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还有怪女生裙子短的垃圾,链接给我,我喷死他!”
“咱们现在写联名信求情,能换回教官一条狗命——不——好命吗?”
女生们叽叽喳喳的,全是为关戎打抱不平的声音。贺程程觉得感动又纳闷,男女差异为什么这么大,要是昨晚有大家在,关绒绒也不用那么费尽心思的解释。
转而一想,人都有先入为主的时候,他们相信自己同学,她们相信自己教官,都是无条件又盲目的一件事。
要怪就怪自己没有现场录像,如果能有视频资料,谁还敢发这种帖子侮辱一位见义勇为的军人子弟兵呢。贺程程叹了口气,因为懊恼狠狠抓了下头。
今天一整天,贺程程都被关戎禁闭的事弄得闷闷不乐。有空看着昨天他发来的最后一条短信,她怎么那么蠢,他说很好,她就真的相信他很好了呢?
平时最高兴的吃饭时间,贺程程也打不起精神,谁知道他在小黑屋里能吃点什么,如果有人欺负他,故意不给他吃的呢,如果别人疏忽了,将饭送得太晚呢?
贺程程眼睛里像挤着什么东西,酸溜溜的,又很涨……他昨天晚上胃疼了,也不知道后来有没有好一点,是不是有人给他买过药。
贺程程第十次叹气的时候,卞香香终于忍不住把她盆里戳得外壳粉碎的茶叶蛋拿过来,说:“你干嘛啊,不爱吃就给我嘛,瞧你浪费的。”
黄珊笑嘻嘻的,说:“程程一定是对某人牵肠挂肚了。”
宋恬端着面碗喝下最后一口,摸着肚皮说:“附议。”
“……”贺程程咬着筷子,想了一会儿,说:“香香,你们一会儿自己回去吧,我出去有点事,要是看到教官,我会跟他请假的!”
卞香香一口咬了大半个鸡蛋:“你干嘛去啊?”
贺程程把面前一方桌子清理干净,端着碗站起来:“有点事。”
贺程程将碗筷送去回收点,立马出了食堂,往教官所在的宿舍跑。她已经想好去找他们领导,把昨晚的事情从头到尾好好说一遍。
虽然她挺担心他们提及他俩关系时,她可能会因为过分熟悉而卡壳,但是跟玷污一个好人的清白跟侮辱一个军人的荣誉相比,这些又不算什么了。
可是宿舍楼外有庄严肃穆的卫兵站岗,贺程程跟他说了半天,被告知如果没有内部人员来接,绝对禁止进入教官宿舍。
可能来接她的人在里面关着紧闭,这不是一个尾端闭合的死循环吗?
身后忽然有人喊:“贺程程?”
贺程程扭头去看,是经常跟关戎一起的那位教官,朱天龙。
朱天龙有些纳闷地朝她看:“你怎么来了?”
贺程程如见救星,说:“朱教官,你能带我去见你们首长吗?”
朱天龙怔了下,笑起来,说:“首长那么重要的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贺程程一下把头低下去,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的青石板看。
就在朱天龙提出送她回去的时候,女孩突然将头重新抬起来,澄清的眼睛如洗后的天空,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贺程程垂下来的手,拨了拨裤缝,一字一句十分认真地说。
“朱教官,请你务必帮忙,因为,我有很重要的情报要告诉首长。”
朱天龙:“……”
这孩子,电视看多了吧?
第15章
朱天龙听完贺程程的话后, 眉心都拧成一个“川”字了。他迅速走到卫兵那,说了几句什么, 回来的时候向她一招手:“走吧, 进来。”
贺程程答应着,小跑跟上。
朱天龙路上有几分埋怨,说:“你既然看见了, 当时怎么不站出来, 现在都已经结案了,关戎也领了处分, 是不是太晚了啊?”
贺程程频频点头:“是我不好。”
心里其实别扭着呢,还不是关戎一直要她藏着不许她出来。要是那时候追出来就好了,要是那时候跟着纠察过来就好了。
可是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
贺程程说:“……我那时候, 有点害怕。”
“邪不压正,能有什么好怕的,弄成现在这个局面反而难办。”朱天龙跟关戎的情谊果然深厚,突突突地说得贺程程一阵难堪。
宿舍楼里都是一帮十几二十岁的大老爷们,刚刚吃过饭不久,两人成列三人才成行地在路上走, 猛地看见一个女生过来, 都挺新奇。
附近没有纠察也没有领导, 一帮血气方刚的男孩们朝着朱天龙挤眉弄眼:“老朱有点厉害啊, 不打算给大家伙介绍介绍吗?”
朱天龙几个惊涛掌给排开了, 跟一边贺程程道:“别害怕啊, 都是开玩笑的。首长昨天来的,现在也不知道在不在办公室,反正碰碰运气吧。”
贺程程一颗心都记挂在关戎身上,没有多余的心思寄放在其他人那里,追在朱天龙后面问:“你们首长是什么干部,叫什么名字?”
朱天龙没来得及回答,两个人正通过一楼过道的一间学习室。这是通往副校长钱厚生临时办公室的必经之路,但他一时没想到,这也是通过关戎禁闭室的必经之路。
贺程程只是随意往门内看了下,就愣在当场。里头的人原本正低头一笔一划抄着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跟人对上视线的一刹那,一下猛地站起身来。
关戎长手长腿,桌椅像小了一号,这会因为他的莽撞弄得东倒西歪。禁闭室内陪着他的一名纠察吓了一跳,手里的书放下来,问:“关戎,你干嘛?”
关戎一眨不眨地看着门外,门外的人也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他一夜没有合眼,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没有洗漱,原本干净的下巴已经冒出青色的胡茬。他整个人都有些乱糟糟的,带着一点点颓废后的慵懒。
贺程程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的他,记忆里,还是他带着贝雷帽,吹着小海螺时的神气劲儿。人前很礼貌,人后很嚣张,白眼翻得黑眼珠都看不见,说她是童养媳。
长大了,也一点不消停,因为一点小事就跟她发脾气,有时候她都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哪里惹到他,偏偏他就是永远占着理地欺负她,从来不肯让着她。
世界上怎么能有这种人啊,可明明这么可恶了,看到他这样也还是会很难过。
贺程程只看过关戎耍威风时的样子,只看过他高高在上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可没有人告诉过她,这样骄傲的人也有委屈的时候。
没有人能永远随心所欲,哪怕是关戎,也要在军营里接受磨砺。如果偶尔忙得连饭都吃不上,就会受到胃的惩罚。
关戎将笔往桌上一掷,气势汹汹的,似乎是要走出来。纠察察觉出来,一把把他拽回座位,按他坐下,又反手将门关上,“砰”的一声。
贺程程被这阵气流推得闭了下眼。
朱天龙催促道:“看到有多惨了吧,这才刚开始呢,等军训结束回到学校,还有他受的。”
贺程程慢吞吞睁了眼睛,眼眶红了。
心里是酸唧唧的难受,可当贺程程看见当天在的“首长”后,心头翻滚的那点难受劲就被另一重情绪所打破了。
贺程程原本是想假装和这个关教官不熟的,毕竟一对青梅竹马单是听起来,就是愿意为对方肝脑涂地的。她怕自己的证人证言不够有力,也怕跟关戎的关系成为他新的污点。
可哪里就那么巧,钱厚生作为一个知道她和关戎所有苟且,不对,是过往的自己人,从一开始就挑战了贺程程早已想好的坦白方案。
钱厚生看到贺程程也颇为意外,让朱天龙出去后,笑着看向贺程程道:“我说他大晚上的不训练,为什么要请假出去呢,原来是为了你这小丫头。”
贺程程实在是不好意思,将刚刚进门前特意戴上的帽子拽下来,两只白嫩嫩的手抓着搅了搅:“……他不是为了我。”
“那你说他干嘛不好好带队,非要请假,还煞有介事地跑过一整个校区。你别跟我说他就是闲得慌,放着正事不干,为了去看你们学校的风景!”
贺程程沉默了,事情发展得太快,以至于她到现在还没空问关戎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也很害怕又一次自作多情地以为他是为了她后,遭到他核爆式的打击。
万一人家就是去看风景呢,万一人家喜欢东区食堂的饭菜呢?
贺程程决心把这个话题跳过,说:“首长,昨晚真的是那个男生不对,他拿着手机耍流`氓,关戎是去阻止的。可是现在看起来,好像根本没人领他的情。”
连那个女生自己都没意识到危险就在身边,居然第一时间就逃跑了。
钱厚生看了贺程程一会儿,忽然露出一个十分无奈的笑容,说:“真是长大了,以前你跟在关戎身后,都是跟他一样喊我舅舅的,现在居然会喊我首长。”
“……”贺程程已经把帽子揉得不像样了:“舅舅。”
钱厚生笑起来,胖胖的一张脸颤着,他走出办公桌,拍了拍贺程程的肩:“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一会我跟警局那边打个招呼,说一下这个事,你做好做笔录的思想准备。”
贺程程点点头:“要我过去也行,我可以打车去他们那反应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