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有什么事情在不知不觉间变了,或许又有什么东西在无声无息时潜滋暗长了。
第十七章 吃醋
徐桤安回到家中,沉郁的气氛从他进门的那一刻起就传遍全身。这是他居住了二十几年的家啊,家里没有了爷爷的身影,都是他的罪过啊。
母亲对他总是很宽容的,把他当作小孩子一样,嘘寒问暖,照顾周全,眼里都是殷切的担忧与关怀。父亲就不一样了,虽然他有着儒雅的书生气,但对他总是严肃的。
为人父母,都不愿揭开他内心的伤痛。
他终于忍不住想起了陆天瑜,那个柔弱的女子,比他坚强百倍的人。一个二十四岁的女子,那个在寒冬飘雨的机场里,长发飘飘的孤傲背影,传给了他点点力量的人。他想起初见她时,她决绝的模样。她可以在异乡他国独自对抗着两个男人,她可以年纪轻轻依靠自己开创了一家咖啡馆,她可以高冷地毫无芥蒂旧事不提地参加前男友的婚礼......一个二十四岁的女子,本该是初经世事的年龄,她却如此成熟能干。那个年纪的他,在干些什么呢?在花天酒地,尽享人间美好吧。
大年初一,他打了电话给她。
“天瑜,是我。”他淡淡地说。
“我知道是你。”
“你在哪里?”他问。
“还能在哪,自然是在房间里。”
“吴桐呢?回去了吗?”
她和他说过,她会和吴桐一起过年。
“对。”她接着问:“你什么时候过来?”
“怎么?这么快就想我了?几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稍稍开怀,调戏着从不轻易开玩笑地的她,他不禁想象,她是否也如其他女孩一样,听到他直白的指露她的心声时,害羞的面红耳赤?又或是会带着轻微怒气地质问他?
她说:“对,很想你,希望你早点来陪我。虽然我早已习惯一个人承担生活的所有麻烦,习惯面对空荡的房间,但是如果你在我身边,我会觉得很幸福……”
或许因为习惯,所以寂寞。
他说:“后天我就来陪你。”
徐桤安忽然想起了秦玦,那个外表冰冷的男子,那个眼里对天瑜有着深情的男子。
他问:“你室友呢?”
“秦玦呀……他现在应该在家里吧。”
“天瑜……”他欲言又止,他很想让她离身边那危险的人物远点,但他始终说不出口,他有什么说出口的理由?凭着他那毫无根据的猜测?
秦玦对于他来说是危险的,可对于天瑜来说不是。
或许,只是他想多了而已。
“什么事?你说,我听着呢。”陆天瑜问。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要是我们住在一起,我就有很多时间陪你了。”
她沉默了一小会儿说,“你要是不嫌弃我的房间有点小,可以搬来和我一起住……”
他笑了起来说:“陆天瑜,没想到你这么不矜持……”
“呃......我不矜持?古代《高唐赋》就曾说,妾在巫山之阴,高山之阻,日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古代有一首诗,你听着,托买吴绫束,何须问短长,妾身君抱惯,尺寸细思量……这些都只是含蓄的男欢女爱,自古就有的,所以在有些事情上不必故作矜持,要学学古人。况且我只是不忍心你日思夜思,漂流在外。让你和我一同居住,又不是请你同床,怎么就不矜持了?难不成……你还是处男?”
他本想好好地寻一下她的乐子,结果她就引经据典,还要侮辱他三十年白过的人生,他连她到底说了什么都没有听懂,隐隐约约感觉是些污句子,他心服口服败在了她学霸的三言两语中,笑着吼道:“说什么呢?你等着,到时候我来好好告诉你答案!”
时间过的很快,徐桤安回到了有她的城市,伴随着元宵佳节的过去,在学生“过完了三十来天短暂寒假”的哀声怨气中,迎来了许多人相聚的时刻。
乐帘从老家回来了,带了几个她的朋友,来到了他的“昼夜”,乐帘是他的贵宾,因为她是陆天瑜的朋友。
乐帘他们没有玩多久,晚上十一点,乐帘跑到他身边结账,他笑着说,“你来给我捧场的,如果我还收你的钱,那我岂不是无良商人?”
乐帘也笑了笑说:“那我就不客气啦。”她随意地说了句:“你这儿音响不错,天瑜那么爱唱歌的人肯定经常来吧。”
陆天瑜爱唱歌?他可不知道,她只是在他开业的那天来找过他,不怪她,他们相识不久,她工作也很辛苦。
他问:“你这次怎么没把吴桐带来?”
以前每次见到她,都和吴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吴桐和你家天瑜走的近些,他要来,肯定也是你家天瑜给你带来捧场的。”
这话他听的有些奇怪,她这是在抱怨吴桐对天瑜比对她好?还是另有深意?
他礼貌性地转移话题说,“在家怎么样?”
“还行,但肯定是不如你们家天瑜过得潇洒的,听说过年的时候,她和吴桐在秦玦的爷爷那里领了一个好大的红包呢。”她笑着,尽是开心的模样。
他感到疑惑,什么叫做她和吴桐在秦玦的爷爷那里领了一个好大的红包?
“你说什么?”徐桤安问。
“天瑜和吴桐在秦玦的家里过年难道你不知道吗?”乐帘反问。
一种愤怒感油然而生,他想起了曾经武夕的欺骗,一种怅然若失的恐慌感燃烧了起来。
他压制住内心焦躁不安的波澜,笑着答复说:“还以为你说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呢,刚才太吵了没有听清楚。”
乐帘走后,他交代了店里的伙计两声,便迫不及待地去找了陆天瑜,他要问清楚,她为什么拒绝他这个做男朋友的邀请,而去秦玦的家里过年?她为什么欺骗她说,只是和吴桐一起?她为什么事后都不告诉他一声?
还是在她心里,他可有可无,比不上秦玦在她心里的分量?
“冷静。”他说。“要心平气和地问。”
他将车停在她楼下,已经晚上十二点了,到处都很寂静,他穿过昏暗的楼道,匆匆地敲响了门。
也许她睡了,也许他明天来会更好。
他深呼吸一口幽暗楼道里的空气,门开了,给他开门的是秦玦。
他进屋,朝陆天瑜的卧室走去,准备去敲门。
秦玦说:“她已经睡了。”
不知道为什么,秦玦一句话就勾起了他努力平复下来的怒火,他冷哼一声:“我知道!”
他固执地敲开陆天瑜的门,她头发因为睡过而稍微凌乱,她的脸色因为被吵醒而略显疲惫。
她疑惑地问她:“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他拉着陆天瑜的手腕进了房间,反手关上了房间的门,说:“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打算一直骗我?”
“我怎么骗你了?”她两眼望着他,眼中浮华三千,尽是不解与委屈。
没等他质问,她说:“你说的是过年的事吧,我可以解释的,桤安。”
她的淡然让他忽然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轻轻的一句话,就让他再也无法质问她,他放开被他握得通红的手,等着她的解释。
她说:“吴桐师兄没有亲人……我又不回家,所以我们就商量好一起过年,但是秦玦约了他,他答应了,但没对我说,所以我只能和他一起去秦玦家,我就在秦玦家吃了两顿饭,仅此而已。我没答应去你家,是因为我们刚刚确定关系,相互了解的还不够,感情没有到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地步,我怕你的爸爸妈妈没有这么快接受我,我也还没有做好准备不顾一切与你在一起。”
他完全冷静了下来,只留下懊悔,他在心底责怪自己三十岁了还毫无长进,只会冲动。
今天,他不知道为什么,就像被什么冲昏了头脑一般,只想立刻跑来见她,问个究竟。
“对不起……天瑜,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怎么因为这点小事就这样了。”
他苦恼的样子陆天瑜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说:“没关系,桤安,我理解你,换做是我,我也会不好受的。”
……
第十八章 照片
到了开学的日子,武阳央求好久,苏幕辙才答应送她去学校报到。
她站在校园的卷闸门外,扯紧了身上的羽绒服,伸出袖子里冻得发红的手,挥舞着对苏幕辙说:“幕辙哥,周五来接我吗?”
苏幕辙按了一下开关,摇起了车窗,没有回复她,直接扬长而去,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苏幕辙今天原本要外出写生的,他手起笔落,就会有天堂,他带来的天堂里,不止有纯洁的白色,他画着五彩斑斓的泡影,拯救各色的人生。
武阳大步走进教室。
她是学服装设计的,教室人很多,可能是一个寒假的时间,让那些学渣忘却了他们的本质,他们重燃了他们年少时的斗志。
她今天特地早到了十五分钟,可恨,她堂堂学霸竟然没有占到前排的座位。
她只能坐在后排,平时只知道卖弄风骚的张显露也来了,还对着她招手,她就趁机坐在了张显露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