚背的特敏紧紧裹到在思的腰上……
霎时间,楚楚动人。
镜子里的人,一袭乌黑的长发微微挽起,碎落的发丝点缀在莹白的耳侧,短上衣露出了她一截纤长的脖颈,身姿苗条婀娜,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
“如果周长官在就好了!”
康嫂细心地帮在思把她的银色项链摆正。自顾自地开心地道。
“……”在思移开视线,垂了垂眼睫,没有吭声。
心想道,他这辈子应该是都看不见了。
康嫂抱起了从在思身上换下来的衣服,打算去洗,临走前还用手势提醒她——“今天是光明节,按照缅甸的风俗,当地女人们就是必须要穿特敏才行。”
亏得她提醒,在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打算用来伪装成当地人的衣服还没有准备。
她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大致有了思量,这倒也好,等到晚上,她就穿这个用来逃跑吧。
晚上七点多钟,天已经黑了,村民们摩肩擦踵站在村口,手捧着烛灯,排成一队,连成了一条灯火游龙的壮观景象。
村口有士兵站岗,挨个检查。
在思披着一个暗色的头巾,又用自己先前找好的披肩挡住自己身上那件纯白特敏的独有花纹,缅甸女人骨架偏大,她藏在人群中也不起眼,队伍越来越短,天黑光线不好,她祈祷站岗的士兵认不出她,也看不出衣服的细节……
“你!”
在思刚走到村口,一个士兵忽地厉声叫她,在思闷头快走了两步想假装没有听到,那士兵立刻鸣枪示警,枪声响彻夜空。
“……”在思怔在原地。
她眼底一片震荡,低着头,惶惶不安。
士兵快步地跑了过来,收起枪,趾高气昂地挑了挑眉毛,“光明节,怎么都不拿个烛灯呢?”
说着,他打开了腰上的大布口袋,接连拿出了几张长方形的油纸、一支蜡烛和一枚打火机,在思眨眨眼睛,都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对方已经将油纸折成了一盏荷花灯,插了一根蜡烛进去,用打火机点燃。
“走吧走吧。”
士兵甩了甩胳膊,扯着嗓子,催促着队伍继续前行。
……在思有些难以置信,直到她真的跟着队伍离开了村寨,离开了军队的管辖区域,面对着一方空山净土,她才真的相信,她是真的可以离开这里回到中国去了。
她懵懵地捧着河灯,一路缓缓地走着。
约莫半小时后,再前面不远处就是在当地较为出名的卧佛寺了,寺庙四周由龙船花锦簇围绕,灯火通明,亮若白昼,今夜,整个缅甸似乎都成为了一座“不夜之城”,紧张的内战纷纷叫停,佛塔内正在举行大规模的布施斋饭,通往寺庙的台阶两侧还有各式商贩和表演队伍,万家灯火,好不热闹。
队伍里乱了起来,谈话声窸窸窣窣,正前方,有几个四五岁的小孩吵嚷着要看话剧表演,在思把握住时机,扔掉手里的河灯,拉紧了身上的头巾与披肩,快速地奔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辆摩托车附近。
在东南亚国家,摩托车市场强大,因为更便于出行,所以摩托车远比汽车更常见。一些懂得赚钱的村民常常会利用摩托车到人多的地方蹲点、守活,按路段收费,类似于国内出租车一样的存在。
一个男人正戴着头盔站在车边,他浑身通体漆黑,皮鞋锃亮,一尘不染。
在思没想那么多,“师傅,去中缅边境的瑞丽口岸多少钱,现在就走,我给你双倍!”
生意人一般都会说点外语,她猜想对方应该能听得懂……
男人歪头看她一眼。
“双倍?”
“对。”
在思低头翻口袋,刚摸到钱,忽地,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她猛地抬头去看,纤细的手腕却被一把钳住,对方用力地攥紧了她,将她反手拖到了摩托车一侧。
一回生二回熟。
夜深人静,双方对峙了一会儿,在思瞪大了眼睛,彼此间心照不宣。
随即,周觉山单手解开了头盔上的带子,将黑色的头盔摘下扔在一边。
他轻笑,随手抓了抓被头盔压塌的短发,单腿跨到车踏板处,手肘抵着膝盖的位置,挑了挑眉毛,倾身道。
难怪她总想着逃跑的事儿……
“原来你身上还有钱。”
“……”
作者有话要说: 在思:nonono……抱紧我的小金库……
第十四章
“……”
周觉山静静地望着在思,在思心道不好。
她抿唇,眼底里一片震动,倏尔,像条件反射似的,立刻将口袋里的钱掏出来藏好。
周觉山缓缓地向前一步,在思后退。
他再度向前,她再度后退。
她腰肢被卡进了摩托车车座的位置,摩托车前后车胎紧卡着凹凸不平的地面,在思惶惶地回头去看,已然是退无可退。
周觉山低头,跨开双腿,用两条结实的手臂撑在她腰侧一左一右,欺身,将她挤在了原地。
“逼我动手?”
这四周都有路灯,摩托车的反光镜把她手上的动作反射得一览无余,他眼睁睁地看见,她把钱藏在了内衣的排扣里面,虽然说地方确实是私密了一点儿,但他也不介意。
“……”
男人的视线灼灼地投射过来。
在思赧然,双手背在身后,用指尖紧按着自己的那点儿“血汗钱”。钱虽然不多,但好歹也都是她一分一角地攒下来的。
“周团长,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你也不缺这点钱,就放我这一回吧……”
她发誓她不会再跑,也绝对不会再把这笔钱当做跑路的路费了。吃一堑长一智,她承认她斗不过他。
或许命中注定,他就是命里的克星,毕竟她费了那么大的劲儿,做了那么精细的计划,好不容易脱离了军队的控制,又跑到了这么远的地方,竟然都能刚好撞见他,在思认栽,她输了,她以后都会乖乖听话的。
周觉山仰头,哂笑一声。
有了再一再二,就会有再三再四。他以前确实是一个愿意信守承诺的人,但自从他认识了俞在思,他很快就练就了一种把对方的承诺当做耳旁风一样看待的本领。
周觉山忽地伸臂,抽出了在思藏在背后的钱。
40000缅币,数目不对。
“还有呢?”
男人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在思想了想,眨眨眼,又摇摇头,故意装傻。
周觉山拢眉,不以为意,掏出手电筒,看看四周,右脚后退半步,弯腰,把她刻意扔在地上的另一半钱捡了起来。
一共60000缅币,约合人民币300元钱。
他将右手肘搭在膝盖上,蹲在地上,朝她勾了勾手指,“来,你告诉我,你这些钱到底都是从哪儿赚的。”
他tm临走前那晚特意在屋里安了监控,又每天派了那么多人前后盯着她,这女人到底是有多大的本事,竟然还能赚到300元钱?
“我今早才发现你装的监控……”
周觉山:“……”
“也没想到还挺值钱。”
周觉山:“……”
一阵诡异的安静飘过,凉风拂面,月上枝头。不远处,卧佛寺的石阶前面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嬉笑声阵阵传来,反倒这片冗长的静谧映衬得更为违和。
私下里,双方的立场似乎隐约地有些改变。
周觉山扶膝站了起来,抿唇,清咳一声。
“我只是怕你乱跑。”
在思低头,轻轻地应声,“哦。”
须臾间,她耸了耸肩膀,别扭地移开视线,双颊也慢慢地晕红……
人心叵测,谁知道他这些天在监控里面究竟都看见了什么。那个监控器,一直藏在花瓶里面,如果不是康嫂今早无意间倒了出来,在思可能还没发现。
她望望四周,静静地观赏着种植在寺庙两侧的龙船花,一眼望去,这山坡四下里佛塔林立,烟雾袅袅,龙船花红火华丽的颜色反倒让庄重古朴的寺庙平添了几分生机与雅致。
周觉山大步走过来,拔掉摩托车上的钥匙,牵起了她的手。
“……”
在思一脸茫然,懵懵地眨了眨眼睛。她微讶,低头看了看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他一路牵着她走到了寺庙的台阶附近。
前面人愈来愈多。
“去哪儿?”
“把这钱花了。”周觉山随手将车钥匙抛起半米,又利落地抓回手里。
不义之财。
留在他这里他良心不安。
“……”
在思低头抿嘴,忍俊不禁。她拢了拢身上的披肩,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周觉山步伐沉稳,牵着她在人群中穿梭。
贫穷不意味着衰败,乱世也未必没有繁荣。
石阶之上,一座座美轮美奂的佛塔映入眼帘,眼前的卧佛寺香火鼎盛,白墙立柱,描金的墙饰,回廊贯通,一望无边,高耸层叠。
从下面仰视过去,正中央的塔基上,寺里的大和尚正在举行点灯仪式,小和尚捧着经书诵读,沿街有贩卖商品的小贩,还有不少表演杂技、话剧、木偶戏的艺人,吸引着行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