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悄摇头:“可是我们俩,只有你在轮回呀,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傅礼臻转过头看着她,两张脸贴的极近,呼吸交错。
“悄悄,也许在你变成毓宁公主之前,我们还有上一个轮回呢?”
一道闪电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雷声史无前例地爆响,傅礼臻的瞳孔急剧缩小。
悄悄就这样在他眼前,瞬间消失了。
电脑里的声音还在响,但是傅礼臻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做了那样的推测之后,好像遭了天谴。
悄悄,没了。
第43章
“妈, 还是打不通。”
傅乐臻举着手机看向林玉,摇摇头。
“啪!”林玉一巴掌拍在桌上,拧起眉头:“到底又跑到哪里去了, 没道理早上出门, 到下午了还不回来啊。”
她从一堆购物袋里捞出来两只提上:“走,我们去看看。”
只可惜无论是傅礼臻的房子还是画廊,都没有找到人。
傅乐臻忐忑地跟在林玉身后:“妈, 哥不爱出门的吧……”
林玉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他的狗还在,可能是出去做什么事情了,我们晚上再来看看。”
天机馆。
馆主何半仙捋着山羊胡, 一脸凝重。
傅礼臻坐在他面前的位置上,半垂着眼睑, 眼中幽暗。
何半仙闭上眼睛, 手指不停掐算,最后一脸灰白地摇摇头:“老道法力浅薄, 此等天机已超出老道能力范围, 实在是……哎。”
他小心地看了傅礼臻一眼,又伸出手掐算一番,道:“不过嘛,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老道可以招灵, 倒是让她上我之身,与你会面。”
“只是此法伤身,老道不敢多用啊, 折寿。”
“不过看在小兄弟你如此焦急的份上,老道便勉力一为。不过此法需要金沙银血,雪山活蛆与火山蚕冰,这材料费用得不少啊。”
傅礼臻抬头,一双眼黑的连眼白也要消失了,死气沉沉:“真的吗?”
他这样的神色,分明就像在说“你想死吗”,何半仙心里一凉,方才开始仔细思索傅礼臻刚才说的话。
做他们这一行的,在某一方面也信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何半仙家中请的佛像一年到头香火一瞬都不曾断过,且每日出门前必行大礼借光。
尽管他做的是胡诌的营生。
莫非真有此事……那面前坐的这位,可比他要灵啊。
这钱赚不得。
他端正了态度,让小童将桌上的茶盏撤掉,重新点香上茶,正色道:“小兄弟,老道无能,但椒县有个因果寺,我们这行里传着,那位最深,你可以去看看。”
他笑得脸都僵了,对方才给了反应:“椒县,在哪里?”
“在O市,不远,自己开车过去四个多小时也就到了。”
“你带我过去。”
何半仙想要拒绝,他还要做生意呢,最近生意越来越不景气……
“给你钱,很多钱。”
何半仙看了他一眼立刻被他死水一般的眼睛怵到,慌忙移开眼,他咬咬牙:“行吧,我开车送你去。”
“现在走。”
“行!”
不过走之前,傅礼臻把家属也接过来了,体积已经不小了的包子馒头安静地匍匐在傅礼臻身边,一点也不闹。
晚上过去发现连狗也不见了的林玉急疯了,调取了小区门口的监控发现他带着狗上了一辆陌生的轿车,立刻记录下车牌号去查,发现这辆车在五点左右驶上开往O市方向的高速,已经出去三个多小时了。
再查车主,居然是个开算命馆给人小孩儿起名偶尔骗人的神棍!林玉觉得自家傻儿子肯定是给人骗了,心急火燎地要警方过去把人控制起来。
等警方展开行动,那边又说车辆已经下了高速,一时间查不出来去了哪里,林玉整个人高度紧张,身板绷得笔直。
警方安抚她:“您的儿子已经是成年了,你不用这么着急,根据我们多年来办案经验,能够允许他带着四只狗一起走的,不会是能沾血的恶人。”
但是林玉担心惯了,现在又完全联系不上他,怎么能安心呢。
这边十万火急连警方都出动了,傅礼臻这边却已经到了因果寺门口。
晚上十点,寺里一点亮光也没有。
似乎已经睡下了。
何半仙劝他:“小兄弟,太晚了,咱们还是明天来吧。”
傅礼臻就像没听到,牵着狗借着车灯光去敲门,大约敲了有三分钟,门开了。
开门的是个眉发皆白的老人,极矮,只到傅礼臻腰部。
两人的视线对上,老人侧身:“请进。”
傅礼臻道谢,一脚跨过门槛,馒头包子们往前一跃,轻松跨过。
在门关上之前,何半仙朝他喊:“我就在这车里等你啊,要是我睡着了你出来拍个车门把我叫醒就好——”
屋里点的还是蜡烛,灯芯只留短短的一茬,非常昏暗。
老人请傅礼臻在自制的简陋木桌前坐下,没有香没有茶,没有任何仪式,没有自称的法号,苍老的声音里带着能让人冷静下来的力量。
和蔼地像个普通的老头。
“遇到烦心事了?”
傅礼臻点头:“和我在一起很久很久的人消失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分外平静,脸上也不见悲伤。
老人问:“怎么了?”
“她不是人。”
老人温和地看着他,眼里没有惊愕,也没有好奇,就只是普普通通地看着他,仿佛他谈论的是今天的天气。
“最开始我听不到她的声音,然后能听到她的声音但是看不到她,再到能看到她但碰不到她,后来能碰到了……再后来我们说了一些话,打雷了,她不见了。”
傅礼臻眼里满是迷茫:“您见过这样的事吗?”
老人没有立刻回答他,因为他还没有说完。
“您有办法把她找回来吗?”
烛光跳动了一下,老头微笑:“我没有见过你说的这样的事情,我相信除了你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见过。”
傅礼臻看着他:“您想说什么,这些都是我的幻觉?”
老人好脾气地摇摇头:“既然只有你见过,那么问题就必然出在你身上,答案,也只有你自己知道。”
老人的语气很怅惘:“比如说我,我经常梦见自己被固定在一个地方不能动,四周是无数巨大的叶子,那里风很大,能够把那些叶子吹倒,也把我吹倒。”
天上雷鸣滚滚,傅礼臻神色一紧,老人却浑然不觉。
“有时候又下雨,每一次下雨,我都感觉雨水将我也贯穿了。”
雷声愈大,似乎就在头顶等待劈下。
老人笑了:“我感觉我原来应该是一棵草。”
等在门外的何半仙颤抖着躲在车里,听着雷声一道接着一道炸响,他心里念着阿弥陀佛,愈发认定这个老头是真仙了。
“你听,每次我说这个,那些雷就仿佛要落在我身上,不过它们从来劈不到我身上。”
“所以你要找的那个人她消失了,跟你们说了什么没有关系,也许只是时机到了。”
“但这时机是怎么产生的,时机到了之后又会发生什么?”
老人真的是很老了,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这是你遭遇的,别人不知道就更不能理解,所以要在自己身上找答案,这个答案可以追溯到最早以前……”
“就比如我觉得我原来是一棵草,你原来是什么呢?”
天雷又开始乱响,轰隆隆的。
老人说的话,与他之前的推测有共通之处。
也许知道自己原来是什么,就能解开所有的疑团。
这个时候他找不到悄悄,也没有办法去找悄悄,只能做自己能做的事情,然后等她回来。
悄悄说过只要她还在,她就会自己回来的。
傅礼臻的心真的平静了下来,他站起来,老人微笑着送他出门,在即将跨出门槛的时候,他开口:“也许您原来真的是一棵草。”
老人爽朗大笑,托了跑在最后的豆沙一把,将门关上。
何半仙开着车刚上国道就被一群交警拦住了,他原本以为是查酒驾毒驾和无证的,谁想他刚放下车窗,就被暴力压在了位置上,那个交警的身手简直跟武警一样了得,一手摁着他一手拔了车钥匙,然后把他从车里拽了出来。
一边还掏出手机说什么“解救成功”,何半仙心想难道是自己骗钱的事情暴露了?那也不能啊,他骗得不多,一趟也就几千块钱,而且还是人家心甘情愿掏的钱!不能怨他啊!
四只狗受了惊,在车厢里喊叫起来,傅礼臻弯腰安抚了它们一下,把它们留在车上,自己下了车。
“同志,你没有受伤吧?”
被反手拷着按在车头的何半仙委屈地直嚎:“受伤的是我好吗?!”
傅礼臻蹙眉:“你们为什么抓他,他只是送我来一个地方找人而已。”
忙活了一晚上的警察:“……你说什么?”
“我要去椒县找人,他送我去,我给他钱。”傅礼臻耐着性子又解释了一遍。
按着何半仙的警察松了点力道,有点儿懵:“你不是算命的吗,怎么还搞上出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