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呸,这对于女人来说算哪门子的优点。
殷奶奶摇了摇杜元茗的胳膊,忽然道:“你是谁?”
杜元茗看向奶奶,发现她似乎清醒过来。
殷奶奶拖过杜元茗的左手,一下一下的摸着她的手背,眼睛却粘在她的脸上不下来。
杜元茗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奶奶。
虽然她不是殷冬明的亲生女儿,奶奶却是一直当她是亲孙女的。
殷奶奶看呀看,眼睛舍不得挪开,最后有些紧张地问道:“你是....你是...你是我的小圆儿吗?”
杜元茗把奶奶瘦的只有皮包骨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侧,笑道:“是我呀,奶....”
奶奶满是皱纹的脸瞬间笑成一朵儿花,说道:“竟然是小圆,是小圆....真的是小圆....”
杜元茗的眼眶充满了液体,在里面打转,点头道:“就是小圆哇!”
习惯性遗忘过去,摒弃不愉快回忆的杜元茗,早已变成性格淡漠的杜元茗,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了一次生存机会的杜元茗,终究是,又找到了对于她来说重要的东西。
原来生活并非全是无味和乏陈,总会在不经意间,发现能让自己心流缓缓流动的东西。
殷奶奶不识字的,她只会写自己的名字,连自己的姓也写得不是很顺溜,而后面“东芝”两个字,会偶尔写给念小学的杜元茗看。
她还谈及自己孙女的名字,道:“元旦的元,跟方圆的圆,不是一个意思嘛,都是团团圆圆呀!”
所以,在殷奶奶的眼里,杜元茗是团团圆圆里面的“小圆”。
那时的奶奶还很健朗,身体挺好的。
老家里有自家的田地,因为她一个老人家做不过来,多余的都租给村子里别的人家,自己留了两亩地种菜。
殷冬明是村子里的明星人物,研究生毕业,念建筑,后来挣了很多钱。
人人都说殷奶奶生了个特别的出息的儿子。
殷奶奶自然是万分地开心和骄傲的。
她早上总是起的很早,挑一旦肥去田地,傍晚又会带着杜元茗去菜地里剪菜,青菜完全是自给自足的。
这也造成了一个让那时的杜元茗十分不满的情况,午饭的饭桌上,永远都是菜园里采下的蔬菜。
除了茄子就是青椒,除了青椒就是豆角,除了豆角就是白菜。
偶尔要是做个肉菜,那也必定是将肥肉拿去炒,然后加水加土豆煮成汤。
晚餐一定是面条,如果晚上没吃完,又会做成第二天的早餐。
杜元茗就跟在奶奶的屁股后面,跟她吵:“奶!每天都吃一样的东西!奶!能不能换呀!奶,你怎么这么讨厌啊!”
殷奶奶乐呵呵地,要么继续做自己的事情,要么回道:“行啊,今晚炒米粉,行不?”
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男女进展慢的小伙伴看过来,这篇文,主要是男女情感上对抗的关系,往后的每一次见面都是暗藏的交锋。啊嘿嘿,不会有狗血(作者不写狗血),但是也不虐,就是焦灼,作者抓心挠肺地要让他们睡,但是他们就是不听话哈哈哈。这里是一步一步,再一步,慢慢地才会到最后的非你不可的地步。
☆、痴呆
殷奶奶知道自己的住处,二人在路边等了二十来分钟终于等到出租车。
她的住处离这里并不算远,十五分钟的车程,步行的话,估计也就三四十分钟。
这是一处年代久远的窄巷,两边的房子构造还是简单的两层式。
每户在一楼都带着小院,然而堆砌起来的石砖围墙,上面布满了滑腻的青苔。
殷奶奶从脖子上掏出一条棉线绳子,上面挂着几个老式的钥匙。
正在她打开小院门口的铁栏杆的时候,隔壁的旁边吱呀一声,走出一位穿着深蓝色粗布马褂的爷爷。
他快步两步过来,喊道:“他奶,你跑到哪里去了?真是急死人了!”
殷奶奶爽朗地笑道:“我也不知道哇,溜达到外边去了,还碰到我的小圆啦!”
她拖过元茗的手,向她介绍这是陈师傅,是一个村里面的老邻居。
等殷奶奶去烧水泡茶的时候,陈师傅同杜元茗问道:“小圆呀,你知道你....那个唉....瞧我吞吞吐吐的,你知道殷东明的消息不?当然啦,我知道你妈跟他离婚了...这事儿村里人都知道。”
杜元茗诧异,道:“殷叔叔没有回来过吗?那你们是怎么搬到这边来的?”
离婚后,万宝玲嘴里偶尔也会挂上前夫的名字,不过多半不是好话。
杜元茗通常也是左耳进右耳出,他们之间摩擦的事情,她早就习惯了没听见也没看见。
但是有一点肯定的是,万宝玲之后绝不关心殷冬明的去处,她恨不得从没认识过这个人。
陈师傅年纪跟殷奶奶差不多,六十出头的样子,身子看起来很不错。
陈师傅道:“这要说道三年前了。东明那孩子,说这边有便宜的房子,虽然有点旧,但好歹是城里不是?还说,要是旧城区改造,这边也许还能分到拆迁款什么的。”
他看向已经长大的杜元茗,叹道:“啥时候拆迁,谁说的清楚不是?主要是我的儿子媳妇儿就在这边,他们生了孩子,平常也带不过来。我在老家那边呢,卖卖馒头包子,也已经挣不了啥钱,想着,他们请保姆呢还不如让我这个老头子带。就这么,跟着东明过来买了隔壁的这小院。”
殷奶奶从厨房后面出来,手里提着个旧的开水瓶,拿了两个印着花的玻璃杯,给两个人倒开水。
奶奶笑道:“这大热天的,唉,你们等会儿再喝啦!”
她特意问元茗,道:“小圆儿,要加糖不?给你泡糖水喝。”
杜元茗不爱喝糖水,但是奶奶招待别人的时候,总要问,因为她自己喜欢喝。
她回道:“要喝的。”
殷奶奶又喜滋滋地去厨房找糖。
陈师傅看这情况,往外面的院子走,招手让她跟上去。
一看就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杜元茗跟着一揪心。
陈师傅走到门边的石头墩,让元茗站到墙角,道:“有件事情,我儿子媳妇儿都是不知道的。小圆儿,你看着就是个好孩子,爷爷只能跟你说了。”
杜元茗提起了心,问道:“到底怎么了,陈爷爷?”
陈师傅往门里面望了一眼,道:“我搬过来后,你奶那时候还是挺好的,但是后来....慢慢的....有时候精神劲不对头..我想,可能是有些痴呆了。回认错人,我走到她面前,她会喊自己儿子的名字....有的时候,别的小孩儿过来闹,还会叫小圆儿...”
元茗咬住下嘴唇,平息了一会儿,道:“ 这种情况多吗?”
陈师傅摇摇头道:“头两年很少,今年明显....一个月也要来这么一两次,心焦哇!”
他很着急,道:“我跟东明说过的,他给我账上打了钱,让我看着点儿。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我也想帮忙看着,但是我家里也有人,不能时时看着呀。”
说着陈师傅用力将右手手背拍到左手心里,长叹一声,道:“要是出了事儿,怎么办?你奶奶她,一辈子都是个好人,辛辛苦苦地拉扯儿子念书念研究生....从没听她半句抱怨!真是....东明最近都联系不上!”
杜元茗沉默地进了客厅,陈师傅回家去了。
殷奶奶抱着一个陶罐出来,笑着道:“你看奶这记性....真是记不清了,找个糖也要找半天。”
她将陶罐放在陈旧的木桌上,从里面挖出一勺白色晶莹的糖,送进水杯里搅动了两下,催到:“可以了可以了,这个温度可以喝了!”
杜元茗低头喝糖水,入嘴的却是甜甜咸咸的味道,应该是糖里面,混了盐。
她不能在奶奶面前掉眼泪,便低头看这水杯看了好一会儿。
殷奶奶接着带她在屋子里面转了一圈,特意指着前院那一块儿菜地道:“看,奶到哪里都能自己种菜自己吃,省钱,还没啥农药,对身体好。”
杜元茗问道:“奶,你有手机吗?咱怎么联系呢?”
殷奶奶一拍自己的脑袋,道:“有,有的!”
她去自己睡觉的那屋,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黑色板砖的手机,却已经没电了。
她笑道:“我一个老人家,真是不会用这种东西。”
杜元茗找了张纸,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道:“奶,有事了就打我电话,我会过来看你的。”
元茗特意又去了隔壁一趟,把陈师傅的电话存了下来,也让他有事直接打自己的电话。
殷奶奶很高兴,送她去马路上坐车。
杜元茗坐在出租车上,忍不住回头去看那个越来越遥远的身影,那么瘦小的身子,跟记忆里面完全不一样了。
不知不觉,已经泪眼朦胧。
殷奶奶从头到尾也没有哭过,杜元茗很清楚,那是因为,这么几十年了,一把年纪半个身子入土,哭也没有用,还不如笑着呢。
杜元茗回到家,用手机查询自己银行卡里面的余额,没有多少,也不过几万块。
这些是她的生活费和零花钱,想要解决问题根本就不够。
想了想,她给万宝玲拨了一个电话过去。