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味,是橘子味。
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吻,是橘子味。
……
二十分钟后,余小鱼睁开眼睛。
她坐起来,背上的外套顺势滑落,不太习惯没了外套后的温度,微不可查地打了个哆嗦。
唐冶见了,弯腰捡起外套,往她腿上一扔,说:“穿好。”
然后撇过头,刻意不再看她。
因为刚刚睡醒,余小鱼整个人还有些迟钝,没去注意男生的异常,很听话地把外套穿在了自己身上。
过了一会儿,女生的神智渐渐清明。喝一口桌子上的水,弯腰去拿抽屉里的糖果。
在巧克力味奶糖和橘子硬糖之间权衡片刻,余小鱼留下前者,把后者递给身边的男生,说:“喏,吃糖。”
唐冶接过来,别别扭扭地哦一声,撕开糖纸,尝着口腔里的橘子味,悄悄红了脸。
…… 唔,这就是她唇上的味道。
余小鱼打个哈欠,目光不经意一转,正好瞥到男生通红的侧脸。
她心里奇怪,伸出根手指戳了戳,指肚很明显地察觉到他皮肤表层不正常的热。
这是……发烧了?
她吓了一跳,把男生欲躲开的脸扳回来,手心贴上去摸了一阵,惊讶,“刚才还好好的,怎么我睡一觉你就生病了呀?”
“没……没有。”
唐冶眼神飘忽,试图躲开她。
她没阻止,翻出书包找起了感冒药。找着找着忽然停下来,看一眼自己身上的外套,心里有了答案。
这个傻瓜,因为把衣服脱给了她,所以生生冻感冒了?
余小鱼鼻子酸酸的,脱下外套还给他。
他不解:“怎么?不冷了?”
“不冷。”她说完,催促::“你快把衣服穿上,我给你找药吃。”
他依言穿好衣服,默认了自己是在生病,反正吃药总比承认他在害羞要强。
下午第一节 ,是体育课。
唐冶早就配合地装起了病,吃完药后一直恹恹地趴在桌子上,看起来还挺像样。
余小鱼丝毫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上课前跑出去请了假,自己也在教室里陪他。
于是整整一个小时,教室里只剩他们俩。
唐冶是很少生病的,但每次生病都比普通人要严重许多。因此,余小鱼照顾他格外用心,生怕这家伙明天又得去医院挂水。
可奇怪的是……他怎么烫着烫着,就不烫了啊?
余小鱼摸摸他的额头,再对比对比自己的。还是不放心,头一歪,脸颊与他的贴在一起。
唔……又烫起来了。
晚上放学,余小鱼对杨婉说起唐冶奇怪的病情。
“一会儿烧一会儿不烧,严重的时候脸特别红,不严重的时候像没生病一样。这是怎么回事?好奇怪啊。”
杨婉从后车镜瞥一眼掩唇假咳出声的儿子,哼笑道:“别管他,烧着烧着就好了。”
余小鱼皱眉,给身侧的人拍拍背,不赞同地嘟囔:“那怎么能行呢……”
杨婉没说话,在心里感叹:“明明是一起养大的,怎么这姑娘比唐冶傻了一大截呢?”
……
知道自己再装下去会让余小鱼不安,第二天一早,唐冶就神清气爽地出门了。
可女生却毫无预兆地感冒了,病歪歪地缩在床边,时不时咳嗽一声,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
杨婉看着她吃了药,又给周禹程打电话请假,只送唐冶一个人去了学校。
唐冶很郁闷,脸色臭臭地走进校门口,不一会儿又返回去,对杨婉说:“晚上别来接我了,我自己回家。”
杨婉本来也没打算接他,很痛快地点点头,唠叨两句好好学习之类的话,很快驱车离开。
一整天,唐冶周围都笼罩着低气压。
他没胃口吃饭,静不下心做题,不想听老师在讲什么,更没心情出去玩。整个人丢了魂似的,什么都做不成,只会趴在桌子上想余小鱼。
她在做什么呢?有没有吃早餐?这丫头一生病就喜欢挑食,今早的白粥绝对不合她的口味。
不过话说回来,她怎么突然病了呢?难道是因为昨天把外套还给了他,一冷一热折腾的?
唐冶心烦意乱地踢了脚桌腿,想打死昨天那个装病的自己。
放学,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家。推开门,一眼见到歪在沙发上吃零食的余小鱼。
女生见到他还挺意外的,边吧唧嘴边问:“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啊?”
唐冶没好意思说自己是跑着回来的,淡淡地嗯一声,走过去抢她的东西吃。
余小鱼警惕地把零食护住,递过去一袋自己不爱吃的,说:“有本事你冲它一袋薯片来!”
唐冶弯了弯嘴角,大发慈悲地放过了被献出的黄瓜味薯片,俯身去摸她的额头,问:“没有不舒服了?”
“没有了。”
她回答完,挖了一大勺果冻送进嘴里。犹豫片刻,又挖了小小一勺递到他嘴边:“喏,只有这一点点哦。”
唐冶才不跟她客气,啊呜一口把果肉吞下去。
然后盯着她的唇,“嗯,好甜。”
“甜也不给你吃了!”
余小鱼一溜烟儿跑远,得意洋洋地说:“我的我的,剩下的全是我的~”
……
十一月初,江未的生日到了。
半大少年喜欢热闹,每年生日都会邀请许多人到家里聚一聚。江爸江妈惯儿子,空出房子任他们折腾。
作为他最好的朋友,唐冶和余小鱼也收到了邀请。
去当然是要去的,唐冶平时不把江未当回事,但心里其实也有他的位置。只是给人过生日总不好空着手,挑礼物又实在没那个时间。
最后,他们回家拎了几瓶唐友泽收藏的红酒。
……
因为明天就是周末,今晚来江未家里的人很多。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还有八竿子打不着的同学的同学,乌泱泱一大群人。
唐冶与余小鱼到这里时,人已经差不多齐了。沙发、椅子、地板,四处满满当当,根本没有落脚的位置。
江未蹦出来迎他们,看到唐冶拿着的两瓶红酒,乐得嘴巴都咧到了耳后根。
“兄弟,行啊。”
他接过红酒,吆喝着坐在地板上打牌的几个人挪挪位置。然后说:“正好我也买酒了,反正明天不上学,咱们今晚不醉不归。”
……
两个小时后,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房子里的吵闹声比之前稍微降了几个度,一大半人都睡着了。
余小鱼与殷璐姐妹围在餐桌前,不知怎的就拼了酒。三个女生都没讨到好,尤其是殷言,跑出去吐了一次又一次。
殷璐还神志不清地嘲笑道:“殷言好像个傻子啊,竟然……嗝,都喝下去了,看看我……”她指指地板,“我都倒在这里了,哈哈。”
“啊,你竟然作弊……”
余小鱼不服,口齿不清地骂:“坏人,你这个坏人,我就知道你是个坏人……”
唐冶看不下去,把女生捞回自己身边,劝她:“好了,咱们不跟坏人一起喝酒,咱们回家去……回家我陪你喝。”
“不要!”
余小鱼挣扎几下,伸出食指点点他的鼻尖,说:“你也不是什么好人,讨厌你,全世界最讨厌你。”
唐冶一愣,问她:“我是谁?”
“你是唐唐啊,哈哈。”她笑:“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呀。”
虽然知道她说的只是醉话,唐冶还是觉得难受极了。也不管她乐不乐意,直接把人带出了江家。
西城夜晚的风非常冷,刚出门,余小鱼就缩在唐冶怀里不动了。
江家离唐家只有不到五分钟的路要走,因此唐冶并没有选择打车。蹲下身,把女生直接扛到背上。
余小鱼也不挣扎,紧搂他的脖子,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唐冶还介意着她刚才的话,没走多远,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讨厌我啊?”
她似乎没听见,蹭蹭他的脖子,寻了个安稳位置,打算睡觉。
唐冶不让她睡,继续问:“你究竟讨厌我什么啊……”
一阵风吹过,余小鱼抖了抖身子,睡意没了。
她半睁着眼睛,一口咬上唐冶的肩膀,蛮不讲理地说:“就是讨厌你嘛。”
唐冶无奈:“你总得有个理由吧。”
“理由?”
余小鱼歪着脑袋想了想,思绪回到半个多月前。
熊孩子周知明目张胆地跟她抢人,唐冶作为被抢对象,很快把心偏到了他那里。带他出去玩,给他买零食,帮他抹沙拉酱……这都没什么。最让余小鱼忍不了的是,唐冶在偏心周知的同时,竟然还对她爱答不理。
她想到这就觉得难过,委屈巴巴地控诉,“谁让你对周知那么好了,你以前都不对别人好的,呜呜呜呜呜……讨厌你,不要你喜欢别人……呜呜呜呜呜……”
再走几步,就到家门口了。
唐冶脚步顿住,把女生放回地上,顺了口气,紧张兮兮地问:“为什么不要我喜欢别人?你想要我只对你一个人好吗?”
余小鱼打了个酒嗝,脑海里满是已经过去的伤心事,理都没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