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家的泥砖房不大,这么多人干活,没多久就把屋子打理得干干净净了。
谢南音便跟着谢巧云她们跑出来玩了,谢巧云还拿了家里做好的角子来当零食吃,这东西的馅料放了花生碎和糖,味道还是很不错的,村里家家户户过年前都会做一些,还有牛耳朵饼,留着送礼或者给孩子当零嘴。
谢南音咬了一口角子,一边和谢巧云她们说话。
谢雪梅不住的问县城的话题:“茵茵,你们住城里赚的钱多么,我看小叔买了好多东西回来,我妈都舍不得买。”
南音琢磨了下才说:“也不是,你看着是挺多,其实花销也大,我们刚去县城那几个月,天天起早贪黑的去摆摊,如今算是赚了些钱,但是前段时间去省城医院给我爸看了腿,又买了这许多年货,也就花的差不多了。”
这话半真半假,谢南音也没想骗她们,但是小孩子藏不住话,谢雪梅刚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她都注意到了谢巧云表情变了下,以谢雪梅的性子,是学不会那样旁敲侧击的问,八成是大伯娘想知道又不好意思开口,才找了谢雪梅来套话。
刚去县城没有底子的人,是真苦,如今她们父女俩也不过才站稳脚跟,谢南音不想这么快就给人分一杯羹,何况,他们家现在剩下的钱确实不太多。
财帛动人心,谢南音不想因这种事和谢巧云姐妹俩生分,但是她也知道,有些事是不可避免的,就像谢雪梅听她说起县城的事时那满脸的艳羡,如今和她一起出来,也没像以往那样大大咧咧的亲近了。
谢南音心里有些难受,也有些释然。
但谢大伯一家对她有恩,如果可以,她也希望他们过得好。
因此晚间和谢国庆两个人在家的时候,南音就特地找她爸说了这事。
谢国庆其实也有想帮扶自己大哥家的意向,只是一时找不到什么好路子,听谢南音提起,他也不惊讶,他之前摆摊到开店还是南音的想法来的,知道她对这方面敏感得很:“咱们店的事,爸爸也不太想让你大伯家摻和,但是咱们也不能只想着自己,你大伯养了你这么多年,咱不能忘恩,只是爸爸一时想不到什么好主意。”
谢南音就说了:“您看让大伯娘养鸡怎么样?一开始也不用搞得太大,毕竟咱们家底子薄,也给不了多少初始资金。”谢南音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我瞧着大伯娘之前侍弄的猪养得可好了,那几只鸡也个个都壮实,大伯家院子大,到后院那里隔成一间专门养鸡,未尝不是好事,等养好了,也不一定就需要找买家,咱们自己的店每天要的鸡肉就不少,这样一来,岂不是两相便宜。”
谢国庆这会儿才有些吃惊,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这两年,也有不少地方的人开始了这样的养殖场,但是他们乡镇还没这样有先见之明的,村里也是各家各户只养那么几只,多是养着下蛋或者逢年过节自家吃的,只有实在缺钱了才在赶集的时候卖两只。
谢国强家要是能把这做好了,以后就是一门长久的发家之路。
谢国庆是个行动力强的,当即便出门到村子里转了转,考察了一番地理位置,又找人询问过买鸡和蛋的价格,打算回县里再买些养殖之类的书籍来,他如今见的世面多了,也知道很多东西都是有专门的教导书籍的。
到了晚间用过饭之后,几个孩子结伴去看电影,是的,因为临近过年,镇上的小学那里公开放映电影,很多大人小孩都去凑热闹,他们村离镇上也就两里路,他们早早吃了饭,就去镇上赶场看电影了。
谢国庆便留下来,和谢国强一家商量起了搞养鸡场的事。大伯娘听得最起劲,谢大伯是个老实人,一开始听说这样的事,比起高兴,他心里更多的是忐忑不安,反复问要是养的鸡死了怎么办,要是养好了卖不出去怎么办,谢国庆一一答了,都为他考虑到方方面面了,谢国强却还是犹豫不定。
谢国庆见他这样子,心里便忍不住有些失望,做事情畏首畏尾的,要是只靠他自己一个人,这辈子恐怕都难有出头之日。
倒是对张彩霞有些改观,他这大嫂虽然心眼不大,但确实是个能拿主意的,谢老太太也看出来了,自己小儿子这是愿意拉拔他大哥呢,心里高兴,一家人齐心协力的,不怕日子过不好。
比起憨厚老实的大儿子,她还是更相信小儿子,要是不干,难道真让大儿子一家种一辈子地不成?反正这么多年谢老太太是看出来了,靠种田,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她就没见过有人能靠这个发财的。
故此,谢老太太十分坚定的支持小儿子的主意,这次连张彩霞都知道好歹,何况谢国庆说了,这养鸡场的钱,他能拿出五百来当本金。
五百呀!
他们家从年头忙到年尾,不吃不喝的,都不见得有这么多。于是,家里三票对一票,谢老太太亲自拍板,过完年,就开始养鸡。
其实张彩霞不知道,谢国庆另外还给了谢老太太五百,让谢老太太以她的名义来帮大儿子。谢国庆是知道的,前头那几年大家都说老太太偏心眼,谢国庆不想让老太太背负这样的名声,反正这些钱他也有法子赚回来,便当孝敬老娘了。
如今家家户户的生活好了许多,过年餐桌上见到的荤腥也多了,就是穷人家,年三十晚做的菜也多些,毕竟是除旧迎新,年年有余嘛。
值得说道的也就是今年谢二伯连家门都没回了。
第22章
三十那天才来了个电话,说家里忙得走不开,得等下次有时间才能回。
至于这个下次是什么时候,其实即便不说,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谢老太太没说什么,这个二儿子什么德性她早就知道了,以前老头子还在的时候,他是不敢不回的,前年老伴儿去了,她就猜到这家里没人能压得住了,这不,去年过年时好歹还能见个人影,今年倒好,连人都不回了。
谢老太太一直挺后悔,若早知道当年让他读书就读成这个样子,她是宁愿让他溺死得了的。
她活了这么大岁数,也不是不知事的人,知道这老二一家都是势利,稍微发达了点就担心被老家的人缠上,可他们也不想想,所谓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呢,谁还没有个潮起潮落的时候,亲人出了事连个面都不露,他日自己要有个什么,还能指望别人搭把手吗?
何况不是她老人家自夸,若是真有那么不要脸一心想吸他们血的,她头一个就不答应。
可是这人也真是好笑,他们还什么都没干呢,人家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撇清关系了。老二媳妇也就罢了,到底外姓人,可是这老二好歹是谢老太太亲生的,一把屎一把尿养得这么大,辛辛苦苦供他念书出头,当年家里穷得当裤子的时候都没放弃他,娶媳妇的钱还是他们一家子凑的,如今这么着急忙慌的要撇清,这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老太太也觉得心寒呀!
谢老太太当即撂了电话,回头就和家里人说了:“以后,咱们家就当没这个人吧,有什么事,都别去找,他们巴不得离咱们远远的,若是他们日后有事找上来,你们也别理会。”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是有些颓然的。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有时候她也茫然,一样的儿子一样的养,怎么就出了老二这么个德性的呢?
家里人都安安静静的准备年夜饭,没人敢叨扰到老太太,谢南音想,幸亏她爸没把他们去省城的遭遇说出来,不然老太太只怕更生气。
不过,谢老太太是个明白人,那样的亲人,确实已经不值得他们再打交道了,便当个陌生人吧。
小孩子过年是最开心的时候,毕竟不像大人要顾及各种人情往来,谢南音她们就负责吃吃喝喝收利是。
年初二的时候姑姑一家回来,因家里地方小,周潭去了她家睡,谢南音又回了大伯家和谢老太太一起,因着之前的相处,比起其他的表兄妹,周潭显然对谢南音更亲近些,谢巧云她们瞧了,脸色都不太好。
谢南音自然也发现了,不过这也是难怪的,十根手指还有长短呢,她也并没有打算就要顾忌她们的心情远离周潭,不说别的,这表哥是难得的有想法性格还好的人,何况年前他们一块做的小生意,谢南音除了本钱其他什么力都没出,周潭却一点亏也没让她吃,这绝对是个实在的合作对象。
周潭后来也发现了另外两个表妹的心思,不过他虽然有些尴尬,但也只是稍微注意了些,却并没有因此就多亲近她们,说白了,他们这样的表兄妹关系平日里也就逢年过节才见上一面,何况年纪相差好几岁,从小长大的环境也不太一样,你要他把她们当亲妹子看待,这也实在有些难为人,话题都聊不到一块的。
谢南音就不同了,她脑子活,做事干练,性格又乖巧贴心,再有那经常见面的缘故,周潭自然而然就能和她亲近起来,也有些怜惜她小小年纪跟着残疾的小叔讨生活,于是彻底把她当妹妹看待了,平时自然知道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因此过年了一块吃饭或者做其他事的时候,周潭都很自然的多照顾她,这种事于他来说已经成为了习惯,所以和其他的表兄妹一起,亲疏远近就被对比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