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等你的爱人。”宁川说。
Sarah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很久,忽而失笑,脸上徒增了几分被揭穿心事的落寞。她晃了晃手中的高脚杯,里面柠黄色的液体轻轻摇动,灯光下,那酒显得晶莹剔透,泛着醉人的光。
“其实我和我未婚夫第一次相遇,就是在这家酒吧。他是这里的调酒师,当时我就坐在你现在的位置上,我们是一见钟情。很奇怪,明明是两个完全陌生的人,却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能够天南海北地聊,就像找到了彼此灵魂缺失的另一半。”
“认识的第二天,我们就确认了恋爱关系,之后我每天会来这里,看他调酒,等他下班。”
“在一起的一百天,他向我求婚了,也是在这个位置上,他在酒杯里藏了一枚戒指。”
说到这里,她恍惚地笑了笑,神情既甜腻,又失落。
“但很可惜,他死在了我们婚礼前夕。车祸。”
“那天我依然在这里等他,却再也没有等到他。”
她看向酒吧外,隔着玻璃窗,深夜的大街空荡荡,只剩偶有的几辆汽车和行人经过。可在她的眼睛里,却仿佛倒映着某个熟悉的人影,那人依然含着阳光的笑,从外面走到吧台,亲昵地揉揉她的发顶,双手肘撑在吧台上,弯腰给她一个由上至下的吻,对她说,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姑娘。
“他明明已经走了很久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还在我身边。就好像……我总觉得,有一天,他还会从那扇门进来,对我笑。”
Sarah淡淡地说,神情也是淡淡的,眼底却有悲伤蔓延,像海水绵延至海岸,无声,沉默,缓缓将人吞噬。
“嗯,很可惜。”宁川静静说。
Sarah是个很理性坚强的女人,并没有让自己的情绪展露太久。过往三年,她一直如此,哪怕在爱人葬礼当天,她也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悲伤,没有如同所有人想的那样,趴在爱人的棺木前痛哭欲绝。
这并不代表她不难过,相反,她已经难过到麻木,她只是觉得,不想在见他的最后一面的时候,自己哭得太难看,这样他见了,也会不开心吧。
于是她一直压抑着,一直等待着那个再也不可能回来的人,只有在某些夜深无人的时刻,她才会独自抱头痛哭。
Sarah很快调整好情绪,对宁川举了举自己手里的高脚杯,问他:
“你知道Margarita背后的故事吗?”
她用吸管汲了一口,那酒的滋味酸酸甜甜,久尝又带着少许不易察觉的咸,在味蕾上久久不散。
“调制出这款鸡尾酒的调酒师叫做Jean Durasa。1926年的时候,他在墨西哥与Margarita相恋,很不幸的是,他们在一次野外打猎时,Margarita中了流弹,最后倒在Jean Durasa的怀中,永远离开了。这款酒取名为‘Margarita’,也是为了纪念Jean Durasa已故的恋人。”
“是个很悲伤的故事。”宁川用听不出情绪的语调说。
“所以啊,这款酒的主调是酸甜的,但当你细细品尝的时候,会尝到有些不易察觉的咸味。甜是他们相爱时的美好回忆,柠檬的酸代表心中的酸楚,咸味则是怀念的眼泪。”她垂下眼眸,轻声说,“我很喜欢这个味道。”
“用短暂的时光相遇,再倾尽一生去怀念吗……”宁川看向那杯名为“Margarita”的鸡尾酒,声音很低。
“如果你早知道恋人有天会死在自己怀里,你还会选择开始这段感情吗?”
Sarah古怪地看他一眼,毫无疑问地:“当然。”
“为什么?”
“人明知道自己有一天会死,还是会努力地活着不是吗?”
宁川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松怔了几秒,回过神来,唇边牵起浅浅的弧度:
“……不错的答案。”
他看向她:
“如果今天是你生命里的最后一天,你有许下三个愿望的机会,你会想要什么愿望?”
Sarah笑了:“三个太多啦,我只有一个愿望。”
“再见他一面?”宁川问。
女人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惊讶:“你实话跟我说,你该不会真的有读心术吧?”
宁川耸耸肩。
“跟你聊天很愉快,谢谢你。”Sarah起身,提起自己的包包,正想去趟洗手间,眼尾朝舞池瞄了一眼,又微弯下腰小声对他说,“快去哄哄你的女孩吧,她一直看着我们,表情像想把我们生吞活剥。”
“哎,哎,你别挡着我,他们在干嘛呢!”南枫和艾玛在舞池里,艾玛在她面前跳舞,无意挡住她的视线,被南枫挥开,“都聊了好久了!”
艾玛看了眼,扯着南枫继续跳:“哎呀别管他啦,他只是在工作而已。”
“工作?”
Sarah从洗手间出来,刚刚在吧台前和她聊天的男人已经不在了,她走向前台,正准备掏出钱包结款,却不知道从酒吧的哪个角落传来清脆的响指声,荡开喧闹的人群舞曲,像水滴入湖。
突然,酒吧里所有的人幻影般消失,一切,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晚上。
玻璃门被一只手轻轻推开,男生阳光的笑脸闯入她的世界。
手里的钱包无力滑落,积攒了上千个日夜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决堤——
Sarah不顾一切地朝那个男生跑去,紧紧抱住他。
男生温柔地与她相拥,在她的额间落上一吻:
“对不起,久等啦。”
南枫再次朝吧台望去的时候,宁川已经不在了。她四处张望,试图寻找那个黑发男人的身影,却徒劳无功。
有个从她跳舞开始就一直默默关注她的男生走上前,问:
“那个……方便给我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南枫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回答,只感觉有人搂住了她的肩膀,往自己怀中一带,像宣告某种强势的占有——
她怔怔抬头,看见那人半张脸落在浮光掠影里,眸色清黑,面容清峻沉然:
“抱歉,她不是很方便。”
作者有话要说: 川川:男友之魂觉醒5%
第40章 第四十根羽毛
“这位先生, 你刚刚不是还跟别的女士聊得很开心吗?这会儿怎么想起我啦?”南枫挑了挑眉, 心情不太愉悦地看向面前的人。
“她只是我的服务对象。”宁川说。
“鬼才信你, 你这只香烤猪蹄子招蜂引蝶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醋劲大发的南枫女士根本不想听他此刻说的话。她万般遗憾地扭头在舞池里寻找刚刚被赶跑的男生,叹息道:“哎……还没看清脸呢,好像长得挺帅的, 可惜了……”
宁川早已习惯了南枫拙劣的把戏伎俩,倒也不和她一般计较,只是顺着她的话淡笑回道:“那要不我再去把人给你找回来?”
南枫哼哼,斜他一眼, 不服输地:“好啊。”
他瞧她半会儿, 黑眸清亮如泽, 弯了弯唇角说:“你想的美。”
她忽而心底一触, 微仰头看向他, 他也在看自己, 眼底星光熠熠的, 与她的视线交汇。
嗯……他这句想的美……意思好像有点儿多啊。
还是说又是她想多了?
南枫抿了抿唇,突然感觉有些紧张, 鼓起勇气试探地问:“刚刚……你是以什么身份给我赶桃花?”
“你说……”
宁川刚开口,却被舞池音响猛烈炸开的摇滚乐吞噬了后面的声音。
换了一身亮片露腰小裙装的艾玛再度跳上高台,带着帽子和白色手套,激昂澎湃的声音透过她手里的麦克风传递至四面八方——
“还有5分钟今年即将过去,再这最后的时间里,我将献上Michael Jackson的《billie jean》!请大家举起你们的双手,跟我一起嗨!”
宁川:“……”
经典的音乐声响起, 艾玛在高台上纵情劲歌热舞,配乐轰天响,配合着人潮一浪接一浪尖叫,南枫喊破了喉咙宁川也只能看见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听不清任何声音。
人群全都蜂蛹至舞池,开始了年终最后盛典的妖魔大乱舞。
南枫被狂舞的人群推了一把,宁川背后被人撞了一下,两人同时像对方倾去,前身踉踉跄跄地贴在一起,变成了面对面拥抱的姿势。
而很不凑巧的是,南枫身后的男人正跳得入迷,销魂一抬臀,撞到宁川的手,硬生生地将宁川的手拍在了她的屁.股上。
宁川:“……”
正在跳舞的男人丝毫没察觉他一手造成的骚操作,沉溺在自己的精彩演出中,奋力摇摆着自己的腰部和臀部,贴着宁川的手扭来扭去,导致他的手也被迫在女孩的臀上揉搓了几下……
南枫:“……”
宁川:“……”
呃……手感很好……很柔软……很有弹性……
不对!
他可是清正廉明心如明镜恪尽职守的死神!
怎么能在心里面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行!
宁川努力把手从人群的缝隙中抽出,握住南枫的肩膀,试图把两人的距离分开一些,谁知南枫背后那位舞王大哥,还没有放弃他精彩绝伦的表演,开始了芭蕾舞者般极致的鞭转,一挥手,将南枫狠狠地推进了他怀里——
女孩身前的两团软肉像被压扁的气球一样撞在他的胸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