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戎一只手抓上她手腕,暗自用力,紧咬的两腮鼓起,几乎能听得见牙齿打架的声音。
贺程程挣脱不了,直直地看着他,问:“你在干嘛?”
房间外突然有人喊话:“连长,路上又塌了,下面有车上不来,现在应该怎么办,大家等你拿主意呢。”
房间里,两个人仍旧对峙着,外面问:“连长?”
关戎仍旧不松手,抓着贺程程走到门口。贺程程被拽得向前一冲,瞪着眼睛死死看着他。关戎将门开了道缝:“知道了,马上来!”
门随即被关上,他看向贺程程,说:“路塌了,今天出不去,在房间里好好呆着吧。”
来这儿这么多年,最怕的就是发生灾害,可是这一次,关戎对这风雨居然还有谢意,最起码……贺程程不会这么快就走。
贺程程还是甩开他,坐到床边上,说:“你这儿的雨来得真不是时候,那请你赶紧去修好吧,我想赶紧走,也省得碍了你的事。”
贺程程一旦伶牙俐齿起来,也是很能扎心的,关戎出去把那竹喊过来,想到贺程程之前的话,又改了主意,让她走。
那竹整个混乱了:“你干嘛啊,一会儿喊我来,一会要我走的。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我可没做错事。”
关戎拿手指刮了刮额头:“你废话挺多啊。”
贺程程这时候挤过来,向着那竹招手:“进来吧,陪我说话解解闷。你别听他的,他这个人就是这样随心所欲,需要你的时候哄着你,不要了就弃如敝履。”
关戎攥着拳:“那你们聊吧,我有事出去……先去吃早饭!”
关戎一走,那竹搂着贺程程胳膊:“程程姐,你俩怎么了,昨晚不还……额,怎么今天就跟仇人一样。”
贺程程说:“小孩子不懂。”
“……”那竹:“那你不走啦?”
贺程程说:“想走,但是路塌了,他们去抢修了。等路好了我就走。”
那竹一惊:“又要修路?”
贺程程点头,那竹一脸苦巴巴地说:“那你不应该跟他吵架的,这儿经常有山石滚下来,泥石流什么的也多,注意力一分散,很容易出事的。”
贺程程一个激灵:“以前出过事?”
那竹眼神忽然躲了下:“……嗯。”
贺程程将手套抓上,说:“你坐着,我出去下。”
那竹站起来:“你去哪啊,你还没吃早饭呢!”
大院里,关戎已经联系过山下的抢修队,自己也调了一波人出来去往前方,还像平时那样,双向施工。
刚要上车,一个小小的影子飞箭一般窜出来,挤到皮卡的后座上。邵辉怔了下,推着来人胳膊:“嫂子?你来干嘛?”
贺程程端端正正坐着,眼睛飘向车顶:“……我来帮你们修路呗,还能干嘛?”
邵辉一脸“你逗我玩”的样子,关戎在外拽着她手:“你给我下来,你过来干嘛,不是让你去吃早饭,添什么乱?”
贺程程怎么都不肯动,向车下呆呆站着的其他人招手:“你们上来啊,这儿还有位子能坐,我挺瘦的,不占空间。”
关戎:“贺程程!”
贺程程瞪向他:“我想监督你快点修路行不行?”
关戎说:“我没工夫看着你,你这不是来添乱的吗?”
贺程程:“谁给你添乱,我就远远看着,不会出岔子的。”
关戎:“贺程程!”
两个人脸色都极差,有一种暴风雨即将倾盆而至的错觉。
邵辉心里咯噔了声:“连长,要不就带上吧,大不了我多留份心眼看着呗。”
关戎讥道:“你算什么东西,要你看着?”
小两口吵吵闹闹是别有滋味,邵辉自讨没趣,扁扁嘴往外看。
关戎再问一遍:“真不下车?”
贺程程直接扣上了安全带。
关戎说:“行,一会儿喊难受,没人送你回来。”
无非就是修个路,能有什么好难受的?贺程程自然不以为意,直到到达现场才发觉自己有点天真。
这里毫无遮挡,山风肆掠,再加上一直下个不停的雨,尽管她穿了雨衣,没过多久还是浑身湿透,寒冷的感觉渐渐上来了。
一直忙着疏通的关戎偶然回头看了她一下,四目相对,她像是被看穿心事,连忙扭过头,故作轻松地走几步。
两个人都较着劲,谁也不理谁,直到中午那竹跟人送来了午饭,多塞了一保温壶给贺程程:“里面是姜茶。”
贺程程问:“哪来的?他们怎么没有?”
那竹说:“关戎让厨房特地给你准备的,他们吃饱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有这个。”
贺程程的心一下暖暖,回头看了看他。
那竹说:“你去车里吃吧,姜茶趁热喝,我给他们送饭。”
贺程程点点头,又喊住她:“把关戎的那份给我吧。”
一直身先士卒,抢在最前面的关戎被人拽了拽衣服,他头也不回:“饭先放着,我待会儿吃。”
那人不走,依旧拽着。
关戎不耐烦地回头:“我不是说了——”
贺程程挽上他胳膊,尽管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心里的那股气恼早已经淡了:“先来吃饭。”
第65章
两个人并肩坐着, 默不作声地吃饭。贺程程把菜里的肉都挑出来,一脸嫌弃地摆在饭盒外面。
关戎一连看过来几次,欲说还休,最后到底是没忍住:“这些菜肉都是山下运过来的,来得不容易,不管你爱不爱吃, 都要把它们吃干净。”
贺程程懒洋洋地应了声,轻蔑地看他一眼:“这么说, 这些饭菜来之不易了?”
关戎点头。贺程程露出几分笑意, 不仅没有听话,还反而将肉挑得更仔细,说:“我最近减肥。”
关戎眉心紧蹙,实在拿她没办法, 将她的饭盒接过来, 全拨到自己饭里,三两口扒下去。
贺程程一言不发地将剩下来的蔬菜跟米饭都吃干净,好几次都停了筷子, 揉了揉肚子, 随即接着又吃起来。
关戎怔了怔, 想到这几天,一直是给她什么她吃什么,根本一点都不挑食, 没理由今天突然就准备要减肥了。
关戎看着她:“我不饿, 平时也有肉吃, 你没必要把肉省下来给我。”
贺程程将饭盒收好,说:“谁省给你了,我真的要减肥。”
关戎说:“那你前几天怎么不喊减肥?”
贺程程:“临时决定的,你不要我了,我还得找其他人呢。”
关戎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饭里像夹着石子,将嗓子刮得很疼。
贺程程把姜茶递还给关戎,关戎哑声道:“你又要干嘛?”
贺程程:“还给你,用不着你特殊对待。”
关戎忍着怒意,把保温壶塞进她怀里:“我不想现在跟你吵架。”
贺程程说:“我也是。”
关戎:“那我命令你把它喝了。”
贺程程:“我不是你的兵,不接受你命令。”
关戎:“那你要怎么才肯听话?”
贺程程:“我只听我男朋友的话。”
关戎叹了口气:“你男朋友现在就是在要求你。”
贺程程说:“你是我男朋友?”
明显一脸的不信任,她的挑衅显而易见。
“你不是。”贺程程斩钉截铁:“我男朋友对我很好,他会关心我,爱我,想见到我。知道我来看他,他会兴奋得不能自已,他还想……”
贺程程深呼吸两口,轻声:“他还想和我睡觉。”
关戎一下没忍住,忽然嗤地笑出来。
贺程程愠怒:“你笑什么?”
关戎说:“光是想和你睡觉有什么用?”
贺程程咬牙:“你说什么呢!”
“他当然还想要把你衣服撕了,想重重地亲你,想用力地占有你……好多次。”
贺程程脑子里“嗡”的一声,呼吸困难,讷讷道:“那你想吗?”
“我不想。”关戎哼声:“你不是说我不是你男朋友吗。”
这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真是用得极好。贺程程恍惚就觉得回到过去,那时候他也像现在一样,恶劣得让人抓狂。
可他看低了她,这么多年的磨练,她早就不是那个慢慢吞吞,别人稍微说一句重话就红眼睛的小可怜了。
贺程程很早学会了反唇相讥,反问道:“所以你想看到这一天吗?我找了其他人,他不仅想和我睡觉,还想……做你说的那些事。”
关戎将手里的饭盒重重往下一掷,声音大得惹得众人围观。他目眦欲裂地看着她,整张脸涨得通红。
贺程程被吓得当即闭起眼睛,等了半天却没动静,再睁开的时候,他已经带着工具,一身低气压地前去工作了。
一直到下午五点,路面才差不多畅通。贺程程已经冷得瑟瑟发抖,沿着公路来回跑着,也无济于事。
关戎跟邵辉打了招呼,把善后事宜交给他全权负责,自己先领着贺程程要回到山上。
关戎一进车子就开了暖气,她脸上带着病态的潮红,问她:“你到底有没有把姜茶喝了?”
贺程程将保温壶扔过来,关戎掂了掂,还是满满的。他十分气恼地将之往后随手一扔,一阵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