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个问题,李世言还真没想过,她对这个时代的物价了解还是很少,大抵只知道鸡蛋五分钱一个,张新阳的工资是多少,还有其他几样东西,照相在她看来并不是多大的事,但是她忘记了现在的科技并没有多发达,买个电视机都是顶顶大的事,照相也是如此。
一般家庭是不会做这样的事的,烧钱,还不如多买点米面,至少可以填饱肚子,照片拿着什么用都没有,李世言并不这样认为,照片还是很重要的,年老的时候,看见这些年轻时候的照片,去回忆年轻时候的故事,这是一件美妙的事,至少代表了你在这个社会的痕迹。
那些随时间流逝消失的记忆,藏在某个不能找到的角落,那些青春往事,那些或冲动的或沉稳的故事在时间的发酵下变得更加醇美。李世言总觉得如果不能留下足够的照片,她的青春还有谁会记住呢,和她一起变老的人记住的是他们的相濡以沫,而她想记住更多的。
“妈,你看我到时候带松鼠一起去吧,我想照一张照片寄给新阳,我们都很久没见了。”说到最后,脖子都红了,张母明显也看见了李世言的窘迫,她很高兴,这说明什么,说明儿媳妇特别喜欢儿子,要不然也不会脸皮这么薄,她也不是刻薄的婆婆,还是答应了。
“我和你一起去,你这是有身子的,万一路上有个万一,我和你一起,也有个照应,我不放心你。”张母有些担心路上的安全问题,她知道自己挺小题大做的,村里哪个小媳妇怀孕了不是继续下地干活,活蹦乱跳的跟个没事人一样,就她家儿媳妇不干活,吃的也算是村里独一份了。
没办法啊,她心里很怕,儿子这么大年纪,还在当兵,他以为他不说她就不知道吗,上次回来她看见儿子身上很多伤疤,有些还不像是刀疤,这事儿她只敢和老头子悄悄说,他们就猜啊,新阳在外面当兵肯定也是有危险的,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疤,但是她不敢问,总觉得儿子不会说实话。
家里可就新阳一根独苗苗,她把言言看的重些也是正常的,她知道言言肯定也是猜到一些的,毕竟他们是枕边人,新阳身上那疤又不能隐形,哪能看不到,言言这几天的情绪她也是看到的,更加坚定了她的猜想,无论如何这孙子可不能出闪失。
李世言觉得他们三个都去了,就剩张父一个人不好,“要不爸爸和我们一起去吧,咱们可以拍一张全家福,到时候新阳在一张照片上就可以看见咱们四个人了。”
张母一听觉得有些道理,不应该把老头子撇在一边,他多喜欢新阳,她可是知道的,也就是嘴里不说,她又不瞎,看得出来。“这样也行,咱们一家人都去。”
张父没有反对就是默认了,心里虽然觉得自己都多大年纪了,还学小姑娘去照相,有点老不羞,老婆子倒是挺有想法的。
最后决定还是先写一封回信,张母这边的,就是张母念,李世言代笔,说的大多都是家长里短的话,还有家里的现状,说他们很好,每回回信都差不多,但就是觉得重新写的就是不一样,到最后,还提了李世言的情况,说说孩子有多大了,什么时候该生了。
李世言的信是自己在房间单独写的,她并不喜欢别人知道她写什么,觉得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她要一个人写,每次都是这样,张母也都习惯了,只当儿媳妇脸皮薄,不好意思。
这次和以往不一样,她想商量一下高考的事,又不敢直接写出来,只是说了上次商量的事,想着张新阳应该能懂的,完全没有考虑过对牛弹琴这种事,私下里还是觉得张新阳很聪明,也很能干,她很自豪,这是她的男人啊,也是她孩子的爸爸。
已经是二月了,说不定高考的风声没多久就会传出来了,要知道,小道消息永远比正道消息来的快得多,且不说这么多的聪明人,总有一些是看得懂趋势的,到时候就是大火燎原,她想早点把这事儿定了,说服张父张母,她一个人肯定不行,张新阳必须出大力。
顺便把松鼠的事交代了,不然下次真的不知道就没辙了,把收养松鼠的经过简单说了,还说了张父张母的态度,不然他以为是她一个人的主意怎么办,任何一段婚姻都需要认真经营,误会所导致的后果是她不想去感受的,问题越积越多,他们的婚姻也会岌岌可危。
李世言知道她对张新阳的心思,所以她不允许有这样的可能,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她习惯性的把问题掐灭在萌芽中。
邮差大哥大概是一个半小时后到了,李世言把信装好交给他,还送了两个包子,他不想收,这是他的本职工作,应该做好的,不需要额外的东西,李世言倒是觉得应该收,这事再小,人家也是花了心思的,更何况麻烦他的还不少。
没办法,还是收了,邮差想着以后他们家的信件留点心,算是友好往来了。
李世言下午心情好,提着松鼠要教他认字,松鼠性子敏感,也才四岁,快到五岁,正是调皮的年纪,但是李世言说的话,他肯定听,这小子一直就最喜欢李世言,觉得她是拯救他的太阳,不管李世言说什么,都是对的。
第四十六章 照相
这天早上天气还可以,没有风雪,太阳露出一点痕迹,算是难得的好天气了,前一天已经商量好了,今天去照相。说起来,镇上有一个照相馆还挺让人惊讶的,她之前也去过镇上,却不知道。张母告诉她这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做生意。
主人是当年参加革命的老红军,战争胜利后就离开了部队,但是参军期间立了不少的功,他开这个照相馆也不是为了赚钱,这是专门为军人家属服务的,政府知道这个情况也不好反对,你说他是资本主义,人家又是革命功勋;你说他是割社会主义尾巴,人家是为军属服务的,士兵们在辛苦训练,为国家富强做准备,难道连一张亲人的照片都不能有吗?
在各方势力的默认之下,这个照相馆算是开起来了,生意好不好,没人知道,毕竟人家说了这事为军属服务的,军属有多少,没人知道,更何况照相肯定不能太贵了,普通人家照不起,就违背初衷了,但是这胶卷和照相机也不便宜,就看怎么寻到一个中间点了。
一家四口人都是坐车去的,李世言肯定是不能走路的,松鼠太小也走不了多远,张父张母本来想走路去,李世言不同意,哪有儿媳妇坐车,公公婆婆走路的道理,他们不坐车她就下来一起走路,张父张母没办法,只好一起坐车。坐车果然比走路快很多,没多久就到镇上了。
张母四处看了看,没看见照相馆,正好旁边一个大爷走过来,看样子不是村里的,张母走过去,“老人家,你知道照相馆在哪儿吗?”
老大爷惊讶的看了她一眼,“你要来照相?之招待军属的,你是军属?”
张母笑着答道:“我儿子当兵呢,正好儿媳妇怀孕了,就想着过来照几张照片给儿子寄过去,不然他儿子都生出来了他连见都没见过,到了镇上,我都瞅半天了,愣是没看见,就想着您看起来就不像在家里种地的,应该知道,这才来问问。”
张母解释了原委,老大爷脸色好看些,还是训道:“什么种地的不种地的,你这军属觉悟还是不行啊,工农子弟兵最光荣,跟我走吧。”
张母也不生气,拉着李世言就跟在老大爷的后面,张父则拉着松鼠,现在的人还挺淳朴的,要搁以后,就只会说要照相,带路也是有风险的,听人说过有些犯罪团伙就是假装迷路,找人带他们去,结果就出事了,也许这事不多,但是曝出来了,人们总会更加警惕,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不幸的。
走了几分钟,就到了一处家宅,很大,带院子的那种,老大爷敲敲门,就有一个年轻小伙子开了门,看见老大爷,“爷爷,你不是说出去转转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看见后面的李世言他们,却不惊讶,仿佛见惯了,还打了声招呼,“你们是来照相的吧?进来吧。”
老大爷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年轻人打了个寒噤,把大门完全打开,让李世言他们进来。
到了客厅,年轻人先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热水,还挺周到的。
老大爷这时候才介绍自己,“我就是这家照相馆的馆长,先把你们是家属的凭证拿出来,后面一切都好说。”
凭证?军属还有个凭证,李世言不知道,看向张母,“妈,新阳当兵还有什么凭证吗?”
张母也很懵,没有啊,儿子当兵就只会寄一些衣服、信件和工资,没寄过其他东西。
张父摸着手上的杯子,热源不断的传递过来,“信可以吗?从部队寄来的家书。”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必须给我看看才行,你们带了吗?”老大爷眯着眼问。
张父也不急,从包里摸出一封信来,交给老大爷,“这是前两天刚寄来的。”张母看着那封信,眼神有点危险,家里的什么东西都是她保管的,更别说儿子的信,老头子居然私自拿了信,还不告诉她,就算今天这信顶上大用了,这种行为也是不能原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