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歆静静听着，一时没话说。这结果在她预料之内，但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她心想领导说什么“只是可能”其实都是些官方的客气话，也有可能是李艺单方面的理解和措辞。她很明确地知道在现在的大环境下像卓阳目前这种全网黑的情况最后不换人基本不可能。
宁歆有一下的呆愣，也有一下的惶恐，仿佛自己又要回到当年白岘刚出事后的那段境况了。
“歆歆，你还在听吗？”李艺没得到回应，在电话里反复叫宁歆的名字。
“歆歆——”
宁歆努力将心绪平静下来，对着电话说，“嗯，我还在。我没事。这样吧，你把你认识的营销公司的联系方式发给我，我一会儿给她们打电话问问。”
李艺答应下来，她担心宁歆，试图劝解，“歆歆，这档节目也就这样了，真的别太当回事，之后那档真人秀才是重点。”
宁歆“嗯”了声，回：“我不是担心上不了这档节目，我是担心卓阳的名声。你也知道这圈子有多黑，我就是担心他被黑着黑着就洗不白了，之后的路会走得辛苦。行了，我不和你多说了，你先把营销公司的电话发我吧，我这边来处理。”
宁歆做事雷厉风行，和李艺说完就挂了电话。李艺也不含糊，就一分钟不到把自己认识的几家营销公司的联系人和联系方式都发了过来。
宁歆一一照着名单打了一圈，心情有些沉重。对方要价都不低，即使熟人介绍给了友情价也全都在四十万以上，超出了她的预算。她收了手机，心思沉沉，早早就去了和赵乐约的地点。
幸好赵乐也来得早，离着七点还有半小时的时间，两个人就在路口一家饮料店门口说话。
宁歆把自己知道的事说了出来，赵乐插着腰吸着可乐，一脸我就猜到是这样的表情。
“要是瑞华的话你就别担心了，一会儿我帮你问问这事是谁负责的，都是自己人，之后补救一下来得及。”
赵乐似乎对解决这事充满信心，宁歆听出他的话里有话，就是拉自己进瑞华，进了瑞华什么事都好办。可宁歆有另一套打算，这打算没法在现阶段说出来。她只能腆着脸笑笑，走一步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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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小王府。
瑞华到底在业内有些号召力，随便弄个饭局来了三桌人。
小王府的格局不大，没有一整个可容纳三十人的包间，服务生动了脑筋，把这一拨人分两个包房安排了。
两包房门对着门，宁歆跟着赵乐进了只放一张圆桌的那间。这一间里人不多，大都是瑞华的，制片人一位，还有三位就是和赵乐、宁歆一样的经纪人。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平时见面的机会不少，赵乐是张老脸，又是之后要去瑞华的，所以他一进去，里头就有人招呼了，“呦，老赵也来了。”
“嗬，还带着位美女啊？”
赵乐朝那人咧嘴一笑，伸手去和几个人纷纷握手，回头空出个档口让宁歆在这伙人跟前露面，说：“介绍一下啊，我妹妹宁歆，也是同行，以后你们可得照应照应。”
那几个人趁机眼神都往宁歆身上瞟。
宁歆早上出门急，没准备名片，只好堆了一脸的笑挨个和他们握手招呼。
大概她的名字比较特别，有人似乎想起了什么，随口问了句，“这美女的名字就是好听，不过怎么听着那么熟？以前在哪家公司的？”
宁歆刚想回答，话被赵乐抢去了，一点不忌讳，说：“还哪家公司的呢，也不看看谁带来的。就是我们星乐的。”
“你们星乐的？不会就是之前带白岘的那位吧。”
一伙人的眼神又全都投了过来，宁歆尴尬笑笑，默认了。
“还真是啊，怪不得眼熟。”有人接了句话。
“哎，白岘也真是的，自己把自己给作死了。”有人口无遮拦说了句。
他边上的人拿手肘子快速顶了顶他，提醒道：“少说几句饿不死你。”
那人摸着肚子，“我又没说错，自己管不住自己，还连累了一波人。”
“那也别挑这个时候说啊。”
“就是，就你知道的多。人经纪人还在这呢，做人怎么做的？对待美女要给足面子知道不。”
嘴碎的那个斜睨了一眼一言不发站在门口的宁歆，总算不继续说了。
和赵乐关系较熟的那位上来问，“宁小姐现在带哪些艺人啊？”
宁歆就等他问这句话，说，“我现在就带一位，是个新人，叫卓阳。”
她说完，立马扫了眼屋里所有瑞华的人，想看看谁有反应。果不然，一直不出声的那位制片人突然一滞，眼神意味不明地对了过来，在宁歆身上停留了好一会。
宁歆看他的神情多少猜到他应该知道卓阳被黑的事，故意说，“其实新人也不好带，也容易招事。”
经纪人们都感同身受，纷纷点头。
赵乐借机问，“瑞华不是挖了我们的魏楠吗？你们知道之后谁带他？”
“知道啊，划给李菲了。”
“菲姐亲自带啊？这小子出息了。”
赵乐又问，“菲姐今天来不来？”
嘴碎的摇头，“去横店的剧组了，有剧开拍，菲姐手底下好几个在那个组。你找菲姐？”
赵乐讨好一笑，“是啊？这不是想让菲姐帮个忙，让她手下留情吗。”
“怎么了？老赵你什么事啊？有话你就直说呗。”
有人听出了八卦的味道瞎起哄。
赵乐脸皮厚，不管不顾地说，“不就是宁歆带着的新人不懂事，前天参加王牌大比拼把魏楠给踢出局了。现在网上的一些话说得不怎么好听。咱不都是自己人么，本来今天就是想来给菲姐说明一下情况，看看这事怎么给解决。”
瑞华的一群人这会儿全都听着，没人发表意见。
赵乐看气氛有些尴尬，继续，“这孩子就是不懂事，参加综艺没按着剧本来，直性子，回头还要让经纪人给擦P股。你们也帮忙看看，这事怎么解决啊？”
瑞华在场的这几个人里头除了那个制片人都在摇头，说没听明白赵乐的意思。
赵乐又把事情经过详细给他们说了遍，嘴碎的那个说，“我算是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菲姐找人在网上黑了宁小姐带的新人？”
赵乐被他直白的话顶的都不好回答，只能一边点头一边讪笑。
那人又看向宁歆，嘴唇往下一沓，手一摊，“这就没办法了美女，不是不帮忙，是我们无能为力。菲姐的脾气在我们公司出了名的爆。她想要搞的人，没人劝得住，你们怎么得罪她的人了。”
要早知道是她的人也不会让李艺给安排在一组了。宁歆觉得这事现在追究无用，主要是怎么解决，她看这几位都不像是能帮忙的，只能眼神带着无助投向那位制片人。
“这事我们说了都不算，也不是菲姐一个人能决定的。”
制片人终于开口了，丢了个重要信息出来。赵乐顺杆上，又问他找谁比较妥帖。
那一位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开玩笑，直说，“找我们林总。”
瑞华的老总叫林展，三十来岁，戴着眼镜，整日斯斯文文的模样，其实业界都知道他对待竞争对手从不像他的外表一样，简直心狠手辣。除此之外，他还绯闻不少，时常在媒体以及公众场合能看到他身边有不同的女性相伴。
不过这人处理女人的问题挺有本事，非但从没有人曝出过他花心滥交的恶状，许多女星名模更是以能攀上他为荣。
晚上经那位制片人的提点，赵乐瞧准时机带着宁歆特意去林展那间包房敬酒。宁歆刚介绍完自己，林展就拿暧昧的眼神扫视过来了。
这一桌都是人精，全是圈子里混得油都腻出来的老家伙，谁不懂林总这眼神里包含的意思，有人忙出口讨好，“宁小姐第一次和我们一起吃饭，来来来加个座。”
原本坐在林展身边的那位不动声色地让了个座位出来，其他人撇开赵乐，强按着宁歆往那儿走。
宁歆一心想要解决卓阳的事，又觉得这一桌都是些电影公司的老板和负责人，于是也没推搡，就着别人的话，坐下了。
赵乐想要化解一下气氛，站着打哈哈。林展招呼了众人对着赵乐举举杯，意思赶人。赵乐懂酒桌上的礼仪，一口闷完，就回去了。回去前不怎么放心地回头看了眼宁歆。
宁歆倒好，对他笑了笑，唇语自己没事，让他别担心。
他一走，一桌上的人开始起哄。
“宁小姐这是要求我们林总办事啊，那还不快先敬林总一杯。”
宁歆觉得这话没毛病，自己的确有求于人，今天就算不是为了卓阳，按着圈里的地位，自己也该敬瑞华老板一杯。于是爽快地执杯，对着林展一饮而尽。
林展没料到宁歆这么爽快，看她喝酒的姿态脸上笑意加深，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的，手指在她手背上轻轻划过，又在自己跟前的桌面上轻轻叩了起来。
宁歆没在意这种细节，才放下酒杯，想和林展提卓阳的事，门倏地被人又一次打开了。
一屋子人朝门口看去，包括宁歆在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