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伞,也不拦车,走在大雨里,全身被淋的湿透。行人和车辆从她身边经过,很多人都抱着奇怪的想法,这小姑娘好端端的怎么淋着雨呢?有个好心的阿婆站在公交站牌下冲她喊,手里挥舞着黑色的雨伞,夏幼清看懂了,这是叫她过去避雨,阿婆还想把雨伞借给她。
淋过雨之后,发泄是发泄了,病也来的快。
那晚回去之后,夏幼清大病一场,因此错过了高考。
柳雪华忙的脚不沾地,却还是宽慰夏幼清:“没事儿,我们大不了再复读一年。”
复读一年,谈何容易。夏幼清一点儿也不想费那个时间和精力。
叶北良的意思是女孩子的学历比脸好看,买也要给夏幼清买一张文凭回来。叶正清的意思和母亲一样,建议夏幼清复读。
那段时间,夏幼清每天一起床就看见病房玻璃窗外面放着的那株盆栽,秋天还没到,还是繁盛的夏季,那盆栽却掉了叶子,年纪轻轻,未老先衰。
复读,谈何容易呢?她成绩本来就不好,复读一年,未必能把成绩提高多少,倒不如早早出去赚钱,混几年社会经验。
大人们总有他们的盘算和计划。面对劝她复读的叶正清,夏幼清越发觉得,叶正清越来越不懂她了,她曾经以为该是最理解她的哥哥,如今看来,也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人在病中,会看透看淡,一旦冷静下来,身边的人都变的面目全非。
周敏来看过她一次,带着水果和花,夏幼清不想见她,假装睡着了。听见她和刘雪华俩人絮絮聊着天,免不了聊到叶正清,那份亲昵从周敏嘴里出来,让人嫉妒。
夏幼清大概是真的嫉妒。
不知是她没有意识到还是不想承认,这爱扎在心头,讳莫如深,快将她折磨疯了。
叶正清打来电话,是她病好了之后。他在电话里说要回来一趟。
只说是要回来,没说明原因。
夏幼清完全没有过去的那种兴奋感,一场病让她变了一个人。
叶正清没说明为何回来,夏幼清早在心里为他想好理由:不过是来看周敏的罢。
这么想,那少许的期待也如同灰烬。
叶正清果然回来了,带来了好多礼物。
那时候叶北良也出院了,在家里静养。小舅子虽然逃了,公司毕竟没有倒,家里仍时常出入前来拜访的客人。
叶正清分好礼物,夏幼清淡淡的,说了声:“谢谢哥,我拿上去了。”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洗完澡,被叶正清堵在门口。
低着头看她:“我回来你不高兴吗?”
他的眼神有点深,黑漆漆的,随时将她吸进去。
直到面对这个人,夏幼清才发现,说要忘记努力不想他,那都是放屁。
一股子委屈和心塞溢满在喉口,夏幼清抓着手里的毛巾,低垂头,吸了吸鼻子:“高兴啊,不过,我应该不是最高兴的。”
叶正清看着她,有点复杂。夏幼清低着头,没看见他的眼神。
“我困了,想睡觉。”她打了个呵欠。
叶正清看着她,一时不知该不该放她走。最后还是退了步,“早点休息。”
“你也早点。”她这才抬起眼皮扫了眼他。
这次回来,叶正清感觉到夏幼清情绪不太好,看到他都是避着走的,说话做事都相较于以前失了许多情绪,整个人漠然又麻木。
是长大了吗?
叶正清看着沙发上看电视的那个身影,他想走过去,还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可是他也怕一旦走过去了,她势必会离开。还是让他这么看着她吧,至少保持着现有的平和。
叶正清理解夏幼清,他也私底下询问过做心理医生的朋友,对方告诉他,这是焦躁症,需要镇定抚慰,不能强逼她做不愿意的事情,朋友的建议是最好能把她带过去看一下。
好端端的人怎么可能承认自己需要看心理医生?
夏幼清不是小孩子了,除非她自己愿意,否则叶正清绝对不会逼迫她做不乐意的事。
叶正清没有采取朋友的建议,他想到另外一个解决办法。
那天夏幼清心情还不错,叶正清就试探性问她,愿不愿意和他去北京住两天,权当散散心?
叶正清本以为她会拒绝,提这个建议的时候也是抱着吃闭门羹的心态,千万的小心。没想到夏幼清偏头很认真想了一下,尔后,竟然同意了。
重点是她的语调居然还有一丝轻快,“好啊。”
直到回了自己房间,叶正清还在回味这两个“好啊”。
她说这两个字的时候真的很动听。
第24章
那几天叶正清请了假陪夏幼清。
打从来到北京之后,夏幼清的情况看上去好多了。
叶正清带着她玩了几个地方, 天气还不错, 吃吃喝喝的, 夏幼清也不嫌累, 乘地铁坐公交, 跑来跑去, 兴致极高。见她这样,叶正清放宽了心。
夏幼清对景点提不起多大兴趣来, 叶正清带她去买吃的,眼睛立马亮了一圈。
游客如织,叶正清攥紧夏幼清的手,唯恐她一个不小心走失了,十八岁的女孩在叶正清眼里宛如长不大的小女孩。确实是,在叶正清面前,夏幼清永远跟长不大的孩子一样。羊肉串摊前围着很多人,夏幼清闻着喷香的烤串味,勾起了食欲,
拉着叶正清挤上去。
她难得好兴致,叶正清自然奉陪左右,她点单,他付钱。出来的时候, 左手五串, 右手五串,开心极了。“哥,
”夏幼清把右手的五串给叶正清,“这些都给你。”
叶正清只是接过,一口也没咬的意思。
“哥,你怎么不吃?”夏幼清津津有味的吃着串烤,嘴角沾了些油和酱。叶正清几乎是想也没想的伸出手指替她擦去。夏幼清嘴角的油渍染上了叶正清修长的指上。夏幼清看了不由皱眉,下意识捏住叶正清那根手指含进嘴里替他舔净。
她明显感觉到叶正清神情微微有些变化,含在口里的那根手指一僵。夏幼清抬头看他,叶正清正也低头看着她,那眼神说不出的意味不明的深意。
夏幼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她只是看到哥哥的手指弄脏了,不舍得浪费沾在他指腹上的油酱,下意识想把它舔干净。
她的舌尖柔软,在叶正清的指尖上小心的舔着,吸吮掉留在他手指上的那点脏污,柔软的舌尖每舔一下仿佛在他心口上柔软温存地舔舐,轻轻柔柔的,要人命。
夏幼清抬起头来看叶正清,目光笔直,直视他的眼睛,那无辜纯善的注视,禁、欲感十足。
叶正清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喉头上下滑动了一下。夏幼清意识到了什么,从耳根慢慢红到了那一截雪白的脖子,连同锁骨那一片肌肤。她松开手,让他的手指从她微微张开的双唇中抽出。
指尖上留下的是她温暖的唾液,叶正清收紧手,五指攥成拳。周围人潮如海,他们之间寂静如海。
叶正清低头看她,夏幼清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拉过他的手,打开,垂着眸自然熟练地擦拭着他的手指。
叶正清收手,五指攥住纸巾连同她的手,裹紧进手心。夏幼清大概被吓了跳,抬起头,惊恐又不安,像受惊的小鹿,水洗般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他。那一刻,叶正清仿佛被击中了心脏。
他一瞬不瞬盯紧着她的注视,眸光几分认真开口:“夏幼清,你是小狗么?”
小狗?夏幼清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叶正清,锁骨那一片肌肤淡淡的粉,叶正清收回视线,听夏幼清说:“我是小狗,那你就是小狗的哥哥。”她仰起下巴,抬头望着叶正清。
叶正清捏了捏她皱皱的鼻子,挡也挡不住的笑意漾在唇角,“下次对别的男生不能做这样的事。”
“只能对哥哥做吗?”她背着手,依旧仰着头,认真看着叶正清。
叶正清眸中带笑,却是不答,搂过她往前面带,“再不走今天恐怕逛不完了。”
晚上很晚才到叶正清的住处。他和丁凡合租,不过最近公司加班,丁凡晚上不回来,正好给夏幼清和叶正清挪出了空间。
叶正清和丁凡各睡一个房间,还有一个客房多出来,偶尔有朋友过来就睡在这个客房里。叶正清给客房的床换上了新的床单,他和丁凡大多数时间丢在公司,很少回来住,两个大男人住的房子竟然还有点干净整洁。
夏幼清洗完澡出来看见叶正清,他换了一身睡衣,头发半干不干,很随意地盘腿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放着笔记本,手指飞速敲键。
夏幼清轻手轻脚走过去,从后边蒙住叶正清的眼睛,压着嗓音故意使声音听上去又低又沉:“猜猜我是谁?”
这么幼稚的游戏,也只有叶正清乐意陪她玩。他合上笔记本,双手抬起抓住夏幼清蒙在他眼睛上的一双手,包在手心里,轻轻往外拉了拉:“请问夏幼清小姐,屋里除了你还有第二个人?”
夏幼清嘻嘻笑着拿开手,从后面抱住叶正清的脖子,脸慢慢凑近,直到贴近他的气息,用一种很忧伤的语气问他:“哥,你会不会有一天厌倦我讨厌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