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听到这个女人的事,晏玉心底那股潜藏的烦躁又起了。车库那场不完美的戏,他想着哪天NG来过。
“她也是左右逢源,千人千面啊。”这种个性还有一种说法叫虚伪。行走商界的葛婧之,表里不一的人见多了,她没把虚伪二字当贬义词。
他好笑地问:“你见着她哪一面了?”
“有工作的一面,有处事的一面。”葛婧之两指夹起蘑菇,“碧鸦犀的会议室是秘书布置的,但只有荆小姐会把润喉糖发到每一个座位。”
“你觉得她有目的?”
“当然。没有目的的事,为什么要花时间?”
“嗯。”他点头,“她经常抱有目的,但不包括害人。”
葛婧之嗅到不寻常的气息,她踮起脚尖,狐疑地打量弟弟。“看上人家了?”
晏玉把蘑菇捞起来,“洗好了。”
葛婧之左手揽住他的肩膀,靠得极近,“在姐姐面前,也戴面具?”
他眼尾扬了扬,手里的蘑菇又入了水。
他轻轻挣开葛婧之的手,从冰箱拿出一瓶可乐,打开瓶盖喝了一口。冰冷气泡灌在胸腔,让他呼出一大口气。
葛婧之半靠在料理台,“你对荆小姐有什么想法?”
“还没想好。”想起就有些烦。
“你啊。”葛婧之戳戳弟弟,不知从何说起。面具戴久了,就忘记如何摘下来。她亦是如此。
晏玉将可乐瓶抛到垃圾桶。
剩下的半罐,洒出来溅地上,画出了一道头重尾轻的长弧。
可乐可乐,能有多乐。
第35章 城堡
# 035
之后几天, 晏玉拒绝一切联络, 窝在家里不再出门。
荆觅玉不在意。成年男女,谁没个脑抽的时候呢。
星期五那天, 沈迦玉在对面大楼开讲座, 看到万港的LOGO, 想起她来了。讲座完毕,他拎着学生送的三盒蛋挞,堂而皇之地上去万港。
沈迦玉清秀斯文, 戴一副细边金框眼镜,眼镜下的双眸时常蒙着一层忧郁。他喜欢穿宽松的白衬衫,走起路来自带清风。
前台双目发光, 笑盈盈地招呼他, 并且告诉他,荆觅玉请病假了。
沈迦玉设想的惊喜情景泡汤了,只好拨电话给荆觅玉。
荆觅玉中午吃了生虾,吃完没多久, 肚子就开始绞痛,差点瘫在半路。同事扶她回来公司,她立即躲进卫生间。拉了两回, 疼痛才缓过来。
在办公室坐下,她疲惫乏力, 先前背上出的冷汗, 粘着上衣。被空调一吹, 凉飕飕的。她把手里的工作整理了一下, 这周基本完成了。于是请假回家休息。
接到沈迦玉的来电时,荆觅玉正准备睡觉。她有气无力地接起,粗起嗓子,十分哀怨。“我在家睡觉,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她不给他说话的空档,挂掉了。
她把手机调成静音,闷在毛毯里睡觉。
沈迦玉再打,她没再接。
他神情凝重起来。
老周找上他,一是为了介绍对象。还有一个原因,老周说过:“她心地好,就是以前遇到一些事,心结解不开,类似于生无可恋吧,学名叫PTSD。你俩要成了,是件好事。你俩要不成,你是心理讲师嘛,就多劝劝她,让她对这个世界多点儿眷恋。”
沈迦玉脑海中浮现出,荆觅玉重病不治,脸色苍白,嘴唇泛青,在死亡来临的一刻,她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他来回踱步,最终决定去探望一下她。
不过,他不晓得她的地址。
荆觅玉的那些前任们,沈迦玉和巩玉冠联络最多。他问巩玉冠,“你知道荆觅玉住哪儿吗?她生病了,听声音非常严重,有可能想拖死自己。”
“为什么要拖死自己?”巩玉冠不解。
“别问,地址。”
“凭你的经验猜测的吗?”巩玉冠笑了笑,沈迦玉的确有觉得全世界都有毛病的毛病,而且,他自己不觉得这是毛病。
沈迦玉冷冷的,“来不及解释,给我地址。我怕她出事。”
这让巩玉冠紧张起来,“地址我也不知道,我先问问。”
一问,只有孙燃去过她家。
孙燃正和晏玉、张升荣讨论拳击的事,接到巩玉冠的电话之后,他想了想,“天后公寓,但我忘了几层几房了。”
挂了电话,他又想了想,然后打断了张升荣的话,“我前女友有点事,我先处理一下。”
“什么事?”晏玉靠在大沙发,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围起他半个身子。暖光的半张脸,像是勾了一层金色描边。
三天的噩梦过后,他恢复如常,心底不再烦闷。最后那一场梦,不见小男孩。只有复祝市那肮脏的天空。年纪越长,恢复时间越短。人到中年,应该就能够坦然面对了。
孙燃微信回复巩玉冠:「我给她寄过东西,有地址。」然后,把事情经过简单地和晏玉说了一下。
晏玉立即坐直了身子,“你们谈吧,我去救她。”
孙燃想起荆觅玉说过,晏玉这是她的新目标。那就让她如愿吧。“嗯,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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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觅玉被门铃声吵醒了。
她烦闷地在毛毯里钻来钻去,哪个角落都逃不过。她掀开毛毯,坐了起来。头发在毯子里钻得乱七八糟的。
门铃停了之后,有男人说话的声音在门边传来。
模模糊糊,听不真切。
她赶紧下床走出卧室,越听越觉得是针对她这户来的。叽叽叽的。
新闻播报过,有些小偷专门敲门、按铃,判断屋内是否有人,从而行窃。
荆觅玉穿上外套,拿起两个各重四公斤的哑铃,慢慢,慢慢地向门边走去。正打算喊一声话。
一把年纪老成的男声响起来,“锁开了。”
她吃惊,现在当贼的,这么明目张胆地开锁吗?
接着,嘎呀一声。
防盗门被打开了。
木门的锁就是废的。
荆觅玉站在离木门几步距离的地方,大喊了一声,“谁啊!”她举起哑铃。如果对方探头进来,她就立刻挥出去。砸他个脑袋开花。
木门的门锁被拧了拧,外面一道清越的声音说,“开门,我是晏巳。”
她诧异无比,左手放下哑铃,转开木门锁,再一拉门。
门前站着的果然是晏玉,以及一个老师傅,一个身穿公寓物管制服的年轻人。
荆觅玉右手仍举着哑铃,劈头盖脸地问,“你撬我家的锁干嘛?”
老师傅吓了一跳,“小伙子,这不是你家啊?”
晏玉镇定自若,轻轻一笑,“租的。”
物管员左边嘴角歪斜,“这……荆小姐,他不是你男朋友吗?”
晏玉低头,在她耳旁说,“进去再跟你解释。”
荆觅玉瞪起了眼。看吧,遇上他准没好事儿,这下连家里的锁都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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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杂人等离去了。
荆觅玉把门一关,立刻挥着哑铃砸向晏玉的脸。
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的哑铃停在了他的嘴角。“祸水。”
他接过她的哑铃,放在玄关柜。“就当是你对我长相的称赞了。”
“说吧,怎么回事?”荆觅玉操起手,凉凉地看他,“不会是追求我不成,就变痴汉了吧。”
“你这态度凶悍得我想痴,也心有余而力不足。”晏玉开玩笑地说。
她觉得往常的他又回来了,“嗯?解释解释呀。”
晏玉指了指客厅的沙发,“介意我坐着说吗?”
“不介意。”荆觅玉踩着拖鞋,在沙发抱起小熊。
晏玉送的那只大黄鸡,正在她床上。每晚抱几下,暖心得不得了。
听完事情原委,荆觅玉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沈迦玉这位心理导师,这么多年,还是没有把自己的病给治好。动辄觉得,世人皆有病,只分重或轻。
荆觅玉掀起眼皮,没好气地说:“你给他们汇报一下吧,我生龙活虎的。”
晏玉在微信回复了孙燃,接着,抬眼看她,“怎么请病假了?”她的脸色是不太好。
“肚子痛。拉屎,拉几坨屎!”她记怨着他撬锁的事,故意说得恶心,就想恶心死他。
“嗯。”他点点头,平静如水,“吃喝拉撒睡,日常屎尿屁。”
荆觅玉叹了一声气。失控时的晏玉更好玩,因为她制得住那个他。眼前这神闲气定的男人,她总是输。
他又问,“现在还想拉吗?”
她扁扁嘴,可怜兮兮地说,“不拉了,我想睡觉。”
“去睡吧。”晏玉伸手在她苦哈哈的脸上捏起,“你没事就好。”
这声关怀的话,听得她心里暖得跟抱大黄鸡一样了。她拉下他的手,“那你走吧,我要睡了。”
“你睡你的。”他看向厨房。面积不大,整洁干净。“你吃坏肚子了,晚上清淡点,别出去吃了,我给你做饭。”
荆觅玉曲在沙发的腿一下子伸直了。“你还会做饭?”
“现在不都有下厨App嘛。昨天试了一下,不难。”
“你是要竞选十佳男人吗?”他娶老婆,都是亵渎了神灵对他的眷顾。只有简誉才能匹配得上他。
“我出去买菜。”晏玉出门去,到了门前,回头说:“上次我的那些话,说的仓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