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他,“你问过觉得夏老师为人不错,我相信你的眼光。不过有一点我有小小的意见,你觉得夏教师有些轻率,但他如果从别的地方听说过你呢,比如周院长那里,对你比较认可,又惠及到爱红身上,这就很难说轻率了。
还有,他既然现在已经无恙,证明生活智慧也不缺少。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我理解你为孩子的担心,但哪有可能只接受而什么都不付出呢?要想更好地成长,没有好的老师太难了。
所以,既然孩子有这个机会,我倾向于让她拜他为师。你说呢?不过即使要拜师,也得等我有空了带她去燕京才行。”
想想她又加了一段,“你知道我们搬到新家后什么东西最快坏了吗?你一定想不到。我告诉你,是电灯的拉绳。”
自从他们搬到县城的新院子,两个大的还好,程爱军对电灯很是稀罕,知道一拉绳子上面的灯会亮,再拉会灭后,他反复拉,灯反复明灭,不小心用力过大,拉绳被从上面的一个黑色的塑料座里拉了出来。
樊香费了半天劲,把总电源断掉,才把那根尼龙绳又接了上去。这之后程爱军总算能控制自己不再拉来拉去。不过一到晚上要拉亮灯,他就自告奋勇。
写过信,她让几个孩子也写了要对爸爸说的话,依旧是程爱华写了一页,程爱红把她画的小叮当的画附了一张,又画了一家人捡槐花时的情景。程爱军这次多写了一个字,是爸爸好。
夸过几个孩子写得不错,樊香把信纸收到一起。想了想不放心,她让花朵儿收了起来。
第二天天还一片漆黑,樊妈妈就起来叫樊香,“该起床了!”樊香起来看看天色,估算大约是凌晨三点多钟,“妈,您叫我叫得也太早了吧,现在不过三点来钟,让我再睡一会儿!”
“不早了,我一晚上都没睡着,就怕你迟到了影响与首长的见面怎么办?这才专门看好的时间来叫你的。你起来收拾收拾,再吃点儿饭,时间不就差不多了?”
怎么都感觉妈妈比她兴奋得多,樊香真是不想起来,“妈,我昨天睡得晚,您让我再睡会吧!不然我起来了没精神,万一在给首长汇报时出错了怎么办?”
这个理由很强大,樊妈妈退让,“哎,那你快睡,再等会儿我叫你。”
“您也去睡吧,我五点半起来就来得及,东西昨晚已收拾过了,早上洗漱下吃点儿东西就行,来得及。”
樊香默默把再添个座钟、一个手表的事列入计划。这估算时间的作法太耗费人的精神了。如果不是这两样东西在这个年代难得,怕引人疑窦,她早找花朵儿换了。
可没到五点半,樊香就听到一声惊叫,那是程爱华发出来的,她忙穿上衣服过去看怎么回事。却见程爱华脸色苍白,“妈,我要死了!”
樊香过去抱住了她,“怎么了乖,妈妈在这儿!有什么事告诉我,不要说这么吓人的话!”
程爱华呜呜哭了起来,“我血流不止,这样下去肯定没命了。妈,万一我死后,每年我生日你得记着给我煮个鸡蛋,别让别人吃掉,专给我。”
程爱红也被吵醒了,揉着眼睛不知所措坐在一边。樊妈妈根本睡不着,也过来了看是怎么回事。全家唯一没被吵醒的就是程爱军了。
明明听着程爱红神清气足,怎么也不像得了重病要死的样子,樊香问:“到底怎么了?哪里流血?”
程爱华有些不好意思,声音小小地说:“我两腿间,尿尿的地方。”
樊香轻出口气,现在的女孩怎么连这一点生理知识都没有啊,不过以现在的教材,也没有什么生理卫生课,原主又没有专门去教,不知道也正常。
想笑又怕程爱华尴尬,拍拍她小脑袋,“爱华,不要怕,你这是长大了,要变成大姑娘喽。”
看着妈妈一脸轻松的样子,外婆也笑着看她,程爱华收住了眼泪,还打了个嗝,一双经泪水浸润格外润的眼睛直直望着樊香,有些不敢置信地说:“真没事?”
“妈妈怎么会骗你?女孩长大了每个月都会有一次这样的情况。”
樊妈妈也说:“傻孩子,每个女孩都要经历这个的。你肚子疼不疼?有不舒服告诉我们。”
程爱华摇摇头,想了想说:“不疼,有点酸,肚子还涨涨的。”
樊香想到原来她有一张月经带票,因为好奇有一次去供销社给换了实物,正好拿出来给爱华用。
这个月经带布料很少,形状和一般的裤头差不多,不过在裆部是一层柔软的橡胶一样的东西,裆部上下各有一个细圈,可以把卫生纸塞进去固定住。
“你稍等下啊。”樊香去取了家里最好的卫生纸过来,示范着叠了给程爱华看,“你换上这个裤头。如果纸透了就自己换上新的。”
程爱红羞得脸通红,拿了月经带看大家还在,小声说:“妈,外婆,爱红,你们先出去。”
樊香几人出来,等了一会儿才听见程爱华说好了。
樊香端了一碗红糖水给程爱华喝了,又让她漱过嘴,只当没事人一样,“那你们睡吧,记得这几天最好不要沾凉的东西。”
几个孩子没起床的时候樊香就要走了,她只好把事情都托付给妈妈。樊妈妈大包大揽,“放心吧,你们几个不全是我带大的?什么事也不会有的。再说,她们现在已经我和你那时强多了,那时候我们用的都是烧的草木灰。说起来,你的月经也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来?”
樊香没当回事,“吃不好,干得活又重,我的早不准了。”
樊妈妈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巴。
这次去省城,只有三个人,小顾开车,余下的就是樊香与严主任。
上车后樊香说:“昨夜没有睡好,我睡一会儿。”就眯上眼睛养神去了。
这让一直激动的严主任很是羡慕,同样是晚上没睡好,樊香怎么就一点不紧张呢,他现在全是见了首长怎么样的情景,想睡也睡不着。
三个多小时后,他们到了省城,从车窗户向外望去,看得出来这里是比县城繁华,最起码两三层的小楼能看到好多。有一个云中商场,大楼外面还贴了红五星及党徽的图案,看着挺气派的。
不过即使这里,人们的衣服也是黑、灰、蓝居多,就像是进入了电影里的默片时代一样。
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不再是这个样子,而是五彩缤纷该有多好啊。她的那些服装设计稿,也能一见天日,为这个世界增添更多的色彩。
又走了一小段距离,就是省革委会的院子了,里面树木林立,使里面的小楼半遮半蔽。大门两侧各挂了一个牌子,一个是云中省人民政府,一个是云中省革命委员会。
不过车在门口被拦了下来,一个穿着军装的士兵敬了个礼问:“介绍信呢?”
小顾把车窗摇下,从一边拿过介绍信递了过去,“我们是清水县革委会的,今天和严融秘书约过时间了。”
士兵看过后递过来,“你们几个人去见严秘书?”
这次是严主任答的话,他指了指樊香,“两个,我和她。”
“行,下车来做个登记。”
小顾要下车去作登记,那名士兵摆摆手,“谁进去谁来登记。”小顾只得停下。
严主任问:“要两个人都做登记吗?”
“一个就行。备注上写上是两人。”
樊香要下去,严主任拦住了她,自己去做登记。樊香听到门岗里有人拔了电话,毫不避讳地大声说:“严秘书吗?这里有清水县革委会的人找您。”
“让他们进去?好的,请稍等。”
他们又被拉到旁边一个房间检查一遍,这才被放行。小顾开着车进了院子,找个地方停下说:“我就在车里哪里也不去,等你们回来。”樊香和严主任下了车。
迎面的是一幢五层的小楼,斑驳的红砖墙带着岁月沉淀的印记,侧面墙壁上爬满了爬山虎的藤,就像披了一层绿色的毯子,给这个墙多加了几分宁静。
他们在门口已经问过要去的是四楼,到的时候,严秘书已在楼梯等着他们了,严主任忙上前一步,“严秘书,还让您出来接我们,太麻烦了。”
严秘书身材修长,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个性也温和,“你们做出了这么大贡献,首长现在还在和人谈话脱不开身,专门让我来接你们的。”
樊香想,真是个好秘书啊,把功劳都推给领导。她悄悄打量这个云中省的最高权力机关,却见这里很是简朴,只有走廊两边门上挂的牌子能看出它的地位。
客气了几句,两人被带到一个接待室先等待。在这里樊香第一次在这个时代见到了沙发。沙发面是布的,两边扶手及后靠的位置各端端正正摆着一条白色的镂空的布巾。
沙发侧面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领袖去安源的油画。沙发旁边,竟然还有一个木头盆架,上面搭着一条白色白巾。一个红色的脸盆坐落在中间位置,上边有鲜红的“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
对于礼仪,樊香也是知道的,她自然坐了三分之二的位置,两腿两脚自然并拢,双手交叠放在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