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说她边快速用黄裱纸把盐一包一斤包上,之后伸手从柜台上方横杆上挂着的一团黄纸绳中扯出来一根捆好排放在一起。
看过这些,樊香又去看了卖布那一边的货架上的衣服及鞋子。衣服准备自己做,倒是鞋,纳鞋底要时间,可以看看。鞋有皮鞋和白球鞋。皮鞋一双5.5元,白球鞋一双1.7元,她就又买了两双白球鞋、一双半长胶鞋。
接下来,樊香还买了一个脸盆,一斤糖纸上有“为人民服务”标志的水果糖、两块肥皂、一个手电筒、一斤碱面等。很快,柜台上就堆成了小山。这次出来,樊香拿了三十五元钱,这些全部结帐后,还余了八元四角。
交过钱,没想到营业员说:“大姐,除了钱,肥皂、手电筒和鞋是要工业券的。”
樊香哪有什么工业券,她摸摸口袋,故意说:“我忘带了。要不这些先不要了,下次再说。”
她对营员的付出也没白费,营业员很爽利地说:“也没多少工业券,你帮了我忙,我有多余的暂时也用不上,给你出了算了。”说着她掏出几张工业券和钱一块放进了铁皮盒子里。
这年头售货员可是金饭碗,这人虽然态度不好,但樊香发现刚才她给那人打的酱油量可是足足的,人品应该可以。从她不占便宜替自己出工业券也可以看出来。
就笑着说:“那怎么行,我买东西不能让你再吃亏。不然这样吧,这斤面粉送给你。”她从竹篓里拿出了袋一斤装的面粉打开。
营业员眼睛一下都亮了,“这得是特供面吧,啧啧,看这细腻的样子。”赞叹一番,她依依不舍地把面推了过来,“这么好的面,我可不能要。”
樊香把面向她手里一塞,“这也是我感谢你的,大老远过来买一次东西不容易,不然我下次还得跑一趟。”
看樊香诚心,营业员高兴地收了面,细心地放在柜台下面一个纸袋里,更多了几分亲热,轻声说:“工业券你也不用给我了。我叫刘新珍,叫我名字就成。对了,店里有些碎布,不要布票,你要不要?”
还有这好事,樊香自然要,小刘让她把自行车推进柜台里放好,带着她进了店后面,指着麻袋里装的布,有些得意地说:“这不对外卖,不是咱两个投机,我也不会告诉你,一般过来都被人哄抢完了,你挑一些吧。”
第7章 王老师
樊香过去一看,里面的布有棉布有涤轮有的确良,颜色也多种多样,还有不少碎花布。不过说是碎布,有些有两三尺长,小的也有半个鞋底大小,就是布织得不好,有些跳线或重线,有些是花纹有问题。
现在连最高首长的衣服还打着补丁呢,这些小瑕疵根本不算什么,完全不影响使用。并且,不要布票不说,这些布头还便宜,只有正常布价格十分之一,跟白送差不多,樊香就干脆挑了一包。
她也知道分寸,人家让过来挑已是情义,也没要太多,加起来也就□□尺那样,就这已够一个人一年的份额了。看刘新珍满意的笑脸,知道没过分。投桃报李,她告诉对方,“这真是承你情了,下次我过来帮你带些鸡蛋,自家鸡下的。”
刘新珍眼前一亮,轻声说:“除了鸡蛋,还有这样好的面,也帮我带些,我出高价买,给家里孩子老人吃。下次你买什么商店里没有的东西,只管告诉我,我替你想办法。””
第一次相交,能结识商店里的人就是收获,樊香也没多说什么,答应如果有的话就带过来。
出来后她把东西装到自行车座后带的竹篓里,把布放在最上面,满满的一篓。刘新珍又拿了根草绳帮她捆好。正准备走,那个看布的戴眼镜妇女叫住了她。
妇女有些赧然,扶了扶眼镜,结果眼睛一下被竹篓里的东西吸引住了,让樊香和她到一边说话。
两人出了商店,她说:“我看你这布挺好的,不知道你这篓里的布从哪里买的?我想给孩子买些细布做条裤头,都没太满意的。”
看来这中年妇女家里条件真是不错,这时候大部分人连外衣都不能保证,她竟然还要买细布做裤头。
樊香打量她一眼,发现她戴一付黑框眼镜,穿着一双黑色皮棉鞋,身穿灰色四个兜的中山服,除了军装,这是这时候最时髦的衣服了。其中一个兜里还插着一个钢笔,显得更是与一般人不同。
樊香笑笑没说话。
中年妇女飞快扫视四周一眼,见没人注意,也不叫同志了,“大妹子,能不能把你的布匀给我,我拿工业券跟你换。”
商店里不隔音,大概她也听见小刘营业员说的话了,知道樊香没带工业券。
樊香有些吃不准,她记得看的书中是不允许自由买卖,说那叫投机倒把,走资本主义道路,如果她给女人布换工业券,那算什么。
在这个时代,一切还是要谨慎为上,想了想她说:“同志,你别说了,布我是不会卖的,我是坚定走社会主义道路,反对走资本主义的。”
女人哈哈笑了起来,“你这位同志哟,思想觉悟还挺高。你又不以此谋利,这叫什么走资本主义道路。这样吧,你可以把布卖给商店,我再买出来不就行了。”
这样也行?樊香真是推着车回了商店,七尺蓝色细棉布,头发半白的营业员说是质量上好,商店收每尺三毛五,共得了两元一角五分。还让她有布就卖过来,有多少收多少。
那个女人转头就买了出来,却是一尺四毛,还加上布票。
买过之后她对樊香说:“这位同志,这下你放心了吧。这年代织毛衣比做衣服难度可高多了,听见你说会织毛衣,那你是不是也会做衣服?”
樊香点点头。
“那你能不能帮我做件衣服?原来我孩子的衣服,就像你说的做得不合身,胳膊不好抬,过一段腋下部位就开线扯个洞。放心,我是清水县一中的老师,姓王,你叫我王老师就行,家就在这附近。”
樊香本来不想做,想在县城里再多转转,了解下情况,听到对方说是老师,她有些心动。为了保险,她还友好地和刘新珍大声告别,说去王老师家了。
看来王老师所说并不虚,刘新珍高兴地冲她挥挥手告别。
王老师家在书店后面的一条巷子里。家里正屋是四间的砖盖瓦房,东侧是两间厢房。院子不比樊香家院子大,但靠墙有一口井,这可比樊香要到村子里挑水方便多了。
进屋是一间堂屋,上面挂着一幅《沁园春.雪》词里的大字,字意洒脱,墨色淋漓。虽然同是与领袖有关,但看着比原主家雅致多了。
大字下面是一个长案几,上面放着一台红灯牌收音机。打量了一下王老师家时的布置,樊香心里更加确定,怪不得不在乎地买了她卖的布,这家可和一般人家不同。
“陈默,陈桦,出来量下尺寸。”王老师叫道。
两个孩子从正屋最西侧房间出来,男孩大概有十二三岁,女孩和程爱军差不多,两人好奇地看了樊香一眼,有礼貌地还叫了声阿姨好,看起来就是好教养。
“两个孩子真有礼貌。”樊香夸道。
“这是你刚来,他们还没原形毕露呢。”王老师笑道。
寒暄几句,樊香问:“都做什么衣服?”
“你的那块细棉布,给两个孩子各做条内裤。我还买了一块军绿色的涤卡布,再各做一个上衣吧。”
做衣服樊香熟,别说原主的记忆,她原来做防护服也是要合体才行。拿着王老师给的直尺,很快就量好了尺寸,沿着粉笔在布上画的线,又剪了出来。
看她这么利落,王老师带着赞赏问,“你会用缝纫机不?”
樊香当然会,原主婆婆家里就有一台缝纫机,家里大大小小的衣服原来多是她做的。
王老师又推推眼镜,“那太好了。我家刚买了个缝纫机,我还不大会用,也就刚能走个直线。”
要过年了,每年都会或多或少做件衣服,县城的裁缝社里活计都干不完,并且做的衣服也不是很合适。
最主要的是,这年代连最高领袖接见外宾穿的衣服还带补丁,家家面料紧张,很少小孩穿裤头的。但孩子的重要部位也需要保护,裤头必不可少,还得是细棉布才好,柔软舒适。人多口杂,怕被人说是小资思想,她这才不愿意去外面找裁缝铺做内衣。
王老师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去买块布就遇上个会做衣服的。要知道,这年头很少有自己在外做衣服做得好的,原来的裁缝铺划入了缝纫社,集体为大家做衣。
樊香先做的两件仿制军服上衣,做完后她告诉王老师,每件衣服她都余的有尺寸,如果孩子长大了,可以把余下的尺寸放下,不耽误孩子继续穿。
王老师很高兴,只夸她想得周到。叫了两个小孩一试,正合适,都乐得不行。陈默还从屋里拿了个土黄色的帆布皮带往腰里一扎,一手掐腰,一手拿个玩具枪,神气活现地顶着妹妹的脑袋,“你这个坏蛋,缴枪不杀!”
陈桦被一下推倒了,也不甘示弱,用她的生化武器——眼泪开始反抗,“唔唔!我是革命小将,你才是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